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死鬼”眼睛没睁,灵巧地动着嘴皮子:“还不是疼咱哥们,怕咱俩死在这里。”
烧火棍想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侧过头来道:“咱可是中国人,大哥也是……”他虽是土匪出身,可身上还残留了一些东北汉子的血性,见旁边不远处鬼子唯一的一挺歪把子机枪还在吼叫,悄悄从腰间掏出两颗手榴弹,连着丢了过去。
轰然两声巨响,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回黑手,烧火棍重又痛快地“死”了过去。
能活到现在的,都是鬼子的精英,虽说只剩下六个鬼子大兵,可对面抗联哪里除了一把短枪的点射,全然没了响动。双方拼杀到这个份上,绝对算得上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鬼子大枪的一阵疯狂扫射后,残垣断壁后面便彻底哑了火。坂田已经成了战场上狰狞的野兽,一手持枪,一手挥刀,嘶哑地叫喊着:“为了天皇陛下,冲啊――”。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兵,刚刚越过矮墙,便被迎上来的大刀砍翻。一个身形俊朗的汉子,手持砍刀,满身是血地堵在矮墙的破口处。看来是打光了子弹,到了穷途末路,抓起铁片子出来玩命。后面的坂田跟得很紧,抬手就是一枪,打在汉子的肩膀。三个鬼子兵,嚎叫着冲了上去。
汉子的身形一歪,倒地之前,顺势回身踹中坂田的小腹。也许是用力太猛,小鬼子“哼唧”一声,丢下指挥刀,昏死在地上。另外三个鬼子兵上来围住汉子,闪亮的刺刀尖顶住他的前胸。
才越过短墙的秦绘,脚下被土坷垃一绊,身子不听使唤,竟然向三杆刺刀尖扑去。鬼子兵见来的是他,刺刀不由往旁边避开,使得秦绘那一百来斤体重,全都砸在抗联汉子的身上。
秦绘手中本就抓着一把驳壳枪,机头大开,也许是紧张过度所致,倒下的一瞬间,竟然扣动了扳机。距离实在太近,一个没做好梦的小鬼子,捂着小腹倒了下去。另外两名鬼子还没明白过来,秦绘的驳壳枪已经到了身下抗联汉子手里,连着两枪,便彻底结束了这场疯狂的厮杀。
“动一动,就捅死你。”秦绘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喝。
身下的汉子抬手把他推开,咬牙支撑着身体,靠在矮墙上,手端着驳壳枪,大口喘着粗气,鲜血不住地从肩头涌出。
吓出一身冷汗的秦绘回过头来,见眼前竟然是一位二十出头的清俊女子,留着一头齐肩短发,文静的脸上,满是愤恨。紧紧地握住匕首,喝道:“跪下,你个狗汉奸。”
历来只有秦绘去欺负女人,从来不肯受女人欺负,就连川岛芳子也吃了他的暗亏。怎会在一个比自己还弱小的女人身前低头,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聊,挑着眼眉道:“凭什么?”
经过战争洗礼的女子,显然恨透了鬼子、汉奸,上来就是两个耳光,骂道:“就凭你是汉奸,就凭你残杀自己同胞……”
“住手!”秦绘被骂急了,不知死活地抓住女子的手腕,张开大嘴穷凶极恶地吼道:“你他妈是不是中国人?”
