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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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昨天忘了拜度嫂,就把二稿发了出来。看着那销魂的XXX,我真想穿回昨天按住我点鼠标发送的手TVT

    现在改过来了,也请看到过的各位,忘了这次乌龙吧(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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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渐临,宁荣街西边,面朝正街的三间兽头大门轰然打开,几辆青布素幔的桐油马车渐次驶入,直至仪门前方停。又早有三乘骨花竹丝女轿等在那里。海棠伺侯着贾母,蕊珠扶着邢夫人,金钏儿搀着王夫人,素云托着李纨,皆从车中下来,在众婆子环拥下分乘上轿。

    眼见轿帘落定,面墙垂手而立的小厮们得到婆子的示意,刚要过来起轿,忽又见贾母打起帘子,问道:“宝玉和她们姐妹呢?”

    一个婆子答道:“已从角门进去了,早换了轿子,便便当当一直从外书房旁的夹道,抬到老太太那边院里去了。”

    贾母听罢,向海棠低语几句。海棠隔着轿子听罢,走到邢、王二位夫人与李纨轿前,分别福了一福,说道:“老祖宗说,连日奔忙祭祀,太太、奶奶和姑娘们都累得很了,今日事毕,便好生歇息,免去晚中问安之事。”

    听罢,两位夫人俱说:“甚好,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体谅我们身乏懒动,明着给我们偷懒。”

    李纨说道:“谢老太太体恤。”

    海棠抿唇一笑,并不回答,转身刚要走,忽又听王夫人说道:“方才虽在铁槛寺里用了些素斋,但外头的东西,保不齐不合胃口。我看老太太和姑娘们都没多吃,仔细夜里饿起来。”说着便打发金钏儿往大厨房去,看今晚预备了什么,可要再添加一二。

    王夫人这头安排事体,那头贾母早已听见,隔着轿帘笑道:“到底是你管家的想得周全。那个丫头,你且去告诉着,命她们准备一份金桔水团,给宝玉送去。再备两盘山药元子,给兰小子和探丫头送去。余下二姑娘和四姑娘房里,再各送一盆七宝包儿过去。我和太太每人各备些菠菜果子,也就罢了。”

    金钏儿一一记下,应了话往厨房去。这边海棠见贾母分派已毕,便命人起轿,往垂花门后的院子里去。邢、王二位与李纨亦各回自家院中,歇息不提。

    时值清明,因祭祖的缘故,接连几日,贾府的大小主子们皆是每日早早起身,先往宁府宗祠里磕过头,焚过纸钱,再往铁槛寺那边去,摆道场,诵经卷,祭亡灵。当家的主子奶奶们虽不亲力亲为地操办,然终是要督促着下人莫要偷懒耍滑。加上不时行礼磕头,足足要忙上一日才罢休。且因内眷太多,寺中起居不便,说不得每日朝来暮去,又更添了一分辛苦。

    却说这边,探春等早已回到院中。她尚能支撑,迎春早是满面倦容,惜春更是早在奶娘怀里睡着了。独有宝玉,因贾母心疼他,除正经大礼外,一般跪经等事,便不令他参与。故几日下来,唯有他精神最好。

    当下迎、惜二人各自回屋歇息,宝玉却仍不愿回去,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儿,说道:“连着骑了几天马,颠得骨头怪疼的,需走一走发散一下才好。三妹妹,你先歇一会儿,再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探春说道:“我可不比二哥哥时常练习骑射,身强体壮的。我也累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儿再说罢。珍珠姐姐她们不是在院里闷了一天么?二哥哥找她们顽去罢。”

    宝玉忙说道:“正是,我竟一时没想到这上头来。”说着一笑,“忘了同你说,我已回明老太太,将珍珠的名儿改作袭人,以后三妹妹就别再喊她旧名了。”

    探春早知其故,听罢心中一笑,口中却问道:“好好的改这个名作甚?难道又有什么典故?”

    宝玉笑道:“可不是典故。前儿我看《剑南诗稿》时,看到‘花气袭人知昼暖’一句,恰巧她又姓花,因诗得名,可不雅致得很!”

