萧邦也知道这个时代虽然是所谓的经书为最,但是并不鄙视其他学科,主要的是还没有出现像儒家那样的学派,排斥所有的学派,把士农工商分等级分得那么清楚。这个时候,除了士人在实际上有些超人的地位之外,其他农工商的地位都差不多的。所以其他在中华历史上被称作“杂学”的学派不仅没有受到歧视,反而有欣欣向荣的趋势,如今在座的也大多是这些杂学的代表。
而李杜正是身怀杂学的最有名的一人,据说李杜成就最大的还是经学的研究,然后便是对天文的研究,术数上的研究也是学界有名的一人,地理界他也算的上一号人物,据说主持过河堤的修筑……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全才了,不过他知道的很有限,在萧邦看来那也只不过是初中小学的水平,不过在这个时代算是很不错了。同时,萧邦也很庆幸,这些跳出来的都是一些自己比较强的,如果跳出来的是一个经学大师,那么萧邦就难以应付了,毕竟他读过的经书有限,远远不能与这些老家伙来相提并论的。
李杜对萧邦这个年轻人也慢慢地感兴趣起来,毕竟他是个读书人,对于有才能的人是十分敬重的,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李杜全然不管他姓甚名谁,只是知道这少年有才能,所以值得敬重。李杜对萧邦笑了笑,说:“不知萧将军拜访寒舍,有何见教?”
萧邦略一思索,道:“我是来向李先生讨教一个问题的!”
李杜问道:“是何问题!”
萧邦淡然说道:“不知道先生对‘天下’二字如何看法?”
李杜一阵愕然,座上所有人都是一怔,或者说是一惊,虽然说这个时代还算是个开明的时代,有着如同春秋战国时期那种百家争鸣的现象,可是所有人都清楚“天下”二字绝对是敏感之极的话题。
事实上,虽然大家都不歧视杂学,可是却都很注重经学,即便是研究术数的华祖和张修,也多少有些自己的执政理念,虽然没有形成系统供人效仿学习,可是在遇到与自己的理念不相符合的时候,还是会站出来说一些话的。这个时代的经学自然不是中华古代史上的四书五经之类的科举经学,而是一些理念的观点和论述,比如说李杜的理念就有些倾向于中华历史上的老庄道学,偏向于“无为而治”,虽然他的学生个个都仿佛儒生一般抢做有为之人,却完全影响不到李杜的思想理念,李杜也由此而从来都没有涉入政坛,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假如,某日,某国王对李杜说:来吧,我同意你的观点,任民休养生息,不干涉他们的生存,让他们自由发展!估计这位从不涉政治的李杜马上就跑过去实行他的伟大理想了。
李杜虽然有自己的理念,事实上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可是无论是谁,受到如今的时代限制,大家都只是看到“国”,竟然没有人可以看到“天下”。萧邦决定,自己要第一个提出“天下”二字。
萧邦曾经读过中华历史,在中华历史上春秋战国史中,曾经也出现过一个学派,他们也看到了“天下”,只是他们看问题很局限,觉得“非攻”,便是安天下的最好方式,而萧邦通过自己所学以及两千余年的超前见识经验,他知道,“非攻”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只有“大攻”于一役,完成最终的天下一统,才能保证长久的天下太平。事实上,那个学派后来也改变初衷,帮助实力强悍的一个国家实现了中华统一。
萧邦见所有人都哑然无声,知道这群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要说话的老先生们此刻却有些口拙了,因为他们对“天下”二字根本就没有形成系统理念,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对“天下”是何态度。萧邦淡然笑道:“诸位觉得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提到这个问题,诸位老先生们都有些不自然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如今天下名义上还是天罗帝国的天下,可是事实上却已经成为七国之天下,无论说这是七国的天下还是天罗帝国的天下,都不是完全正确的,对于这些治学严谨的老先生来说,他们是不屑于如此说的。
“天下,乃是有德者之天下!”这时候,终于有位中年人说了出来。
大家听了之后,都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忙四下观望,看看是谁人说出如此有水平的话来的,结果发现站出来说话之人却并不是座上之人,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旁观之人,此人所站的地方还是旁观者最末端,倒是让所有人都有些诧异。
萧邦听后,心中有些惊讶:“这不是有德者居之的另义么?”不由得向那人看过去,那人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等众目睽睽的场面,一时间竟然脸红了起来。萧邦却微微一笑,说:“李先生,在下可否恳求一件事情!”
