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戈也背着一个同样的面口袋站在后面,两个女人也都在队伍中,戚灵芝理直气壮地跳脚骂道:“你们这些当兵的,就知道欺负老百姓,俺们上街买两袋白面,回去做面条,犯了哪家王法?”睁着俩大眼说瞎话,嘴里一点都不含糊。
秦绘坐在车里摇头暗骂,编个什么瞎话不好,竟是十几条汉子一起出来买白面,还是在日本商会的大门前,连个小孩子都骗不过去。
那边的钱有道已经笑了出来,用驳壳枪点指着戚灵芝:“远东株式会社里的太君什么时候做起了粮食生意,你们他妈的当老子傻子?”
眼前这种形势,“戚家军”就是再强悍,也不敢动武,被二百多条枪围住,动了手就只有一死。上官绿萼心思灵动,瞅见秦绘坐在车上,偷笑着在一旁看热闹,不知这个小汉奸又在动什么鬼主意,上前赔笑道:“这位长官给评评理,咱乡下人虽然不懂事,但也讲义气,绝不会干那些见死不救的事情,您老可别误会。”表面上是求情,话外却是解释着昨晚的尴尬事情。
秦绘没有理她,指着戚戈对烧火棍道:“把他身上的面口袋拿过来,老子要检查。”
烧火棍上前一把夺过袋子,差点闪了腰,放到汽车上,皱着眉头自语道:“这白面怎的这么沉?”
东西被夺,戚戈恼怒地大骂了一声,把手伸到了腰间,显然就要动手。戚斩偷偷递过一个眼色,摇了摇头,把他的鲁莽强压了下去,这个大当家到底要看看小汉奸耍什么花招。
“老子就喜欢吃陈年白面,越陈越好,许你们这些乡下人吃捞面,就不能让老子回去包顿饺子?”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白面,在风中扬了扬。秦绘心里喜翻,当然是越“沉”越好,里面除了金条就是银洋,肯定是远东株式会社的鬼子家底,全在白面下面埋着,这个财发得太他妈容易了。嘴里信誓旦旦地吩咐烧火棍道:“咱是维持治安的官兵,不能随便拿老百姓东西,给他们一块现大洋。”
知道难免被这个小汉奸拦路打劫,两个面口袋人家只拿走一个,算是给戚家军留下了情面,上官绿萼接过那块大洋,虽然心中不舍,嘴里也只能说着不阴不阳的话:“象您这样爱民如子的长官,这个世道上越来越少了……”
秦绘大度地挥了挥手:“以后再有这么‘沉’的白面,只管给老子送来,亏不了你们。”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戚斩冷冷地说道。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传来,把所有人都震慑当场,秦绘心中暗赞,黑星果然了得,竟真的炸了鬼子弹药库,这下牡丹江算是热闹起来了。
钱有道脸上勃然变色,跑到车前,惶惶然地对秦绘道:“好像宪兵队方向也传来枪声,我们是不是赶过去增援?”
