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孔有德原本的打算是在山东打出威名来,然后投靠建虏,这样一来,他才能够获得皇太极更多的看重,若是眼下被打的狼狈地逃到辽东去,只怕皇太极也不见得会重用他。
可是如今形势如此,若是不从海路投建虏的话,登州城也迟早会被辽兵攻破。
“唉,也只能如此了!”孔有德不甘心地道。
这时候,后军一名小校快马冲过来道:“禀大帅,我军后方十里处出现明军旗帜!”
“哦,来的好快啊!”陈有时惊讶地问道,“打的谁的旗号?”
小校道:“是金国奇!”
孔有德挥了挥手道:“再探!”
“是!”小校疾驰而去。
陈有时想了想道:“大帅,要不让我留下来抵挡金国奇一阵,大帅率大军先赶回登州部署!”
孔有德想了想道:“也好,只是金国奇此人看似莽撞,实则心思细腻,有时切记不可轻敌!”
“标下明白!”说完之后,陈有时就下令本部兵马停止前进,自己驻足不前,目送孔有德远去。
虽然陈有时知道自己留下断后很危险,但是当年孔有德还是一个矿工时,曾经将自己一月的工钱悉数交给他陈有时,对他们陈家一家五口有活命之恩,他不能不报答。
“传令下去,大军向黄县方向集结,本将要与金国奇在黄县外的乱石坡决一死战!”陈有时命令道。
“得令!”
黄县西南的乱石坡是一片地势起伏很大的坡地,坡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碎石。
此处的地形适合步兵据守,却不适合骑兵突袭,所以陈有时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就是希望通过占据地利来对抗金国奇的辽东骑兵。
金国奇一路上已经得到前方哨探的报告,得知叛军分兵大约五千人前往黄县西南的乱石坡,严阵以待。
“李虎,马勇!”金国奇在马上大声叫道,“给老子滚过来。”
“在,大人有何吩咐。”两个的年轻千总应声道。
金国奇道:“给老子传令下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黄县,把叛军首脑陈有时的脑袋给我摘下来,老子晚上拿它当尿壶。”
“是的,大人,属下一定给你拿一个好夜壶回来。”追杀败逃的叛军,正合他们的心意,所以李龙、马勇这两个年轻千总的语气中充满了欢喜。
“老子只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能不能解决战斗?”
“没问题!”李龙、马勇信心满满地道。
“哼,一个时辰之后,要是还摘不下陈有时的脑袋,就割了你们俩自己的脑袋给我当夜壶吧!”金国奇哼了一声道。
等到李龙和马勇离开之后,金国奇微微眯起双眼,下令剩余骑兵绕道黄县以北。李龙和马勇只不过是金国奇的疑兵,用他们来吸引陈有时的注意力,然后金国奇亲自带队抄陈有时的后路。两面夹攻之下,他不信这个陈有时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想到这里,金国奇不禁冷笑一声:孔有德,你个龟孙子,千万别跑的太快了!
……
孔有德骑在马上,莫名地心中一动,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虽然早已经不见了陈有时的踪迹,但是他的心中却开始为陈有时担心起来。
登州已经不远了,这登州城被孙元化造的十分坚固,孔有德觉得虽然登州不是久据之地,但是守上个三五个月应该也不成问题。
刚才一路上,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只要一进登州城,立即派人出海,去和建虏皇太极联络。
只是,他却不知道,早在他起兵造反之初,就已经有一双眼睛在狠狠地盯住他,为的就是不想让他这个汉奸将大明先进的火器制造之法和船舰带到建虏去。而且,此时此刻,更是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大的口袋,就等着他往里面钻了。
……
陈有时心里十分紧张,因为辽兵正在逼近,骑兵所带起的烟尘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而乱石坡的地势还算比较高,对于李龙和马勇的行动更是一目了然。
“杀气腾腾啊!”陈有时喃喃自语地道,“辽兵果然是大明精锐中的精锐!”
“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手下的亲卫问道。
“守住乱石坡,以弓箭拒敌!这里乱石嶙峋,不适合骑兵作战,我们只要守一天,就可以趁着今晚的夜色撤退了!”陈有时下定决心道。
“遵命!”
李龙和马勇终于带着五百多骑兵赶到了乱石坡,骑兵们个个斗志昂扬,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锋利的枪尖末稍,除了那闪亮的金属光泽外,都带着暗红的斑斑血迹。
可是看着眼前嶙峋的乱石,李龙和马勇不禁大感头痛,他们在金国奇面前立下军令,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可是眼下陈有时摆明了是想借着地形和他们耗下去。要真是这样的话,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天一夜,他们也砍不下陈有时的脑袋!
马勇远远地骂道:“陈有时,你这个缩头乌龟,藏在里面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出来和你马大爷打上一场!”
陈有时听到骂声,反而放下心来,对方既然选择骂他,就说明除此之外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不用理会他们,等敌人靠近的时候就放箭把他们射回去!”陈有时下令道。
马勇和李龙试着冲了几次,都被乱箭射了回来,叛军的毛都还没摸到一根,自己带来的兄弟倒有几个被乱箭射伤了。
李龙不禁苦笑道:“马勇,看来这一次,我们两个人的脑袋要变成夜壶了!”
马勇怒道:“老子带人下马步战,就算死在这里,也好过没脸去见金将军!”
“马勇,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两个人杀不了陈有时,最多也就是两条命,可是你若是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带着兄弟们下马步战,死伤只怕会很惨重!难道你想让跟着我们的这些兄弟把命都送在这里?”
马勇一时语塞,愤愤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难道没发现,金将军已经不见了?”李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马勇也不笨,一点即透,讶道:“你是说……”
李龙道:“不错,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吸引叛军的注意力,不时地做出攻击的样子就行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将军应该已经在左近了!”
“好,我听你的!他爷爷的,打也打不得,只能骂几句过瘾了!”马勇策马上前,装作攻击了几次,都被乱箭射了回来,然后就急得在原地跳脚,大声地问候着陈有时的各位祖宗和家中的女性亲戚。
陈有时倒也忍得住,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能拖到天黑,然后趁着夜色逃回登州城,既然孔有德已经有了投降建虏的打算,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送在这里。
可是,有的时候,现实往往是残忍的。
“杀……”
不知道何处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叛军顿时一阵慌乱,随即扭头看到一队明军从天而降,自背后杀来。
金国奇早已经放弃了马匹,在经过整合的辽兵队伍中,长枪兵夹藏于盾牌兵的后面。一千多辽兵将士在金国奇的带领下,突如其来地从叛军的背后杀了出来,直扑向陈有时所在之处,将他死死地钉在乱石坡的中央。
陈有时脸色大变,从那一声杀字喊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片乱石坡固然不适合骑兵进来作战,但是同样也使得他自己没办法轻易逃走,一旦被围上,绝对是死路一条。
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之后,陈有时惨然一笑,带着身边的亲兵向金国奇迎了上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