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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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大宴

    薛靖楚他们刚到公爵府,甚至行李都还没安顿好,那边圣旨就来了,着潼郡公薛德良及其家人往皇宫赴宴。

    现在看天色,按薛靖楚的算法,差不多就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这时候吃的什么宴?不过很快薛靖楚就明白了,这时候通知他们,其实刚刚好。

    沐浴后穿上熏香过的衣服,母亲亲自帮薛靖楚整理仪容,然后一家人乘马车至皇宫,这次就连二哥也不准骑马,一同乘的马车。

    到皇宫后,薛靖楚他们这些第一次入宫的,都有专门的宫女太监带着指导殿前礼仪。当然,知道他们是潼郡公的眷属,这些太监宫女们的态度倒是蛮恭敬的。

    等他们真正进入延武殿准备迎接皇帝陛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这时薛靖楚才想起来,今日是七月二八,在江东,今天是有名的“谢酒节”。所谓“谢酒节”,便是在七月二把这一天,人们会准备美食美酒――特别是美酒,款待酬谢帮助过自己或对自己有恩情的人。在有些地方,当地乡绅富户,会干脆大办宴席,请乡亲邻里来吃酒。

    延武殿上,分两边坐着一两百朝廷重臣、皇室宗亲及他们的一些子侄――夫人、千金们都已移至不远处的养心殿,在那里另开宴席,由太后与皇后主持。

    这个世界早已发明了桌椅,平常大家宴客也都是坐的椅子,但在皇宴上,大家却还是只能跪坐于自己的小腿上。

    和薛靖楚想的不同,大殿之上,官员们并不是按文武两方分坐,而是混杂着坐在一起。不过从他们的言谈表情,却仍可以看出,这也并不是单纯的混坐,似乎各自之间有不同的阵营分别。

    面靠大殿中央的最前排,自然是留给那些位高权重或身份尊贵的人物坐的,像薛靖楚的父亲薛德良便在其中,而且是靠上方离皇帝的位置比较近的,大哥薛镇东因为已经与公主有婚约,是未来的驸马,且身份特殊,所以也是坐第一排父亲身旁。第二排,便是这些重臣勋贵们的子侄辈了,像薛靖楚和他的三位哥哥就坐在父亲的背后。再后面,则是一些地位稍逊些的大臣和他们的子侄了,像他们早些时候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二哥口中的君前红人林之隆就在其中,不知道他的女儿是不是也有带来宫中。

    若是林之隆的夫人在养心殿那边遇到母亲的话,想来应该会提提和三哥四哥的亲事吧。薛靖楚心下不无幸灾乐祸地想着。

    众人进入大殿已安坐许久,皇帝却仍不见现身,只有那些身着白纱裙的曼妙宫女们不停地上着开胃的糕点和果酒。不过底下这些大臣勋贵们也一点都不着急,各自和旁边的人闲聊着。

    薛靖楚的三个哥哥们同样也没闲着,一边对着身前的糕点果酒大块朵颐,一边对满殿的朝臣和宫女们评头论足。此时二哥薛平南就盯着对面一个黑脸白须着武将蓝色袍服的老头低声说道:“看到没,那个老头,就是西北将军阎丰。”

    薛靖楚和三哥、四哥闻言都是一副恍然的表情微微点头,这时那阎丰老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他们望来,吓得兄弟三人猛低下头喝果子酒,半天不敢抬头。

    薛靖楚知道,在梁国,军中影响力最大的家族无疑就是他们薛家了。父亲薛德良从当今陛下尚未封太子时便追随左右,深受信赖,且能力出众,久镇边关。但却并不意味着梁国军中只有薛家这一股势力。

    在梁国,把持军权的势力总的可以分为两股,一股最大最强的自然便是世镇襄南对楚攻略数十年的薛家,另外一股分便是以西北将军阎丰为首的北关军系统。

    江东大陆现今只剩三个大国,梁、楚、魏,而梁国与另外两国都接壤,灭吴后,三国间战事不断,梁国更是要同时对付魏楚两国。要不是魏楚两国互相猜忌,都害怕对方座大,恐怕早已联合灭梁。薛德良统帅的襄南军主要是在南方对抗楚国,北面便是以阎丰为首的北关军负责同魏国相持。

    若论起所谓家族背景、与皇族的渊源,这阎氏可比薛氏要来得深得多。当初燕末乱世,周氏先祖开国争霸时,阎氏便已追随,而后被封侯拜将,风光无两,地位比现在的薛氏还要尊崇得多。但后来富贵权势侵蚀了阎氏后代的进取心,变得日渐颓废荒淫,欺市霸女的事件屡犯不止,最后终于触怒君上被革了爵位贬为庶民。及至当今皇上的祖父一辈,才重新启用阎氏子弟,及至先皇继位时,阎丰父亲拥位有功,才又重新得以重用,委以一方军权。