“且说!”李杜淡然说道。
萧邦说:“我想请您给这位先生加座!”
一语使得所有人都惊讶无比,就连那位先生也有些惶惶不知所措,不过李杜却因这话而对萧邦另眼相看,微微一笑,颔首道:“给这位先生加座!”
便马上有人在末座之尾加上一座,请那人坐了,那人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下来。虽然只是最末座,可是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名流,能与之同座,那便是无上光荣之事了。其他人也都羡慕地看向那人,此刻所有人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了。
萧邦又看向那人,问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了,忙道:“在下姓邹名谆!”
“原来是邹先生,呵呵,我听邹先生的见地十分有感悟,故而请先生入座谈谈!”萧邦笑道,“不过,在下不明白的是,邹先生所说的有德者又是指何人?”
邹谆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可是也知道这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如果说得好,便能扬名天下,由此也不得不谨慎万分,他从脑海中收集了一下所思所虑,然后侃侃而谈,口若悬河,一时间所有人都听他在说,也不由得入了迷。
萧邦也在听,他听出这邹谆的思想有些类似中华历史上的儒家,不过与之也有相当大的区别,最终还是大同小异。邹谆大体意思是,这天下是有德者的天下,而这有德者那就是体恤自己的百姓,能让自己的国家富强,能让自己的百姓生活无忧,然后让他们知道一些道理。
邹谆的思想与李杜有些出入,可是李杜犹然用心地听着,虽无赞同之意,却也没有立即打断他表示出自己的反对来,不像中华古代史上那些思想极端的读书人,一旦听到不同意见,就激动地像是要杀人了。
其他人都如李杜一般,这便是这个时代的良好学风。事实上,邹谆的思想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里可谓首创,其他人没有听过这些思想,可是一听之下,虽然觉得与自己的想法有些出入,只是对方根据十足,又以史为鉴,以事实为鉴,所以也是十分让人信服的。
萧邦听后,终于明白了,这邹谆的思想虽然有些类似那儒家思想,不过他仅限于一国,远没有儒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么大气,不过也算是一个雏形了。萧邦借着儒家的一些思想给邹谆做了补充,顿时使得邹谆的思想变得开阔起来,也使得其比较完善起来,其他人一听之下,发现萧邦说的一些话竟然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不禁又对萧邦看高一层。
萧邦最后又说:“诚然,如邹先生所说,天下是有德者居之,萧某也很赞同邹先生对于有德者的说法,不过邹先生说来说去,却还是没有说到天下,而只是说了某一个诸侯国,我说的天下乃是整个天罗帝国,整个天罗百姓,只有百姓才能称得上‘天下’二字!”随后,萧邦将“民贵君轻”“以民为本”等思想说了一番,至于“王道”与“仁道”以及更长远的“义”都没有说起或者只是略说了一点点关键之处。然后借之阐述,百姓才是历史的推动着,一个人失信于百姓,或者让百姓毫无信心了,是无法取得“天下”的。
这些思想虽然是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的,可是萧邦说得有理有据的,让人十分信服,再加上新奇二字,让所有人都耳目一新。
李杜对萧邦的说法虽然很多不赞同,却对其“民贵君轻”和“以民为本”甚是欣赏,说到这里时,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赞同,而那邹谆听着也十分欢喜,因为萧邦说的也甚合他的心意,当萧邦说完的时候,邹谆甚至起座到萧邦面前深躬到底,然后说道:“萧先生大论,在下受教了!”
萧邦说了这么多话,却还没有完全将自己的某些观点说出来,这也是他故意留着,否则货全出来了,让自己以后全无发展余地。随后,众人共进餐酒,萧邦借兴唱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又引得许多人眼睛一亮,萧邦也借机展现自己“唯贤”的观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