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挎包里翻出清凉油檫檫脑袋,檫檫鼻孔,感觉稍微好过一点。站起身来,还是有些头重脚轻。多么想有张床,能舒舒服服捂着被子睡上一觉!但现在是不可能的。我得走,要找部队去。
我观察了周边环境,确定了方向,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脚步蹒跚地向前走去。
走到一个灌木林旁时,我突然发现树丛中似乎有个人影在动,我迅速卧倒在地,举枪瞄准,“别开枪,班长。”树丛里有人低声喊。
“谁?”我感到声音有些熟悉。
“班长,是我,小马。”
原来是小马。我赶紧跑到他藏身的树丛里。只见小马左腿血肉模糊,骨头已经露出来。见到我,他眼泪“哗哗”涌出来。听小马叙述以后,我才知道在遭遇伏击后他也和连队走散了,在找部队的路上,又不幸踩到越军埋设的地雷,昏迷了一天一夜,清醒后正拖着断腿准备爬回国内。“班长,活着的弟兄都往前冲了,我们追不上他们了。”
我激动地紧紧地抱住小马。没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是无法体会我们此刻的心情的。
小马的出现,让我取消了往前赶去找部队的计划。依他现在的伤势,不可能再继续前进了。我们决定折回往北向祖国的方向走。
本来想背着他走,但试了一次,我身体太虚了,差点把小马摔到地上。我只好砍了一根树枝给小马当拐杖,然后搀扶着他,两人一步一步挪动。每走一步,我和小马头上都要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由于巨痛,小马把嘴唇都咬破了,但他还是面带笑容:“不好意思了,班长,让你来照顾我。只要能回到国内,我请你大吃三天。”
“小马,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觉得见证了太多的死后,对生的意义就有更大的渴求,为自己,也为别人。
我们走上百把米,又坐下休息,休息一会后,又继续前进。前进的速度比蜗牛还慢,但蜗牛总会有爬上葡萄树的时候。
“班长,有吃的吗?”小马气喘吁吁的问。是呀,走了差不多一天了,我俩只顾赶路,还没吃东西呢。我缴获的压缩饼干还有,可没水。我扶小马坐好,告诉他我去附近找水。
我带着水壶来到山脚,还是不见小河、小溪和水塘,远远的看见前面有几棵野芭蕉树,我知道只要割开野芭蕉树树干,就会有树液流出来。但我也知道,越南人经常在这些地方埋设地雷,他们经过数次丛林作战已经懂得野芭蕉树的价值,它有时可以拯救一个乃至几个人的生命。
我正准备扔出几块石头试试有没有地雷,就听见两边传来茅草被踩踏的声音,我正想做出反应,两支枪管已经对准我的脑袋,“别动”,声音一出,我乖乖的举起手,我已经听出那是熟悉的陈勇的话音。“老杨,是你!”陈勇扑上来把我按翻在地,“可找到你了!”
原来连队失散后,连长不见我们,便派陈勇和小何回来找寻,并且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终于控制不住感情流泪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