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待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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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李陟有伤在身,但战事仍在进行,依照李陟的吩咐每天一对骑兵前往楚郡大营附近,截击汲水士卒,针对这一举措,欧阳栎不得不派遣近千士卒一同取水,但扬州的骑兵还是不断地骚扰着地方的运水队伍,每天都会有一些士卒死在运水的路上。

    没有了李陟,罗裂每日都披挂上阵,三日来,两军互有摩擦,罗裂每当上阵杀敌时,总会觉得身后寒意侵人,杀机四伏。但每每回首,却都是自家士卒,几番下来,只道是初上沙场,有些心绪不宁。

    魏商正在家中思索着如何着笔让欧阳栎知晓他的计划,他现在的心情是激荡的,几日来从冯章的口气中隐然可知其态度在渐渐地转变。究竟姜还是老的辣,年纪轻轻的世家公子,怎会是他的对手。窃喜着,连日来,魏商几次夜里梦见自己坐在太守府中发号施令的情形,不过随后就醒了,是笑醒的。

    六月廿五,大暑刚过,天灵寺中莲花池中圆碧遮蔽,沾着几滴雨后残留的水滴,折射着五彩的光华。

    这一日,在连着谩骂了魏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后,欧阳栎挥军引发了一场大战。原因很明显,楚郡的粮草并不够撑过一个夏天,而面对李陟十分恶毒的劫水举措,楚郡上下更是人心浮动,欧阳栎需要一场胜利稳定军心,处于这样的考虑,是日清晨,欧阳栎便下令点齐一万五千军士,开拔,以求一战,随军副将为楚郡都尉,葛大佑。姬云秀留在营中,砍伐木材赶制云梯,显然欧阳栎是要放手一搏,?兵数月,任谁都不想空手而归。

    赵度领军出城,远远看见征尘漫天,少待,听得探马回报。不觉捋须而笑。“欧阳匹夫今日想一战以竟全功,世载所料确是分毫不差。”

    “只是想赢的不只是他一个,弟兄们待我们杀上前去,让他们看看范我扬州的后果。”赵度大手一招,一万余士卒齐刷刷地高举兵刃,喊杀声震天。

    如此,则士可用也。

    烈日当空,血液并着汗水如瀑般留下,嘴角是咸咸的,分辨不出究竟是鲜血还是汗水的味道。士卒身上抵御刀剑的盔甲,被混合液体浸透,黏在身上,限制着刀刃的挥动,每一到都要用上十二分的力,可是扬州军中上至赵度,下到每一个普通军士,皆毫不吝惜自己的气力。眼看着自己的士卒接连地倒下,葛大佑眼中仿似有烈火涌出,一面呼喝着身边的士卒顶上去,自己更是身先士卒,转瞬之间身边已无扬州兵士,“妈的,给老子杀,怕什么。”说着手中大刀狠狠落下,连着带下两名扬州士卒,杀到兴起,葛大佑不禁吼叫连连。欧阳栎轻笑着,看着己方的士气无形中渐渐上涨。

    不远处罗裂见状,哪能容忍他这般嚣张跋扈,二话不说拍马杀上前去,迎着葛大佑便是一刀。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仓促回救的葛大佑不禁虎口发麻,立时心中涌上十二分火气,两人便在两军相较之处,斗得昏天暗地,全不顾身边的战况。

    就在这你来我往,剑影刀光之际,罗裂背后又突然间泛起那熟悉的寒意,阴沉充满杀机。

    司马山就在罗裂的身后,手中一把钢刃马刀映着星星寒光。

    “你也知道,我们留下来卖命,都是冲着你小子够仗义,整个扬州城,我们只听你的。既然那个不长眼的罗小子这般不知死活,不如让我们把他……”

    数日前得知李陟与罗裂反目,司马山便暗暗决心让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子去见见他的父亲。他决定一个人做,虽然李陟并不反对,但他还是担心李陟就算胸中丘壑万千,依旧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这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还是自己做,来得更好。

    当然司马山并不笨,这刀子要捅得神不知鬼不觉,是以几日来他虽有心为之,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

    罗裂今年只有十七岁,虽然出身武馆之家,自幼习武,但气力终究不比葛大佑多年行伍。时间慢慢地走着,转眼已是正午,太阳热辣辣地悬在头顶,罗裂渐渐发现挥刀变得吃力起来。本想买个破绽,转身回去,但究竟抹不下面子,年轻人终究涉世未深,面子,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

