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无一敢做声,主战,显然时机远未成熟,而且一旦汉匈爆发全面冲突,这结果实在太难以预测,冒失的坚持主战。其结果只能是给自己的政治生涯划上一个句号。
主和势力,同样不敢吭声,这不仅仅是因为方才宁致的遭遇,更为重要的是,即使是一贯坚持对匈和平的他们,在面对如此一个丧权辱国的耻辱性条约面前,也是极为愤慨的。
绝大多数和平的官员,并非是贪生怕死,老实说,大汉国开国这么多年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自秦末动荡以来减少的人口迅速恢复,社会经济也飞速发展。
而匈奴人却一年比一年嚣张,条件一次比一次苛刻,却全然不顾大汉的军事实力不断提升,国力全面发展的现实。
但是战争意味着破坏,秦末那场波及全国的动荡,疯狂的杀戮,那堆积成山的尸体,千里无人的惨淡景况就已经给人们很好的上了一课。
再加上匈奴与大汉的作战模式完全不同,中原人的战争以攻城略地为主,草原人的战争以劫掠,屠杀为主。
大草原上茫茫几千里,一望无垠的宽广战略纵深,使得匈奴人可以十分有效的避开帝国主力的追击,而他们的骑兵却可不间断的骚扰帝国的边境,两种完全不同地文明,以及完全不同的作战方式,使得大汉国假如要发动对匈奴作战,至少要拥有超出匈奴两倍以上的骑兵。以及四倍以上地国力。
而且即使达到如此规模的实力,帝国也很难承受因战争带来的后勤压力,仅仅以十万开赴草原的骑兵来计算。假如其最终攻击的目标是匈奴王庭的所在地,那么就必须为这支军队准备至少三十万以上的民夫,以及相应地后勤物资。
在他们看来,即使是举全国之力,毅然与匈奴决战,由此带来的损失,不是帝国可以承受地。战争就要死人,就要征召民夫。就要荒芜大片土地,那么来年的粮食必然紧缺,更会破坏掉帝国花了整整三代人,七十年的全部努力。
因此每几年用大批的物资,来填补匈奴人那无底地欲望,是必须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毕竟即使他们再好战,也必须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负责,为这个民族的未来负责。
但是匈奴这次提出地人口条件,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因此他们只能选择沉默,即使他们根本不喜欢战争!
李云半闭上眼睛,看了殿中大臣的反应,不禁有些悲哀,自秦将白起以后。这个民族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了那种完全信奉以战养战的军事家。
在他看来,假如与匈奴开战,后勤方面根本不需要考虑,只要需要战士们骑上战马,带上必要的粮食,充分发挥轻骑兵快速突破,迅速战斗的优势,以战养战,如蝗虫过境一般杀掉途中碰到的一切人,杀光所有的牲畜,烧光所有地物资,干草,就如霍去病在历史上做的那样,将草原上所有的匈奴统统划归为敌人的战士,哪怕他还是一个婴儿!
即使为此背负上白起那样的屠夫之名,也在所不辞,白起一生虽杀人无算,堪称史上杀神,但是在他的角度来说,他尽了一个将军应该有的责任,他在最大程度上破坏了敌人的战争潜力,为秦始皇统一六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否则战国时代的杀戮将永无完结,死的人,也许连他杀的零头都比之不上!
而现在,帝国需要的就是一名和白起一样,不择手段打击敌人,不惜一切削弱敌人,无视仁义道德,胸中只有自己国家的将军!
可惜,卫青虽然属于不世名将,无论大局观还是对战争的把握,都远远超出同时代的人,但是他却不是那样的将军,仁厚的性格,注定了他只是名将,而非战神。
李云自家人知自家事,行军打仗,并非只是在营帐中做做样子就可以,也并非只是一个杀宇就可以,就如赵括,即使懂得的理论再多,也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难道真的要靠那个现在还在襁褓中,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
不过现在无论是李云还是刘彻,虽然目前谁也无法肯定伊稚邪是否战胜了军臣,夺取了匈奴单于位,但大家都明白,即使伊稚邪的实力在内战受到严重打击,即使匈奴依旧分裂,以帝国目前的实力,要在漫长的边境上封堵匈奴的攻击,完全是徒劳的,目前只能委曲求全,只能韬光养晦,积蓄国力,积极准备未来的战争。
想了良久,李云才出列道:“陛下,臣以为,金钱物资好商量,但是帝国的子民绝对不能送去匈奴,即使是往年的和亲也应该被废止,为此大汉宁可多给物资!”
