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秦绘身边十几个黑衣人都是川岛太君亲随的时候,王大队长为自己昨天的英明决策大感欣慰。说关奇伟私通抗联,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如果说关奇伟必须私通抗联,他可就不得不信了。心里明镜一般,一口一个秦队长叫得无比亲切,招呼手下把守住各个街口,子弹推上了膛,却不让手下走进高家大院一步。
王木昌也是久在官场的老手,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眼前是一只肥得流油的老母鸡,自己只有替人端茶递水的份儿,能往里面伸手的只有人家秦队长。
秦绘大摇大摆地进了高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婆姨老妈子哭喊连天地被驱逐到一间大屋中,七八杆大枪围住。仆人家丁都被打翻在地上,倒剪着双手忐忑不安地等候着末日的到来。这些人本都是皇协军中的座上客,今天从云朵上跌落进地狱,真正地切身体会了一次亡国奴的滋味。
“关奇伟私通抗联,其他人等如若配合本队长办案,皇军将既往不咎,如有敢顽抗到底者,当场格杀勿论。”秦绘不想牵连太多,冤狱一起,几十口人命糊里糊涂搭进去是常事。小汉奸喜欢造孽,但要造的是地方。
手往前一挥,对十几个黑衣人道:“你们给我好好的找,找出关奇伟私通抗联的证据,川岛太君有重赏。”心里比谁都明白,所谓的证据,川岛芳子早就私下做好了,不知在哪个下流混蛋的口袋中妥帖地放着,就是放二百个瞎子进去搜查,一会也准保找出关奇伟通匪的确凿证据来。
秦绘心中关注的并不是这个,喊了一声:“把主事的大管家给老子带过来。”自己则在庭院当中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太师椅是死猫和赵二东俩兄弟,专门从屋里为老总呼哧带喘地抬来的,他俩知道这个队长大哥,无论到哪都是爷的派头。
关府的大管家是个干瘦的老头,在二鬼子大枪枪托的关照下,已经成了半瘫,被两个兄弟硬驾了过来,在秦绘眼前堆成了一摊烂泥。
“混蛋!怎能对老人家动手。”秦绘厉声训斥手下,关切地上前搀扶起大管家,拍了拍他青肿的脸颊,长叹一声:“这么大年纪了,怎能禁得住如此折腾……”从腰间猛地拔出驳壳枪,点着大管家的脑门,对众弟兄道:“就算把他毙了,以后也不许再打,老子的队伍要讲人道,明白吗?”
两旁的二鬼子齐声应和,狗烂声音尖利,越众而出:“把这老东西毙了吧,省子弹我这有刀子。”
大管家两腿一软,重又跌到在地,口称“良民”,“效忠太君”,一个劲的求饶。
秦绘蹲下身子,难过地道:“我也很同情你,可是关家的脏钱都在你手里,你要交给抗联,不拿出来给老子,让我如何在皇军面前替你说话?”
“我怎会认得抗联……”大管家老气横秋地哭出声来,从地上哆嗦着爬起,死死拉住秦绘的胳膊,毅然决然地道:“我带您老拿去!”