    如今,罗裂只是在竭力挡着对方砍来的刀,极少回击一下,感觉手中刀刃上的力道一丝丝地加大,罗裂还在盘算着,“逃,还是,不逃?”就在这时,葛大佑见其心神不宁,一刀劈得罗裂手中钢刀脱手,不待他回过神来,又是一刀砍在罗裂右臂上,罗裂竭力忍住不让自己惨叫出声,翻身跌下马来,随后在地上连打几个滚,躲避四周马蹄的踩踏。

    司马山果断上前,俯身伸手一捞将罗裂安放在自己马背上,转身拍马就逃。葛大佑看着,眸眦若裂。司马山带着罗裂,催马一口气走出战阵,“少主,还好吧?”

    罗裂吸了几口凉气,点点头,“没什么大碍。”

    “少主,你自行回城养伤,待我杀回去取那敌将首级。”

    “哦,知道了,你去吧。”说着罗裂用扯下的衣服衣角包上伤口,扶着右臂向回走,走两步走不了两步,转过神来问道:“你是叫司马山,是吧?”

    没有回答,只有一柄在烈日下反射着阳光的马刀,伴着衣甲破裂的声响,罗裂的胸口激射出丈高血柱。可怜罗裂到死也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所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杀完人之后的司马山,转身一紧胯下,拍马又回到阵中。

    “那贼将杀了少主,大家砍了他为少主报仇。”回到前线的司马山,扬州军士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

    “为少主报仇!”也不知是谁第一声附和,紧接着,葛大佑就发现面前的军队仿佛变成了一群久未进食的狼,一个个瞳中血红。

    两军交战,实力相当,拼的便只是士气。这一边,扬州在司马山那一嗓子之后,气势如虹。不多时,欧阳栎就发现今日取胜无望,权衡之后,却见楚郡军中将旗翻转,军队徐徐后撤。葛大佑回首看了看将旗,毅然带着自己的一千人马当在最前,在拼到只剩不到百人之时,欧阳栎的大军也已经后撤了数里,葛大佑立即调转马头,撤了回去。

    赵度见敌军已走,便下令不必追赶,他现在还有些愣神,没有缓过劲来。却也并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

    “少主死了?”侍奉罗家多年,赵度对罗海父子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主仆间的感情,一直以来他视罗海如兄,待罗裂若子。然而短短月余时间,他们竟然都战死沙场,这教忠厚的赵度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对于赵度,今日的战事没有胜利者。

    回到城中,赵度慎重地将罗裂葬在罗海墓旁,木棺下土,是他亲自铲的土,回想近一月前,同样是在这里,他还和罗裂一起将罗海的尸首合拢下葬,那时罗裂泣不成声,覆上黄土的依然是他。这才刚过去一个月啊。

    当天夜里,赵度十分低沉,李陟心里明白罗裂的死少不得与司马山有几分关联,但他不会傻得去告诉赵度。是以李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现在借酒浇愁的将军。

    “也只能由着他去了,希望他不会误事。”卧在房中的李陟,看着身边的周缙,“成康啊,明天起,你就去帮着点司马山,告诉他看着点赵度,别让他乱来。”

    周缙迟疑片刻,看看李陟,犹豫道:“我若去了,那世载你怎么办?”

    李陟笑笑,“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你这般寸步不离了,再说了就算有事,不是还有虚明么。”随即李陟正色道,“记住,现在的情形十分紧急,若是欧阳栎不上当,赵度再因为罗裂有一丝行差踏错,扬州危矣。”

    周缙点点头,“你放心吧,世载,安心养伤。”

    “夜深后,成康你去冯府看看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却说入夜后,冯章自己去寻魏商,表示担心罗裂一死,李陟坐大,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同意与他合作,将扬州交予欧阳栎。魏商闻言大喜,随即修书一封,寄予楚郡,约定三日后由冯章献城等等。

    回府后,冯章遂将事情详尽地告诉周缙,叫他转告李陟。自此李陟花费月余设下的套便以万事俱备,只看欧阳栎是否往里钻了。

    这一夜,虚明久久未眠,天灵寺大殿之中彻夜可见香火之光,空严方丈夜里起身巡视,立在殿外便听得。

    “佛祖保佑,欧阳栎一定要中世载的计策,三日后来取城,最后死在城里面。”

    空严闻之,笑笑,转身回去睡了。

    (最近,不是琵琶不更,只是院里面查寝,不许用电脑,无奈之下,停更了数日,还望大家海涵,日后少不得慢慢补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