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商议重新好好找个厂。阿明觉得连累了我们,决意自己单独去找工。我一直坚持几个弟兄在一起,遇事可以有个照顾,阿明却摇头不干:因为我,你们丢了工作,我不能再把霉气带给你们,反正住在一起,也是一样的。
我看他是铁定了心,只能由他。他继续去做老本行,建筑工地上的泥工兼搬运工。
过了几天,除了阿松外,我们也找到了工作,一家制鞋厂。这次我们感到有些自豪,因为不是象前面那样在劳动力市场“呼啦”就被拉到厂里去,而是经过所谓“笔试”、“面试”的程序战胜了四百多名竞争者而入选的。之所以说“所谓”,就是笔试的题目很简单,小学二三年级的都会做,面试呢,面无表情戴着一架镜片很厚的眼镜的女主考官――胸前挂着的胸卡上俨然标明她的身份:人力资源部部长――当时这个官职对我们来说是第一次听说,与我们面对面,她提问,我们回答。一个接一个,每人三到四个问题,回答完就知道去还是留。
我的问题有一个是“你认为可以做什么工种”,我回答“什么都可以做”,一直低头看简历的部长突然抬起头,一道怀疑的目光犀利地从厚重的镜片中穿射过来,顿时让我头上冒出汗珠。她停了停,又看看我填的简历,说:可以了,明天来上班吧。
我走到门外,有些后怕的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挺。后来听说,阿松就是回答“你认为你可以得到多少报酬”时,不知天高地厚的答“一千五”,就被眼镜部长客气地请回了。
第二天到厂里,我们被宣布分到不同的车间,秉光搞油化,其他的做冲床、上线、装箱,我被安排做仓库保安兼搬运工。我们没有直接上岗,而是先参加岗前培训,看来这个厂管理要规范一些。因为当过兵,我还当一回教官,训练保安们的走姿、站姿,看着哥几个训练时动倒西歪的样子,我又回到当年的新兵连,胳膊、大腿的肌肉似乎也隐隐酸涨。出来打工后一直没有联系,陈勇这个贼儿不知最近好不好,还有其他战友,好想见他们。可能最没落的就是我吧?当兵的生活苦,当兵的日子累,但当兵的日子永难忘。
三天的简单训练后,我把几个弟兄练出一点模样了,虽然达不到站似一棵松,坐似一口钟,但看上起象个兵,眼镜部长结束时来检查,脸上有了一些灿烂,她微笑着点点头,我们正式上岗了。我的任务就是每天站在仓库门口,盯着领货、交货、出货。遇到人手不够,就得跟着搬货。比起秉光他们来算轻松了,但每天工作时间还是不少于十二三个小时。在部队站岗还换岗,这里一个人得如木头人似的六七个小时,气候又炎热,一天下来,可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见到床就只想躺下。
不过,累点不算什么,我的薪水比秉光他们高一点,到了12月底结算拿到手的钱,有六七千了。留下一千,其余统统寄回家,并告诉家里,春节我就不回去了,那个时候厂里人手少,可以多领一点加班费。
两个星期后,妻子打电话到我告诉她的仓库值班室:爸妈都牵挂你,希望你回来过年。
我也想回家,但能多赚一分是一分呀。
话筒那边半天没有回话,过一会,传来妻子揩鼻涕的声音。
我赶紧压低音量对妻子说,我知道她是听着的,我也想你,想孩子。
妻子哽咽着,还以为你不想了呢。过年时我再打电话给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