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去撒泡尿,这边就打起来了?!
薛靖楚赶紧过去,凑到薛安西旁,低声问道:“三哥,怎回事?”
“那阎家小子在那一个劲说昨天皇宴之上,咱们不敢应他的挑战,薛家人胆小如鼠什么的,声音还很大,二哥听到了,就说昨天他们家的人被你打得抱头鼠窜,结果没说两句,那小子就坐不住了,要过来和二哥单挑,当场分个高下。”三哥低声给薛靖楚解释道。
单挑?那不用说,二哥肯定是一喊就应的。薛靖楚不由大感头疼,不会真在这就打起来吧?秋月阁的老板呢?经营这种地方的,不是都应该很有势力养了一群打手么,怎么这都要打起来了,也没人上来拉架?旁边那些侍女还站得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秋月阁二层的一间隔间内,几个女子正站在窗前俯瞰着一层大厅内的众人,其中便有刚刚薛靖楚遇到的三位黑裙蒙纱的女子,还有之前在台上抚琴的白衣女子,不过除了那白衣女子,其他人的面纱都已摘下。
三位黑裙女子俱是容颜俏丽的绝色佳人,不过两位相对较年长,而其中一位少女则看起来不过十二三的年纪,但论容貌却是三人中之最。
“姑姑,他们是谁?”少女走到窗边,站在白衣女子身旁,看着一楼大厅的景况问道。若是此时薛靖楚站在这里的话,当会认出,这就是刚刚他遇到的那三个黑裙蒙面女子中那觉得眼睛看起来似曾相识的女子。
脸蒙白纱被叫做姑姑的女子说道:“穿黑色长袍的那位,是西北将军阎丰的侄子阎乐,另一边和他对峙的,是潼郡公薛德良次子薛平南。他旁边那对双胞胎是薛德良的三子、四子,那个白胖小子,是他们的老五。”
听了姑姑的话,少女若有所思。
姑姑又继续说道:“在梁国,薛家和阎家代表着梁军南北两大势力,襄南军和北关军也基本代表着梁国的精华战斗力。”
少女接口道:“但是薛家和阎家不合?”
“不错。”姑姑点头道,“虽然现在来看,薛德良更得梁帝宠信,薛家更占上风些,但阎家毕竟在北地根深蒂固,和襄南军唯薛家马首是瞻一样,北关军上下也都是阎家的亲信军官,梁帝还是必须靠阎家来抵抗魏国。所以,即便薛家现下看起来更为风光,但阎家却也仍有相抗的实力。”
少女嘴角微向上牵,似露出了个冷笑:“是不是薛家和阎家的矛盾越大,对我们就越有利?”
姑姑似笑非笑地看了少女一眼:“一个混乱的梁国,一个混乱的江东大陆,对我们最有利。”
少女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姑,你说他们两人打起来谁能赢?”
“三十招之内,薛家小子必败。但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那阎乐将不再是薛家小子的对手。”姑姑说道。
“哦?”少女不解地看着底下大厅内的薛、阎二人,不解道:“姑姑这么远远地一看便知道?”
“当然不是。”这句说完,姑姑却没再解释。
少女也不追问,却是将目光转到了薛靖楚的身上,她早前已经听姑姑说过,这薛家老五昨日在皇家夜宴上与阎家的七郎打了一场,完胜对方。虽然那阎家七郎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但据说身量极长,天赋异禀,已似十一二的少年,且身手极好,等闲对付三五成人不在话下。
那阎家七郎五六岁就长得一副十一二岁的身板,而且据说武艺极佳,不逊成人,居然还完败,那么可见只有六岁的薛靖楚当是更强。但此时看过去,那薛靖楚,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略显肥胖的六岁男童模样,并无一丝出众,就是这个小胖子,把那阎家七郎打败的?
看来那阎家七郎也未必如传言中那么“天赋异禀”吧。少女撇了撇嘴,心中暗道。
正担心着二哥和阎乐打起来的话该怎么办的薛靖楚,忽然感到后脖颈子有些麻麻痒痒的――他很熟悉这种感觉,每次感到被人窥视的时候,就会有这感觉。
薛靖楚回头看去,没发现有人,再举头向上看去,目光从楼上那些窗户扫过,也没发现有人。奇怪,难道是幻觉?
