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腐从强?那里得知,她的爹娘是二把头的账先生带人杀死的,老儒腐由此断定疤根的家人也死于账先生之手。
他得空悄悄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冬生,问冬生怎么办?冬生道:“先生,你是识字解文,有文化、有心计的人。你说吧,这件事怎么处置好,咱就怎么处置!只不要委屈了疤根和强子两位兄弟。”
老儒腐道:“生哥,在咱们闯大业,结集力量的节骨眼上,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疤根和强子,他俩一旦知道了还不带着兄弟们用那长枪、短枪和手雷把个青岛港打乱了套?到那时惹恼了德国人,德国人和大把头、二把头、阿毛一起来对付咱们,咱们在青岛港上可就寸步难行,身无立足之地了,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冬生道:“先生,这事咱俩偷着掖着压下来不让疤根和强子兄弟知道,咱们对不起两位兄弟啊!”
老儒腐嘿嘿着笑了两声,道:“生哥,《三国演义》、《水浒传》、《七侠剑》、《大八义》、《小八义》我看得多了,咱们往下也跟人家学着点,不去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咱们明着干不过他们也学着来暗的。二把头不是指使他的账先生把疤根、强子的家人灭了吗?咱们也悄悄得暗地里把他灭掉,何苦跟他两个去明拼硬斗。”
冬生不理解老儒腐说话的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老儒腐道:“先生的意思是……”
老儒腐笑了,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腰里的那把德国造盒子炮从来没有放过,何不趁此找个僻静的地方放它两枪,即给疤根、强子兄弟报了仇,又熟练了一下自己的枪法,这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事吗?你何乐而不为之,到那时由我来告诉疤根、强子两位兄弟事情的经过,怎样?”
冬生觉着老儒腐的这个注意不错,比你去明执刚斗地报复杀人风险要来得小,何况他们不是也偷偷摸摸地把疤根、强子的家人杀了吗?这真是一报回一报。冬生和老儒腐暗自商定了计谋后,剩下来的事就是老儒腐想方设法去打听二把头出行的时间了。
想在大街上打二把头的伏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二把头这人虽坠入黑道,可他是人群中的上等,他虽死了老婆光棍一人,但他不嫖、不赌、不抽……五毒不沾,本本分分地带着女儿芳芳过日子。他的运动路线是两点一线,办公室和家里;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家里,很少到大街上去遛达,就是去也是偶尔的不知那年那月的出去次。
这回可难坏了冬生,用老儒腐的话说他挖空心思费尽了心机,也没打听到二把头到底哪天能出门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有道是,不巧不成事,所以才有了巧遇、巧合之说,不巧不成书嘛!德军步兵陆战部队作战指挥官克莱曼过生日,在水师饭店宴请宾客,请了大把头、二把头等一些在场面上能撑得住,多少有些体面的,且能拿得出巨款财礼的,并在黑场上多少能控制一方的人物。
说是过生日宴请宾客,实是笼络那些出得起钱财、珠宝,而无政治靠山作后台,而又想在名誉上沾点荤腥,等待时机投机倒把,而获取不义之财的人。个个西装革履,马褂礼帽,油头粉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慈禧太后垂帘听政,把青岛港典押给了德国人。慈禧死了清朝彻底覆灭了,虽是民国了,但军阀混战,有的民众根本就闹不清在苍茫大地上谁在主事?尤其在德占区的民众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却在吃着人家德国人的饭,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头却在人家德国人的屋檐下,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能咋的?你敢咋的?人家克莱曼指挥官请客吃饭也是给足了这帮子人的面子。
二把头很是高兴,这宴他一定要赴,所以他头一天就很开心地告诉了他的车夫,叫他做好第二天的准备。
二把头的车夫有个弟弟,是强子在码头上的拜把子兄弟。媒婆给他说合了一门子亲事,他娘要到青岛村的亲家去看那姑娘。媒妁之言,父母包办嘛,这是中国人婚姻嫁娶的规矩,是谁也不能推翻的定义。这小子还挺孝顺,听说他娘要去给他搬弄个媳妇甚是高兴。他在码头上待的时间久了对二把头非常了解,知道二把头轻易的不出门,二把头的黄包车也总是闲着的,所以他问他哥哥借。这事也真是不凑巧,他哥哥把二把头要去水师饭店赴宴的事告诉了他,他听后没做声,翻了翻白眼从哥哥那里出来,心想:窝囊,我他妈的没事他不用车,我一辈子的大事要借车用了,他妈的他又要去给那个什么王八蛋克莱曼过他娘的什么生日。他开始在心里寻思,可寻思着就不知不觉地骂出了口,路上的行人还以为他神经不正常呢!当他来到不来梅路想顺着不来梅路回青岛村时,在弗里德利稀路看见了他过去的工友,现在入了洋车帮拉起了洋车,这会正没客人在大街的拐角处停车休息,坐在车把上抽着烟等客。
这家伙心里一亮,我何不问他借车?也用不了个把钟头就把车还给他。于是他来到了工友的车前,把明日要借车的事说了。那工友抬头看了看他,屁股没挪窝,把烟袋在墙角的石头上?了?,没吱声,不说借,也不说不借,只是装做没听见。
这位工友本来就小气,再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码头加入了洋车帮,洋车都属于阿毛的人管理,在青岛港上一般的人惹不起,这位工友心里很清楚,他觉着他现在入了洋车帮比在码头上跟着疤根、强子等人,在暗处小打小闹小戳弄,腰杆子要来得硬,所以不理睬他。
这家伙见工友不答理自己,心里的火气直顶脑门子,一骨碌地发泄了出来,骂道:“你他妈的,是借,还是不借?不能装聋作哑的不做声,总得放个屁把我打发了,我好到别处想法去!”