“你们给老子好好搜。”秦绘吩咐手下,带着骆胡子随大管家进了后院,小汉奸不傻,这等发财的大事,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在书房一个隐匿的书橱后面,露出间不大的暗室来,不是大管家带路,外人很难找到这里。关家果然有油水,先是抱出一小箱金条,跟着捧出十二卷银洋。
秦绘眉开眼笑地接过七卷银洋,俯身对骆胡子道:“剩下的你给老子收好了。”仿佛屎壳郎掉进粪堆,小汉奸得了好处,并不急于就走,硬是又翻出两张前朝的字画,一同塞到骆胡子怀里,叮嘱道:“这个比大洋值钱。”
回到弟兄们面前的时候,举起七卷现大洋,振奋人心地道:“关府的脏银真他妈不少,但弟兄们跟着我大老远跑来,不能没一点好处。”随手丢给烧火棍二百现大洋,高声道:“这个风险老子替弟兄们担了,先把这二百分了,剩下的五百老子上交川岛太君。”
关府大院中立时欢声雷动,弟兄们出来混,为的就是求财,跟了这么一个讲义气的长官,如同在乱世中找到了再生爹娘。秦绘的光辉汉奸形象,在弟兄们心里恍惚间高大起来。
一个小兵子慌慌张张地跑了来,指着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道:“队长快去看看,您那个秦琼表哥硬要把关家点火烧了。”
秦绘大吃一惊,如果关家真的烧起来,在穆棱城里的影响可就太大了,招来鬼子不说,自己在上面也无法解释。关上大门,偷鸡摸狗的事情可以随便做,让外人知道,自己难免吃不了兜着走。秦铮本是稳重之人,小汉奸想不出他为何有此冒失的举动。
好在有其他弟兄拦着,秦铮手中的火还没能真的点起来。秦绘匆匆赶到,驱散开众人,把这个混蛋抗联拉到一边,张嘴就骂:“你他妈吃多了,想砸老子饭碗不成?”
秦铮一扯他手臂,指着粮库道:“这么多粮食,咱不能留给日本人。”
上前仔细查看,关家竟然囤积了数千斤粮食,大袋小袋码成了一个小山。秦绘心下恍然,从一个麻袋中捧出把白花花的精米,叹息道:“这么好的粮食,就白白糟蹋了……”
秦铮急得在一旁跺脚:“你不烧,留给鬼子杀咱同胞不成?”
“听说抗联喜欢在山里啃树皮,偏不愿意吃这等大白米?”秦绘眨着眼睛,心思转得飞快。
“穆棱城戒备森严,怎么运得出去?”可事情明摆着,上次经过周密计划,下山搞粮食,损失不少抗联战士,落得个惨淡收场。如果能把这些大米运进山里,可以大大缓解抗联给养紧缺问题,秦铮甚至愿意拼上自己这条性命,但他此刻根本就不敢往这方面去多想。
小汉奸止住了他的牢骚,拍着胸脯道:“咱肩膀窄,挑不了太重的担子,不过冷才女在山里啃树皮,老子想着就难受。这个事情你不用说了,老子准保把粮食平安运出穆棱城。”拉过秦铮,附耳嘀咕了一阵。
“妙计!亏你想得出来。”秦铮脸上显出一片晴朗,把这个小汉奸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绘喊来骆胡子,取过那箱金条和五百银洋,一同交到秦铮手里:“这是我给冷才女的嫁妆钱,给我带到了。”
秦铮痴愣愣地看着他:“人家冷才女早就出阁了,你这……”
秦绘偏偏不愿说出这钱是送给抗联的军费,圆眼一翻,恼道:“那就送给她买糖吃,怎么像个娘们般?嗦。”他很看重自己的身份,即便是汉奸,也是台北派驻的超时代国军汉奸,这些事情又怎能与外人讲明白。
秦铮不是傻人,心中彻悟,不知如何感激的情况下,竟然拿出以前江湖上的做派,单膝跪地:“我带抗联收了,如若这趟粮食平安运回山里,秦铮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一把拉起他来,小汉奸笑道:“哪有这么不值钱的命?快他妈给老子办事去,记得黑衣蒙脸,不要枉费了老子心机。”
让大管家找来六两大马车,驱使着关家家丁把粮食装到大车上,然后又从关家抄来被褥、衣服、红木家具等,有什么算什么,全部遮在粮食外面,俨然一个穷凶极恶的大抄家,秦绘专门吩咐王大发带着抗联的二十多人看守。
这时候川岛芳子的亲随汉奸赶来,递过一封书信,高声道:“报告秦队长,发现关奇伟私通抗联的秘密信件,这是抗联第五军军长周保中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秦绘心中暗骂川岛芳子无耻,当众扬起关奇伟的罪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