女子一愣,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简单问题问住,挣脱出右手,惶然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秦绘重复了一句,大义凛然的声音在半空响起:“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宛如正义的天使,从夜幕中降临。
“你也配当中国人?”身后的汉子哭笑不得,坐在地上,驳壳枪指着秦绘的后心:“再不老实,老子蹦了你。”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汉子手中的驳壳枪飞上了半空。突然事件的出现,最是考验人的反应,那汉子虽然身负重伤,动作依旧敏捷异常,随手从地上抓起两颗子弹壳,回身当作暗器甩出,身子同时象狸猫般就地一个侧滚。
夜色中又是接连两声枪响,两下重物清脆的撞击声,枪手的两颗子弹,显然击中了汉子当作暗器使唤的子弹壳。“都别动。”随着警告声的发出,一身黑色劲装的骆胡子手端大枪,鬼魅般地出现在大家眼前。
秦绘趁机夺下女子的匕首,双手把她推翻在地。眼见局势已经控制在自己手中,得意洋洋地高声招呼“鬼枪”:“胡子把枪放下,咱跟他们不一样,咱讲道义,还是那句话――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呸!狗汉奸。”女子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地上的汉子似乎也没见过如此无耻的汉奸,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绘从腰间取出小酒壶,丢给汉子,又拿了一块干饼子,送到女子眼前,说了声:“打了一整天,咱们边吃边聊。”
“滚开!”女子抬手打飞饼子,赌气地扭向了一边。
秦绘不管这套,从地上拾起饼子,用里面的衣襟擦了擦尘土,狠狠地咬了一口,指着周围地上的鬼子死尸,得意地道:“以为你们几十个抗联就能消灭这些鬼子吗?”
“难道是你杀的不成?狗汉奸。”女子觉得好笑,反问道。
“老子刚刚还杀了一个,你眼睛瞎了?”秦绘指着刚才死在自己枪口下的鬼子,用无可争辩的事实,把女子的话硬挡了回去。
文静女子看了看地上那个鬼子尸体,争辩道:“那……那是你这个狗汉奸吓破了胆,枪走火……”说到后来,自己都觉得不占理,无论是否“枪走火”,人家总归是杀了个鬼子。既然杀鬼子,就不能再叫他狗汉奸……
秦绘不想和她分辨,高声对骆胡子道:“胡子,告诉抗联英雄,你刚才杀了几个小鬼子。”
此时骆胡子早坐在地上,大枪平放在身边,大口喝着清水,闻言闷声回答:“十四个。”
文静女子的嘴撇了起来,不置可否地把脸扬了起来:“我们秦队长都杀不了这么多,你胡吹大气,谁信呢?”
骆胡子一脸的冰霜,看也不看女子,自顾自地喝着水。
“我信!”说话的是墙边那个汉子,眼中满是惺惺相惜的神色,声音说得很肯定。和鬼子交上火之后,他便感觉得到外界的大力支援,只是找不到对方踪迹,刚才用内功射出的两粒黄铜子弹壳,清楚地告诉了他答案:“因为你就是‘一枪见鬼’骆胡子!”
“你就是威震牡丹江一带的‘鬼枪’?”女子仿佛恍然明白过来,崇拜地看着一脸死灰色的骆胡子,沉了半天方才想起秦绘,态度骤然转变,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同志,您岂不是更厉害。”
“当然!”露脸的时刻到了,秦绘拍着胸脯高声宣布道:“老子就是牡丹江皇协军大队二中队三小队的小队长秦绘,小川太君眼前的头号大红人,听说过吗?”
女子颓然啐了一口,骂道:“还是个汉奸……”
墙边的抗联汉子却是大吃一惊,扶着土墙挣扎起身子,肃然起敬地上前抓住秦绘的肩膀:“您就是那位铲除灵犀门奸细,怒打日本浪人,劫持大汉奸川岛芳子的秦绘同志,真是久仰大名。”
“九牛一毛,还有很多,不用都说出来。”秦绘自己都想不出干过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事情,忙毫不客气的全部应承下来。却也多生出来一份猜疑,其他事情还好说,对方竟连川岛芳子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不由诧异道:“你是……”
那汉子看出了他的心思,爽朗地笑道:“我是秦铮,东北抗日联军松江支队支队长。”
“你就是秦铮?”满腔深仇大恨涌上心头,自己之所以成了现在这般不死不活的汉奸,一切罪恶的起因,全部都在眼前这人身上。当初灵犀门的陆垦林把自己错当成了他,才有错传神功,落魄皇协军当汉奸的故事发生。秦绘眉头皱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天敌”:“那你最该知道我这个汉奸的成色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