他在这里大声一咧咧,被马路对个的摆摊算命的老儒腐听见了。老儒腐认得他,知道他是强子的人,便几句话把摊位前的那位想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成为贵夫人的穷酸娘们打发了,摊子也顾不得收拾,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把他拉到了一旁问是啥事?工友把借车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老儒腐听后喜得他那本来就干瘦的老脸成了一个蚯蚓堆,他从怀里掏出块银洋来,说道:“兄弟,这可是大清的,比德国的马克顶使。你去租辆车拉着你娘,比你自己借辆车拉着你娘要体面的多,等相亲相中了,我还要喝你的喜酒哩!去吧!小子,可别忘了我哟!”工友拿了钱欢天喜地地走了。老儒腐本来是出来打探消息的,这会得了消息高兴地忙拾掇摊子打道回府了。
事不迟疑,迟疑坐困。行动要快,干净利索。老儒腐和冬生谋划了刺杀二把头的秘密计划,他俩约定,由老儒腐在水师饭店门口望风,只要二把头一出水师饭店的门,老儒腐就把他的那面看相广告的幡幌竖起来,冬生看到了幡幌就知二把头已经上了车。
二把头的车子必定顺着弗里德利稀路往北,冬生装做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欣赏一款英式燕尾服。他的眼睛从他那压的低低的帽檐下向老儒腐所在的方位偷偷看去,不多时,只见老儒腐将他的那面幡幌竖了起来。
冬生的心里有些紧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并不是他感到害怕;他带着兄弟们加入乞丐帮攻打总督府衙门他没害怕,他与不可一世的俄罗斯大力士较量他没害怕,他勇斗日本人纠集的歹徒救出芳芳他没害怕,当他看到老儒腐的幡幌慢慢竖起,他把手伸进怀里握住枪把子时他的手有些颤抖,霎时间他在想: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堂堂的男子汉,怎么也干这种偷刺暗杀之事?我正大光明,明目张胆一枪……
“生哥,生哥!你怎么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冬生转头看时芳芳和丽娜已经站到了他的跟前,丽娜以为冬生在真的欣赏那件燕尾服,没等冬生答话,就又打趣地道:“生哥的眼光不坏呀!生哥穿了这件礼服必定很帅噢!我想生哥在婚礼上……”
芳芳和丽娜本来是说笑的同伴,有了冬生丽娜立刻就成了多余的人了,这是情人说话时不能有第三个人在跟前的规律。芳芳心里怪丽娜不长眼色,明知她与生哥相好应该识趣得远点躲着,她不但不躲,反而不知趣地在那里瞎嘟嘟。
芳芳其实猜不透丽娜的心里,象冬生这样直爽而火辣的血性汉子,哪个性感的女人能不喜欢呢?假如说她不喜欢,除非她的性情乖刺,不在性感女人之类!丽娜正在无边际地继续说下去,芳芳用手拽了拽她的衣摆下襟,打断了她的话道:“见了生哥,你也不问问生哥近日在做什么?就唱开了西河大鼓……”
丽娜噗嗤一声笑了,咯咯的,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溅到了冬生的脸上。丽娜自知失态,忙从衣兜里掏出绢子递给冬生,冬生那里在乎这些,他并没有去接绢子,只是用从怀里抽出来的手抹了一把,给丽娜打圆场道:“这不能怪你……”
丽娜还在笑着道:“怪谁呀!?”