    探春亦笑道:“原来是这一句。我还疑惑二哥哥你典故最多,偏生总是杜撰。还想这回是不是也杜撰呢,没想是真的。”

    宝玉伸手将抹额略松了一松,笑道:“难道只许古人杜撰,偏不许我不成?”

    探春道:“也不是不许,只是嫌太多了。”

    兄妹二人说笑一回,宝玉往自己住处去了,探春也自回房更衣歇息。坐下不久,便有人送来点心,说是老太太特意吩咐的。探春道了谢,因看那山芋元子与橄榄茶皆合夜间食用,并不会积食不去。便说道:“侍书取个碟子来,这元子拿些给大嫂子和兰哥儿送去。”

    来人连忙止住:“大奶奶那里也有,姑娘别送重了。”谁知侍书这时早取了碟子来拔了一半,闻言便顿住动作,笑吟吟等着姑娘吩咐。

    探春道:“那边已有了么,也罢了。”送走厨房的人后,方向侍书说道,“既已分了,仍旧分完收起吧。”

    侍书应了一声,装碟完毕,又将碟子放进小屉盒里收好,问道:“姑娘准备明日送给谁呢?”

    探春方待回答,忽听院里有人大声说话,便改口道:“又是谁来了,你们谁去看看。”

    翠墨不等吩咐,早迎出去。不多会儿,领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子进来。屋内几人定晴一看,却是赵姨娘身边的小吉祥。

    她进来先给探春问了安,然后禀明道:“姨奶奶说环哥儿身上不好,咳了这一日了。明儿姑娘若得空,还请过去看看。”

    听她说完,屋中不觉为之一静。正在盯着小丫头铺床的牛嬷嬷,也不觉将身子往这边一侧,偷眼看探春的反应。

    只听探春不冷不热地说道:“既是身上不好,正经该找个大夫来诊脉吃药才是。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何用?况且这几日忙得不得了,我早累得不行,明日必定要歇足一天,哪里有力气往别处去?你告诉姨娘,问她和环哥儿好,难为她记挂着,只是我近日累得很,去不到她那里了。”

    说罢,自顾自坐到妆台前,将绾起的小髻拆落,拿起牙梳梳头,不再理会旁人。

    翠墨见状,忙过去开头油瓶子,递头绳,帮着探春将一头黑鸦鸦的长发归拢成一条大辫。

    料理半日,瞥见小吉祥依然低头抿唇站在屋中,忙向端水进来的侍书打个眼色。侍书见此,心中明白,便将手巾等物递给别的小丫头,向前一拉小吉祥的衣角,低低说声“跟我来”,自己却又回身向桌上提了方才的食盒才走。探春自梳着头,从铜镜中将她的动作看得分明,却一声不说。

    侍书将小吉祥带到自己屋中,点了茶递给她。小吉祥连忙道过谢,却捧着茶不喝,为难道:“姨奶奶说许久不见姑娘,吩咐我物必要请她过去呢。好姐姐,你帮我向姑娘说说罢。我给你作辑了。”说着真个放下茶杯,整整衣袖向侍书一拜。

    侍书连忙止住她的动作:“慌什么呢,姑娘不去,自有她的缘故。亏你跟在姨娘身边那么久,你们芙蓉又时常提携你,难道竟不知道么?”

    小吉祥疑惑道:“我是曾听说了一些,但究竟不大相信,难道竟是真的不成?”

    见她困惑,侍书便携她一道上炕坐了,细细告诉给她听:“你也知道咱们姑娘打小儿就投老太太的缘,虽不敢同宝玉比,姑娘辈里除了选入宫的大姑娘外,老太太就最疼我们姑娘和太太家的侄女儿凤姑娘。偏偏有那起不遂心的混帐行子们,见不得人好,见老太太多疼了谁,便言三语四指桑骂愧的。每每地在太太跟前儿下火,说姑娘心里头只有姨娘,不知孝敬太太,又仗着老太太的疼,赶明儿还要扶持起环哥儿来作威作福呢。”

    小吉祥听到这里,大惊道:“这是哪里的话?编得也太没影儿了!前些年因姑娘还小,姨娘又不得时常过来,一年里两个见面的遭数,一只手就数得清。现虽姑娘大了,却也不轻易往我们那边去,往来次数比以前还少些。这都是合家亲眼见的,哪里又来的那些话?”

