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宁歌握住她的肩头,急促问道,“究竟是谁?”
“莫要问了,此事到此为止……”突然,赵国夫人口吐鲜血,眸光发颤,伸手欲扶宁歌的手,“公主,照顾烨儿……”
那只惨白的手,轻轻垂下;双眸轻轻阖上,素白衣襟上绽开一朵殷红血花。
宫娥屈膝跪倒,低声抽泣。
宁歌颓然跌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无语泪流。
却有一道闪光突然切入――皇嫂饮鸩,是自愿还是被人逼迫?无论是自愿,或是被人逼迫,一定与皇兄中毒身亡有关。
若是自愿,定然是绝望之下求死――那便是皇嫂已查明害死皇兄的幕后主使,而这个幕后主使,令她无法说出真相,甚至无法为夫复仇。
若是被人逼迫――在这个皇城,能够逼她饮鸩之人,还会有谁?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宁歌却痛彻心扉……正如皇嫂的绝望,她亦是绝望!
“这杯鸩酒,是太后赐的?”宁歌悲声问道。
“小的不能说。”宫娥抽泣不止。
“只要你说了,今夜我会让你离开皇城。”宁歌缓缓站起。
宫娥暗自咬唇,终于说出一切。
今日午时,华太后来到长信殿,给儿媳两条路选择,或是自尽,或是母子幽禁金镛城。为了亲子,赵国夫人选择鸩酒,祈求太后放宁烨一条生路。
虽然华太后答应儿媳的临终遗愿,赵国夫人仍不放心,请求湘君公主代为照顾。
刹那间,仿有冰水兜头灌下,冷彻心扉。
宁歌怎么也想不到,母后睁眼说瞎话,在亲生儿子的梓宫前欺骗亲生女儿。明明是她一手铺就的杀人阴谋,明明满手鲜血,她竟能撒下弥天大谎。
宁歌笑了,轻轻地笑了,惨烈地笑了。
是她傻,还是她蠢?是她单纯,还是她愚昧?
出了长信殿,不知往何处去。信步由缰,可是,为何这么冷?为何欲哭无泪?
母后,为什么要骗我?显阳殿那夜,你跟我说那么多,无非是让我不要恨你、怨你,可是,如今呢?我已知道真相,我仍然会恨你、怨你,更会伤心绝望……
母后,你我之间,就不能坦诚一些吗?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我?
母后,你宠我疼我,你也欺瞒我,教我如何再信你?教我如何再靠近你?
母后,倘若你无意害死皇兄,可是为何要逼死皇嫂?这个世上,总有另外一种比“死”更好的法子!为了皇位,为了权柄,罔顾亲情,明争暗斗,等到杀尽所有的亲人,你才会罢休,是不是?
风过处,遍体冰凉,满目酸痛。
宁歌稍稍回神,发觉自己身处西洲十里烟波。夏夜深沉,此处人迹罕至,宿卫亦是半个时辰轮班巡视。
树影摇曳,三分幽秘,二分诡异,一分可怖。
突有脚步声趋近,宁歌心口猛跳,手足微抖,冷汗沁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