“不要和这些乡巴佬纠缠,速去增援宪兵队的太君!”秦绘命令道。
“不要脸。”戚灵芝还是舍不得那袋子白面,咬着后槽牙骂了出来。
狗烂发动了汽车,被小汉奸叫住,一本正经地对戚斩道:“老子去宪兵队,说不定能抓来几位这个军、那个军的混蛋。你们这些乡巴佬,还是少在街上混,谁见谁都会抓。可如果是侦缉队的黑衣兄弟出来,别说买白面,就是明火执仗地卖他妈白粉都没人管,就是这个世道。”大声哀叹着世态炎凉,悲天悯人地看着混乱的街面。
皇协军开到宪兵队的时候,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外面的皇军英勇地向里面冲,死尸倒下了一片。里面的皇军协同侦缉队顽强地坚守着阵地,显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只有堡垒中的那挺重机枪叫得最欢,一个鬼子少尉不停地怒吼着日本民谣:“干你老妈,干你老妈……”声音响彻宪兵队大院。
钱有道看得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混乱的局面,跑到车前向秦副大队长请示。
外面的鬼子宪兵,见来了强援,精神大振,里面的强匪就是插上翅膀,此刻也逃不出皇军强大的攻势。可那个鬼子指挥官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竟派了一位汉语最精通的鬼子副官过来联系,请求秦副大队长即刻带人冲锋。
这位鬼子副官久在东北混日子,不仅中国话讲得十分流利,嘴里竟然带了几分纯熟的东北口音,见秦绘坐在汽车里只是看着自己,不做任何表示,懊恼地催促道:“磨叽啥呢?妈了个巴子的,还象个老爷们不,再他妈不上去,皇军饶不了你们这帮瘪犊子。”
“有道小心,他是抗联!”车子里的秦绘大喊一声,皇协军中立时大哗。
钱有道正在和鬼子交涉,本就心存疑虑,手里攥着驳壳枪。听了这话,身子往旁一闪,慌慌张张地抬手就是一枪,把这个中国通送回了老家。回头惶然地问秦绘道:“他真是抗联?”
“废话!你他妈见过这样的太君吗?”秦绘指着里面高声咏唱日本民谣,用“干你老妈”来发泄自己心中怒火的吉星文道:“你小子听听,多么地道的日本话,那才是真正的太君。”
钱有道心中终于大彻大悟,指挥着手下:“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不要让这帮混进牡丹江的抗联跑了。”
二百多条大枪在后面一开火,毫无准备的鬼子宪兵可遭了殃,怎么也想不到苦苦盼来的强援,转眼变成了要命的冤家,第一时间内,便倒下了十几个英勇的天皇战士。
最了解秦绘心思的还是狗烂和烧火棍两人,每人抱了一挺歪把子趴在地上,把连日积攒的怒气,全部发泄在战场上,压得鬼子宪兵抬不起头来。
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丢下数十具尸体,剩下的宪兵只得慢慢向那座鬼子堡垒收缩,在那挺重机枪的支撑下,苦苦守住战场上的一角,希望这里惊天动地的激战,能够吸引来牡丹江其他地方的鬼子强援。
那座堡垒修建得过于坚实,小鬼子改变了战术,不求更多地杀伤敌人,只是躲在里面往外放枪,硬是把时间给拖了下来。秦绘这方根本就没有办法,冲了几次都被重机枪给打了回来,还伤了不少的弟兄,刚才还情绪高涨的皇协军,此刻已经没人愿意上前拼命,任小汉奸在后面喊破了嗓子。
吉星文身边只剩下三个弟兄,身上都挂了彩,成了强弩之末,能坚持到秦绘赶到,已经非常不容易,即便是黑星再强悍,也没有能力拿下这最后一道关卡。
金羽裳那里就更不用说,三个地下党已经用生命印证了他们生前的誓言,只剩下几条破枪,根本就冲不出监狱大门。
时间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所有人都会被生生拖死在这里,前面费尽心机的一切筹码,都会变成徒劳无功的诅咒。这个时候,能救秦绘的,只有他那虚无缥缈的好运气,可是这种好运,偏偏还就跑到了宪兵队的大院中。
一小队穿着黑衣的汉子,提着短枪耀武扬威地来到了战场之上。
“侦缉队来凑什么热闹?”钱有道狐疑地自语道。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拍着吉普车的车门,故意拉长了声音:“想不到秦副大队长也有为难的时候,看来在家里没吃饺子就跑来送死?”
秦绘只愁着眼前的事情,一时没转过脑筋,张口骂了一句:“放你妈什么屁呢,死老东西。”
见小汉奸还不明白,老头拍着胸脯自我介绍道:“老子名叫王斩,是侦缉队王铎他爹,听说我儿子和你关系不错,是生死弟兄,你大爷我今天就来帮你这个小忙。一个小小堡垒,难不倒你大爷,瞧好吧,小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