    不过在二十多年前,当今陛下尚是礼王时,阎丰的父亲支持的却是另一位王爷雍王。当时雍王比礼王要更得圣宠,也获得更多朝臣的支持,公认的贤德开明,大家都觉得陛下会立雍王而非礼王,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礼王在薛德良的辅佐下,在短时间内平灭了占据梁国东南三州十六郡的叛匪林氏三兄弟,立下了大功,而雍王殿下却染了重病不到两年就撒手人寰。这之后,礼王周明翰被立为太子,几年后顺利登基,薛德良也就成了拥立功臣。

    不过因为雍王英年早逝,两兄弟间的竞争还未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且阎丰的父亲在雍王逝世后不久也因病过世,所以当今陛下登基后并未对阎家有什么动作。当然,这也有考虑到阎家在北关军中根深蒂固,若擅动怕给北面虎视眈眈的魏国有可趁之机的原因。

    这阎丰一向与父亲薛德良不大对头,两人互相的看不惯。据说当初少年时,两人同是将门虎子,勇名在外,便曾大打出手过,最后哪边都没占着便宜。因为其父站队错误的原因,这些年来阎丰始终被父亲压着一头,其心中自然是不满加抑郁的。

    “瞧你们三个胆小的模样。”看到三个弟弟一副缩头缩脑的鸵鸟姿态,二哥薛平南不满地道。

    薛靖楚抬起头,见那阎丰已经没看向这边,才松了口气。这老头儿有股奇怪的气场,眼神一飘过来,就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二哥还真是天生的神经大条,估计经常经受父亲怒火的洗礼,早已“百毒不侵”了。

    “皇上驾到!――”守在延武殿门前的大太监拉长了嗓子一声尖啸。

    “迎驾!――”殿内的大太监紧接着也是拉长了脖子喊道。

    一众高官勋贵们纷纷从位置上起身,在几旁俯身跪了下去,不过像父亲薛德良等几位有御前免贵权力的大臣,则站起来微躬身便可。身为儿子的薛靖楚可就没有父亲那样的特权了,只能和四个哥哥一起在几旁跪俯着,额头紧贴着自己的手臂,等那皇帝进来。

    大殿里鸦雀无声,静悄悄的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身旁人的呼吸声。之前在教授殿前礼仪时,已经被吩咐过,所以一向最为躁动的安西、定北兄弟俩也乖乖地趴在地上,一句悄悄话都不敢说。

    只听到啪啪的鞋底拍击地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接着薛靖楚便感到殿门处的光线微微一暗,一个人影跨进了殿内。薛靖楚心想自己是在第二排,偷偷抬眼看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但随即又想到入宫时那太监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想着还是不要惹麻烦吧,便忍着继续趴那。不过薛靖楚往旁边一扫,却发现二哥薛平南正歪着脑袋露出一个眼珠子骨碌骨碌地盯着前方直看呢。

    “吾皇万岁!”太监又拉长了嗓子喊起来。

    “吾皇万万岁!”一众王公大臣们也跟着齐声高呼,便是薛靖楚他们这些初次面圣的人,之前也已被交代过,什么时候该一起喊,什么时候该禁声。

    然后没多久,皇帝走上了他的主座坐下,才高声道:“免礼。”然后他身旁的太监又是一声高唱:“免礼!――”

    薛靖楚和其他跪了一地的王公大臣和他们的子侄们这才高喊着“谢主隆恩!”然后从地上起身,躬着腰返回座位坐好,这一系列动作,让薛靖楚大有一种在拍戏的虚谬感觉。

    刚一坐下,薛靖楚第一个动作就是抬起头往主座上的皇帝看去。

    据说皇帝和父亲的年龄差不多,父亲在这时代已算是同龄人里比较不显老的了,但是薛靖楚看过去,那皇帝却是比父亲还要显年轻,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白白净净的,一屡长须也是极黑。

    这皇帝单看外表,眼中嘴角蛮是笑意,还蛮慈祥的。不过配着那一身镶满了金色图案和钻石点缀的龙袍,不知为什么,薛靖楚总觉得看起来有点娘。

    薛靖楚正想着那龙袍会有多重,穿着走路是不是跟扛沙袋似的,忽然心底一颤,往旁边看去,只见那皇帝身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监若有若无地向自己瞄了一眼。就那一眼,竟让他有种被冰水从头浇了一遍的感觉,吓得他赶紧收回了目光。

    怎么这些个家伙眼神都这么厉害。薛靖楚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刚刚那阎丰的眼神就够吓人的了,没想到这老太监的眼神更是恐怖。心惊胆战了一会后,薛靖楚才想起,殿前礼仪,好像也不准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直视皇帝,看来自己刚刚是失仪了,不知道一会宴会结束后那老太监会不会来秋后算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