李云的话令刘彻不解,令主和派欢呼,令主战派不快,所有的人都盯着李云,不明白这个刚刚还一力主张战争的大臣,现在为何一下子就成了主和派。
刘彻闭上眼睛想了想,以他对李云的了解,他并不相信,李云这样说是真的向主和派屈服,因此问道:“卿此言何意?”
李云看了看诸臣,奏道:“陛下,臣自有主意,不过此计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刘彻点点头,这才是李云,那个永远有着一肚子对敌人打击方法的家伙,主战派也缓了口气,他们大都已经认定了,李云的战略思想代表着天子的意图,只要天子主张战争,那么迟早有一天,战争必将来临。
主和派同样高兴。事实上,他们几乎没有人会认为汉匈之间目前的状态会一直维持下去,战争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近。迟早必然如火山爆发般一发而不可收,他们之所以坚持着,是因为帝国远远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无论是骑兵的规模,还是精锐军队地数量,都远远不能达到一旦爆发全面战争,至少可阻敌于国门之外的最低战略目标。现在能拖一年是一年!
刘彻对左右中官道:“拟诏:除丞相,大将军。太尉,卫尉,以及丞相长史,御史大夫以外的诸臣退朝!再诏。诸臣敢有泄今日朝会内容一字于外者,概以谋逆论处!”
中官麻利地迅速准备好两条锦帛,在上面程序般的写上两条诏令,送到刘彻案前,加盖了玉玺后。一张诏书当殿宣读,存于内史处,另一条用密封的竹筒装好,封上火漆,存入最绝密的御诏阁中,这是帝国的传统,为防止他人矫诏,伪造天子诏书。一般圣旨必须有两份,一份交于持诏人,就如李云手里死死拿着的那张孝景皇帝三分之一诏令,而另外一部分则秘密藏在只有天子才知道的地方,以备查证,凡无副诏,皆为矫旨,罪诛九族,连坐三乡。
很快,殿中便只余下李云,田汾,窦婴,窦固,李蔡等刘彻认为绝对可信之人。
刘彻又屏退了全部中官,才道:“卿有何妙计,可说来与诸位大臣及联听!”
李云笑了笑,道:“陛下可知吴越争霸时,越国以煮熟之稻种,与吴国做春耕之用地典故否?”
刘彻动容道:“卿之意是学那越王之计?可那匈奴要求的并非是稻种,而乃牛羊,金银之物啊!”
李云答道:“稻种可煮熟以害人,牛羊牲畜自可以病害于人,臣以为,陛下可令人专选数人,于民间寻找些得了轻微瘟疫或者伤寒地牲畜,在交付匈奴人前夕,混入这批送与他们的牲畜中,牛羊之病,一起始虽轻,外人不易查之,但奈何其扩散迅速,其发病突然,以臣来看,当匈奴人赶着这批牲畜回到其营地时,或许刚好到了潜伏爆发的边缘,到时候,匈奴人不仅仅这批牲畜将死个精光,更有可能将病传染给他们自己的牲畜!”
“或许陛下不用动手,帝国地军队不用动手,匈奴自已就崩溃了!即使达不到全面传染的目的,至少可有效的毁灭掉一部分牲畜,更妙的是,倘若匈奴人牲畜量少,食物无多,在途中就宰杀这些牲畜,那么很有可能,将疾病往匈奴人中扩散!”
李云越说,双眼就越红,他仿佛看到了大规模地流行病在匈奴的牲畜甚至人群中全面爆发,匈奴人根本不懂得防疫知识,他们唯一知道的只有全面屠杀染病牲畜,深挖大坑掩埋处理,倘若遇上连这个都不懂的家伙,随便将牲畜的死尸扔到路边,甚至水源边,那就更妙了。
现在正是盛夏之时,估计匈奴人得到牲畜,并全面爆发之时,草原上的气温依旧高达三十多度,酷热是瘟疫的温床,而草原上无处不在的苍蝇,蚊子是最佳地传播者,若可乘这最后的酷热季节,赶在雨季来临前,给匈奴这一致命一击,那么李云已可肯定,这至少顶的上十万大军,匈奴人至少需要数年才可恢复元气!
刘彻楞了一下,随即拍起手来赞道:“卿这一计,可称得上绝户了!”
他站起身来作出了最后的裁决“朕这一次定让匈奴得到很好的教训,朕要让他明白,大汉国的东西不付出代价是休想得到,而且这个代价将出乎他们的想象!”
田汾和窦婴面面相窥,这个计策不说精妙,但却着实阴险至极!确实是大汉国目前唯一的选择,不过看着天子和李云两人那个红眼的状况,两人怎么也想象不到,如此狠毒阴险的计策居然是出自李云之口,更想象不到的是天子居然毫不掩饰的表达对这个绝户计的欣赏。
这对君臣,简直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