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觉所为皆逆世,岂宜有道任粗狂。
旧山无意抚宁远,大国幽弱惧杀伤。
但见袁公终不见,暗垂珠泪负兴亡。
――【明】祖大寿
当天晚上,皇太极在中军大帐设宴招待祖大寿和一众大明降将。
皇太极心中高兴了,对祖大寿大加笼络,将自己用的黑狐帽、貂裘、靴鞋、白马都赐给祖大寿。
祖大寿表面上感激涕零,内心却十分焦急,因为他的妻儿老小尚在锦州城中,一旦投降的消息传到锦州,一家人只怕就都没命了。所以,他必须尽快想办法逃回锦州去。
于是,在喝酒的时候,祖大寿暗中挤下了几滴眼泪。
皇太极一直都在注意他,见状忙问道:“祖总兵何以落泪,可是有什么不满意吗?”
祖大寿作惶恐状:“祖大寿深蒙大汗不杀之恩,岂敢造次!然祖某身虽得生,却不能与妻子相见之,生亦何益哉!”
“原来是祖总兵是思念妻儿了,这却也好办,”皇太极哈哈笑道,“只要祖总兵助朕拿下锦州,岂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祖大寿心中暗叫得计,表面上道:“大汗厚恩以待,大寿敢不用命!”
皇太极赞许地点了点头,问祖大寿道:“锦州宜当用何策以取之?”
祖大寿沉吟道:“我若派奸细往锦州,只怕奸细被执讯,诘出虚实。所以,还是请大汗准我亲自率兵,佯作从大凌河堡逃走之状,诈开锦州城门献予大汗!不知大汗以为如何?”
皇太极对他的心思颇有些疑虑,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好,既然如此,权且休息一晚,明日就出兵锦州!”
祖大寿很想说不如今晚就去,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未免显得有些操之过急,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意图,于是只好答应。
等到酒至半酣,皇太极下令送祖大寿下去休息,然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议要不要放祖大寿回去。
阿济格反对道:“大汗,臣弟以为不妥,万一祖大寿一去不返又当如何?”
希福揉了揉眼睛道:“祖大寿想必不敢,他在阵前杀了明军副将何可纲,向我大金投降之事乃是有目共睹,他若是一去不返,只要有人参他一本,他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皇太极看了多尔衮一眼,问道:“十四弟以为如何?”
多尔衮充满信心地道:“自然要放他回去!不过却是要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才行,臣弟建议由阿巴泰、德格类和臣弟三人率领换穿汉装的四千女真将士,混入祖大寿所属旧部三五百人之中,作溃奔状,袭取锦州。锦州城内守将见到祖大寿,自然会不作他想,打开城门,到时候,臣弟等只要死守住城门不失,锦州旦夕可下!”
皇太极闻言果断地道:“好,就照十四弟的建议去办!你们下去早点休息,明黑之前出发!”
“?!臣等告退!”众文武大臣纷纷告退。
……
祖大寿晚上喝的稍微多了几杯,回到营帐之内立即呼呼睡去,在迷迷蒙蒙之间,他看到营帐外走进来一个人,却是个背影。
这背影极为熟悉,但是祖大寿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问道:“复宇,卿本华夏元戎,奈何以身事建虏?”
一听这声音,祖大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乃是原蓟辽总督袁崇焕。
祖大寿猛然惊醒,却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
……
第二天夜晚,大凌河方向炮声隆隆,祖大寿与侄子祖泽远率亲随三百五十人伪装成突围而出,直奔锦州。
后面紧跟着建虏阿巴泰、德格类和多尔衮等人率领的四千人马,均穿汉装,作溃兵状,意图混入锦州。
一直都在观察动静的巡抚邱禾嘉听到炮声,也认为是大凌河守军突围,立刻派锦州总兵吴襄等率军接应。
这时,天空突然风云变化,柔软棉花似的白色云彩似乎正被人用墨汁浸泡着,快速变得墨黑起来,眨眼之间,东边一片片乌云滚滚相聚成团,笼罩大地。原本就有些昏暗的天色更加晕暗了。
天开始刮风了,而且越来越大,席卷沙砾,飞沙走石。天空一片昏黄,能见度降到不足三丈。
吴襄这支接应的明军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在黑夜的风沙之中,他们与建虏军遭遇,发生了一场混战,吴襄虽然被建虏击退,但祖大寿也因此和建虏大军失散,得以逃入锦州。
只是辽东巡抚邱禾嘉也不是善茬,他很快就发现了祖大寿说辞中的破绽,断定他是被建虏放回来的,立刻就报告了朝廷。
祖大寿也慌忙上奏折陈述当日情形,并为何可纲请功。
一向残忍好杀的崇祯皇帝,这次仍然没有把祖大寿处死,他选择了继续装聋作哑,依然用其镇守锦州。
祖大寿心里也明白,他的身家性命,已经与锦州城紧紧连在一起了,城在则人在,城陷则必然被明廷清算,自此再也不敢轻易离开锦州一步。崇祯皇帝三次招他入朝,都被他借故推辞了。
辽东的督抚两大员――孙承宗和邱禾嘉,作为除了祖大寿外,大凌河战役的主要责任人,自然成为朝中“乌鸦”御史的主要苛责对象。孙承宗性格刚强,上书自辩,并坚请辞职,崇祯皇帝为了平息朝议,先将他召回,不久又撤职打发回家。
邱禾嘉相对来讲较为幸运,虽然弹劾他的人更多,但崇祯皇帝需要他在锦州监视祖大寿,所以暂时得以留任。不久,新任辽东巡抚谢琏到任,邱禾嘉改任山海关巡抚。但很快因筑城召衅、结交宦官等罪被连续降级,最终忧愤成疾,不久病死。
监军道张春是大明被俘高级官员中唯一不降者,皇太极怒而欲射杀之,被范文程等人劝阻。后皇太极对绝食的张春亲自探访,亲手赐以酒食,张春的态度有所软化,接受了建虏的的食物,但依然不投降。皇太极感叹说:“壮哉,鬼神且惮之,朕敢违天杀春乎!子卿之事任为之。”张春最终被后虏到沈阳,一直住在沈阳三官庙之中,不剃法,不易服,整日面西南而坐,达十余年之久,最终病死于沈阳。
皇太极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祖大寿献锦州,于是下令毁大凌河城,率领诸贝勒大臣和归降官兵暂时回到沈阳。
大凌河一战至此彻底结束,皇太极虽然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但是大凌河之战的胜利,本身就是对大明宁锦防线的一个沉重打击。
【很是抱歉,今天实在太晚了,因为有些感冒的缘故(绝对不是猪流感),脑袋一直昏昏沉沉,鼻涕不断,所以写的也不在状态!大凌河堡算是彻底交代完了,下一节开始,将会真正进入经略朝鲜的内容,相信一定会比前面更精彩,请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小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