    侍书冷笑道:“你难道不知这府里的事?一群老人们仗着服侍老主子们有功,不独在我们奴才行里充前辈,连在小主子面前也要摆款拿架的。便没影儿的事也要说得跟真的似的,何况这事——嗳,你还记得五年前你们芙蓉那件事么?”

    小吉祥想了想,问:“可是周瑞家的拿件衣裳来撒泼的事?”

    侍书笑了几声,方道:“虽是真话,你也莫说得这么直。可不就是这事么,还不独此事。那天为姑娘一时口快,多喊了一声‘妈’,太太还说了姑娘几句。想是那时在心里积下冷来,后头这几年,自我被选上来服侍姑娘,依旧时常地听见有人拿这事儿来作筏子。饶是我才来了二三年,姑娘平时也自小心仔细的,还是这么着。前头两年我没见时,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呢。这么个境况,你说,姑娘还敢往姨娘那边去么?”

    小吉祥听了,半晌不语,慢慢将茶吃了,又思量一会儿,方叹道:“姑娘这边难,姨奶奶那边何尝不难呢。不说旁的,单为教引环哥儿的那几个妈母嬷嬷,背地里不知哭了几回。每每求老爷换人,老爷说此事合该太太管。说到太太那里,又总说历来并无哥儿还没大就先撵奶母的例,倒反嗔着姨奶奶容不下奶妈子,派起不是来。”

    那边的事,侍书自然知道,闻言亦叹道:“也不是我多嘴背后议论,那几个婆子确是讨厌得很。粗鄙无识不说,且奸懒谗滑。环哥儿一年的例份,不知在她们手里落去多少,饶这样还四处哭诉,说养着哥儿白辛苦白操心的。究竟这些也是小事,只怕环哥儿年纪还小,姨娘虽住得近,却也不能时时看顾。跟着这起人,没地亏了品行。”

    小吉祥道:“可不就是这话,但说了好几次,总不能换掉。姨奶奶现下也死了心只盼他日后读起书来,能自明事理才好。”

    侍书安慰道:“听说家学里师傅严得很,再顽劣的公子哥儿,去了不上一月,也听话肯用功上进了。且再耐烦一二年,待到了岁数上起学来,一切自然都好了。”

    两人又唧咕了一会子,小吉祥才走。临去,侍书让她等一等,除先前的元子外,又拿出些东西,塞满屉盒,让她带回去。见她不解其意,笑着解释道:“你当姑娘为了堵那起小人的嘴,真的连姨娘都不认了不成?这些皆是平日姑娘得来的小玩意,特特命我收了,寻空给环哥儿带去。正好你来,倒省我想法子跑这一趟。只是怕被旁人看见,又起口舌,说不得只好将就着胡乱放在这小盒子里。旁人看见,也只说随手拿点吃食,若如此还要多嘴,那我也真是无话可说了。”

    小吉祥听罢恍然大悟,不觉赶着念了一声佛,道:“难为姑娘小小年纪,就想得如此周全,只是却也辛苦。”

    侍书道:“可不是呢。连我们这边私下说起话来,也都说姑娘今年才八岁,为点子小事就要耽前虑后,伤精费神的。往后还不知要怎么操心呢。”

    叹一回气,小吉祥提着屉盒告辞走了。侍书还要往屋里回话,却见翠墨站在门口,笑嘻嘻冲她摆手:“姑娘已经歇下了。”

    侍书奇道:“素来是你夜间侍候,姑娘既歇了,你还在外头忤着作什么?”

    翠墨悄声儿说道:“牛嬷嬷在里头陪姑娘说话呢。”

    侍书会意,因笑道:“嬷嬷又在教导小姐规矩了,趁这空你得偷个懒,快同我去看看昨儿新得的一点儿尺头,参详参详裁个什么好。”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互挽着胳膊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