就在这时,二哥薛平南和那阎乐终于动手了。
阎乐身旁的几个中年人,薛平南身旁的安西、定北、靖楚兄弟几个,都是咻地一下闪到了一边。
两人都没有拿武器,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战到了一起。阎乐浑身真气充盈,体外好像有一层淡淡的罡气,打起来砰砰作响,极为吓人。而薛靖楚看起来则没有什么罡气护体的样子,但拳脚相接,却也招招夯实,看着似乎不落下风。
薛靖楚和三哥、四哥在旁边看着,着实是为二哥捏把汗。虽说二哥的身手在薛家他们这一辈中可以说是最好的,但这阎乐看起来比二哥要年长些,而且武艺修为显然不低,这会罡气盈体,拳风呼啸,二哥要是能获胜还好,要是一旦落败,很难说会不会被打伤。
不过薛靖楚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两人没交手几招,便有个身着官袍的大胡子在几个高大随从的簇拥下走进秋月阁来,大喝“住手”,而那阎乐听到这声音,猛攻了几下后便退后收手,望向那来人,二哥也同时退后几步,并未继续进攻。
薛靖楚看到,二哥别在身后的手,用力地甩了甩,显然刚刚的交手中,他并未占得多少便宜。
那穿着绯色官袍的大胡子看起来颇有威严,一走进来,便严厉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从他的目光中,薛靖楚并没感觉到什么敌意,只是有种长辈对晚辈的责怪。
“阎乐,你大伯就是让你来这与人打斗的么?这秋月阁,也是你们闹事的地方么?”大胡子中年人直接走到阎乐的面前,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斥,声音虽不大,但在那大胡子面前,阎乐的气焰却是全然萎靡了下去,垂了双手低眉顺眼地唯唯应诺,不敢顶嘴。
与阎乐一同来的几个华服中年人这时也赶紧来过给那大胡子见礼,个个都是小心翼翼。大胡子对这几个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算打过招呼,对阎乐摆了摆手,就要带他离开。阎乐甚至不敢对这大胡子的话提出半点异议,不过在经过薛平南时,望向他的眼神仍是不甘与挑衅,当然后者也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
“你就是老薛家的二郎?”那大胡子返身离去时,看到背手而立的薛平南,忽然出言道。
薛平南也看不透这大胡子的来历底细,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薛家也并无敌意,回道:“正是,前辈认得家父?”薛平南之前从未来过京中,也不记得曾见过这大胡子,这大胡子却又认得他是谁,想来必是昨日皇宴之上那些王公大臣中的一员了。
那大胡子得了薛平南的答复,只是点了点头,打量了他几眼,却并未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带着阎乐返身离开了秋月阁。
不过薛靖楚却听到,大胡子经过门口时,那位之前接待她们的女子上前招呼了几句,似乎称大胡子为“何大人”,而大胡子似乎对那女子还颇为尊重,道了声“向应老板问好。”
阎乐被大胡子带走后,本来和他同一桌的那几个华服中年人,一个个都干笑着面面相觑,也灰溜溜地付帐闪人。从他们的行事风格和表情举止来看,这些多半是些商人。此时阎乐一走,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敢和薛家的人冲突。
薛靖楚他们最后还是从秋月阁的女管事口中得知了那大胡子的身份――礼部左侍郎何中为。
直到后来回到府中,听大哥介绍后薛靖楚他们才知道,这大胡子何中为虽然官位并不如何显赫,但他却是何氏家族的当家人。这梁都何氏是在数百年前的燕朝时便已得势的大家族,当初江东大陆陷入一片战火,燕末乱世,诸侯争霸,当时梁都尚叫侑城,梁国开国太祖便是靠着侑城何氏等大世家支持,得以在江东大陆占得一席之地。何氏家族在江东大陆有几百年的历史,其影响力可想而知,除此之外,他还是阎丰的大舅子――他的妹妹是阎丰的妻子。
何中为如此身份,那阎乐对他如此恭敬畏惧的模样,也就可以理解了。
按薛靖楚来想,那日在秋月阁应该没惹下什么大祸,虽然二哥与那阎乐动了手,但也只是拳脚比斗,连桌子都没打翻一张,各自也未受伤,前前后后不过十几招的样子,就被那大胡子给喊停了,甚至连胜负都没分出来。
回来时,二哥还特别跟赵砍及两位随从交代,在秋月阁遇到阎乐的事不许对老爷和夫人提起,赵砍三人在二哥的淫威下也只得苦着脸答应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薛靖楚他们刚一回到家,就被老爹给叫到了书房,什么话都还没说,兄弟四人直接一字排开,被勒令跪在老头子面前。
薛德良的声音相当的浑厚,中气极足,加上常年练武,生气发怒时骂人的声音,是可直接震得人脑仁发疼的――薛靖楚一度怀疑他老爹是不是有修炼狮子吼之类的武功。
在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起,薛靖楚才基本上明白,老头子居然已经知道他们在秋月阁的事了。
原来是今天老头子进宫面圣,梁帝一番宽慰后让他暂时不要理会阎丰的挑衅,现在楚国虽暂时疲弱无力北犯,但魏国却是年年厉兵秣马边境屯兵,北关还需要阎家的镇守,所以对阎家还是要安抚为主。
老头身为梁帝的亲信,对梁帝的吩咐自然必须应允。老头子刚在御前答应阎家不犯他的井,他也必不去犯阎家的河,定会两相无事,在京城期间,对他们的挑衅将不予理会,没想到一回来就接到消息,自己的儿子和阎丰的侄子在秋月阁大打出手了,这自然让老头子自感极没面子。
所以,虽然兄弟四人包括赵砍和两个随从,都一口咬定是阎乐先口出狂言辱及家族并率先动手的,但老头子仍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直骂了大半时辰才被闻讯而来的薛陈氏劝罢。
最后薛德良似不经意地问道:“二郎与那阎家小子交手,可占上风?”
薛平南闻言,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未占上风。”
“哦?”虽然之前就已知道薛平南与阎乐短短十几招交手未分胜负,但是听到一向对武艺极为自负的老二竟有这样的回答,薛德良还是不禁有些意外。
“那阎家小子的身手如何?”
“不在孩儿之下。”薛平南微微垂首道。
父亲问话的时候,薛靖楚一直在观察着父亲的表情,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在听到二哥承认那阎乐武艺可能在自己之上时,父亲的表情竟似变得极为复杂,并未看到失望或责怪,反是有些许……欣慰?
“就这样吧,都滚下去。”薛德良对四个儿子摆了摆手说道。
早跪得两腿发麻的薛靖楚这才如蒙大赦般地和哥哥们从地上爬起来,薛陈氏心疼儿子,立刻吩咐了几个侍女搀扶着几位公子回房间推拿膝盖腿部。
“镇东婚期前这段时间,你们几个小子就老老实实待府里读书练功,哪都不许去。”正准备“逃离”书房的兄弟四人在门前终是听到了父亲那浑厚男重音传来的“噩耗”。
大哥婚期之前?这还一整个月呐!薛靖楚一抬头,正对着三哥、四哥同样纠结的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