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禁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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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绚烂的秋天,把它的金色和紫色掺杂在依然鲜明的最后剩余的绿色里,仿佛是日光融成了点滴从天上落到了茂密的树丛中。蔚蓝色的天空,在这仲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霞云漂浮着布满苍穹,仿佛自知生命之短促,便都像是一群白天鹅似的,一齐向着一个方向慢慢飘去。云朵投下来的阴凉影子,从巍峨的九华山上滑过,变化着形状,幻成各种兽形,展成林中的空地,形成其他的模样,一直这样游戏到风把它们吹得散乱,向四面八方飘移而去,然后无端消失于无形。

    化城寺为九华山开山主寺,建筑古老,卓越不凡,粉墙青瓦层层叠叠连连绵绵蔓延而去,似无尽止;幽静的竹林、清澈的水潭,青山焕发、鸟儿欢唱,袅袅的钟磬声时隐时现,如此清幽的环境使人顿去杂念,心中豁然开朗。那钟磬上一击,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如缕的金玉声萦绕在寺院上空,与那日光相融,与那紫烟相缭,仿佛梵音入耳,涤荡尽胸间尘垢,悠远悠长,回味无穷。

    步出藏经阁数里之遥,便是一丛翠竹,翠杆碧叶下是仄仄的小径,竹影微摇,小径隐现,前路深幽,不可轻现。隐隐有一角挑檐露在花木深处,幽僻之所,非高僧而不可得,那禅房便是化城寺列为禁地之处了!花木、禅房、曲径、竹林仿佛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此时艳阳高照,天地生辉,翠竹幽林沐浴在阳光灿烂之中熠熠生辉,眩人眼目;活泼小鸟欢飞在茂林修竹之间自由自在,惹人羡慕。禅房前面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水潭,蓝天白云、茂林修竹倒映其间,给人以洁净空明、心旷神怡之感。

    一个长相怪异、身着污黑僧袍的大和尚,凌空立于曲径中的竹林枝叶之上,宽大的僧袍随风鼓荡,仿佛随时都将乘风而去,正是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怪僧。

    竹林幽径之中,两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小沙弥满脸惶急、无奈之色,昂首而望,其中一人不断大声叫唤,正在劝说怪僧不可造次,毕竟此处乃是化城寺禁地,是重中之重,决不可随意乱闯。那怪僧充耳不闻,只急得两个小沙弥不住跺脚,有心将他逐出此地,但二人道行修为太过浅薄,无法飞天凌空,只得软声哀求。

    此刻,面对此处如此幽静、美妙,又充满无上禅意的景象,怪僧视若无睹,一双怪眼只是紧紧盯视着前方尚有十数丈之遥的化城寺禁地,满脸焦躁、愤慨之色,嘴里也似在颇不耐烦、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但声音细微而模糊,骂的是些什么话语便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旁人却不可知!此刻,邱天佑那小家伙便被他横抱在怀里,似乎睡得正酣。

    怪僧咕哝了几句,见仍然无人现身,便凌空踏前数步,岂料身形一动,周遭竟又突然铃声大作,此起彼伏。那铃声本极清脆响亮,但传入耳里,竟如尖针刺入,一种极其不适之感觉仿佛直透内心深处。怪僧脸色大变,忙不迭又急速退了回去,怒色更是尤胜方才。说也奇怪,随着怪僧的退回,那铃声便戛然而止,只有袅袅余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不止,但声音轻微,极其悦耳,反而有种安抚人心之意,让他说不出的受用。

    怪僧忍不住摇头苦笑,心想天地造化果然奇妙无比,也不知化城寺祖师爷哪来的仙家道法,竟能在此处设下如此灵敏的禁制,令人不能越雷池半步!他心中对那当初设下这一禁制的祖师暗暗佩服,却又气不打一处来,扬声大叫道:“一方,你再不出来,别怪我嘴不留情骂人了啊!”

    话音未落,只听得“吱呀”一声,那禅房的木门忽然开了,一方禅师大步走出。

    听得禅房之门大开,那两名小沙弥又惊又怕,扬声对一方禅师说道:“方丈,弟子无能,拦不住无名大师……”

    一方禅师微微一笑,挥手道:“无妨,你们去罢!”

    那两名小沙弥闻言如蒙大赦,一齐松了口气,退出了竹林。

    一方禅师扬起目光向怪僧望去,见他容貌和性情多年来都未有所改变,忍不住莞尔,微笑道:“无名师兄,一别经年,全无音讯,这一次,你终于又回来了!”

    怪僧冷哼一声,对一方禅师的客套似乎不屑一顾,大叫道:“少噜嗦,你还不赶快撤了这要命的禁令!”

    一方禅师又是哂然一笑,也不答话,只是口中念念有词,诵起一段神秘、怪异的咒诀,末了又笑道:“师兄,禁令已经解除,便请进来一叙罢!”

    怪僧将信将疑,试探着向前走了数步,这一次果然再也没有听见有任何异声响起。他这才放下心来,凌空飞身向那禅房飘去!

    入了禅房,一丈、一尺、一寸三位高僧见了那怪僧,脸上厌恶之色犹浓,竟似非常不悦,更不与他客套寒喧,一齐转过目光不去理他。

    那怪僧也不在意,直如未睹,咧嘴一笑,将怀里的邱天佑轻轻放在右首一张檀木椅上,自己便大马金刀地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正好与莲花居士相邻而坐。岂料他生性懒惰,不喜洗浴,身上僧袍似乎经年未洗,肮脏邋遢,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莲花居士与他相距如此之近,只觉一股无比奇臭猛然钻鼻而入,几欲作呕。她本有洁癖,平时最恨的便是这种污秽之徒,但见一方大师对这怪僧竟似非常尊敬,也不知是何来历,若是轻易得罪了去,便显得自己也太偏俗了,以貌取人,正是大忌,加之自己又是修真炼道之士,道行高深,常能忍人所不能忍,是以不便发作,只得暗暗屏住呼吸,转过头去再悄悄转换气息,如此苦苦忍耐,实是艰难辛苦。绛儿站在二人身后,也几乎被怪僧身上发出的气味薰昏过去,急忙悄悄退出数步,闭着气息,竟是呼出之气比吸入之气更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