“怪这风,怪我在下风头呗!”
他们三人再这里侃着情话,二把头的车子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了……
老儒腐发出信号后心里很得意,他想:只要为疤根和强子把家仇报了,好歹在他两人的面前也有些功劳,以后栽派他俩干什么事口气也能硬些,他俩受使唤的频率也能高些。他在那里闭目养神,洋洋自得,身体靠在墙壁上手里的幡幌高高地举着,心想这会千万不要有来算命看相的,别搅了我听冬生那小子得清脆的枪声。那枪声清脆悦耳,听起来叭叭的,一点杂音也没有,真正的德国造二十响盒子炮。不知这小子能打几枪?打准了也就一枪。他正在自鸣得意,一个念头闪了出来,这时间象是不太对头?似乎二把头的车子已经走远了,也没听到冬生的枪响。
他急忙睁开眼睛看那水师饭店的门口,宾客早已走的只剩下两个门僮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再看二把头去的方向,他虽然老眼昏花但他也看得清楚;再说这老花眼是看远不看近,隔得再远他也能看明白冬生正在那不远处与芳芳、丽娜在那里瞎胡扯着什么?他心里那个气就甭提了,又不能过去当着两位小姐的面质问冬生,只得对天长叹!然后悻悻而去,自己先回了家。
冬生问芳芳,怎么不在学校里学习,出来做什么?当今的世道这么乱,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说没就没了,何况女孩子家。
这使冬生感到担心和不安,他的这种担心神态从他的眼神中明显地流露出来。心领神会的芳芳看出了生哥对她的担心,她装做不在意地看了丽娜一眼,这一眼是告诉丽娜她要说话了,还是告诉丽娜她说话时不许打岔,还是出于对这个抢话说,多嘴的同学的礼貌就不得而知了。她表面显得泰然自若,可内心那迸裂飞溅的爱情火花从她的眼神中已射进冬生的心里,她的这种神态并不是假装冷漠的做作,而是让冬生觉察出她是在刻意克制自己而显得沉稳文雅和庄重,她含情脉脉微笑着告诉冬生,是她邀了丽娜到柏林路拐角处的德文书店去买德国诗人弗里德里希.席勒著的一本书《华伦斯坦》,她告诉冬生她很喜欢席勒与歌德合作的作品,也喜欢席勒早期的作品《阴谋与爱情》。然而读书归读书它不是现实,使芳芳琢磨不透的是这些作家们怎么能把阴谋和爱情套合在一起,并说的头头是道,引人入胜,不能自拔。她想跟身边的这位粗壮汉子,说一说读爱情书籍方面的心得,和自己对男女之间,尤其是当今刚从封建社会转型到民国,社会变革转型后的,青年男女的儿女情长的事儿。这只是她得想象,她知道她身边的这位汉子每天都在为了果腹而东奔西忙,她也知道她面前的这位汉子不是一个学者型的文人,她跟他说这些读书的事儿如同擀面杖吹火,但是她还是想找机会在他面前诉说。她多想这时的丽娜突然的不见了,或借故托辞离开,给她一个和生哥说话的机会。
然而丽娜始终不离他俩的身边,看样子又要信口开河地说上几句,可这次她没抢在冬生的前面,冬生对她俩道:“时间不早了,街面上挺乱的,我送你俩回学校吧!”
这时候分离实则不是芳芳的心里,可身旁有个多余的丽娜,她也只好如此。这儿离德华大学很近,他们从还没有建筑房屋的空地上斜插过去,来到了火车老站。在这里就能看到德华大学的校门了,冬生向她俩挥挥手,目送着她俩进了校门。
冬生站在火车老站广场的边沿,望着那高大的德式校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响起火车和轮船汽笛的沉闷响声,他这才从沉思中被汽笛的鸣响声拽了回来,意识到这是德国人在拉钟点哞子。他觉着肚子有些饿,看看西下的太阳在胶州湾那边的地平线上只剩了半个圈。他用手摸了一把脸,在这同时山里妹随着他的手掌进入了他的脑海,他想起了山里妹和爷爷,他想回到海滩的破草棚子里去看看他爷俩。冬生心中有个自己解不开的迷,每当他跟别的女人有来往时,山里妹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知这是为什么?
老儒腐回到家,气还没消,他重重地把门摔上,那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叹了一口气躺在炕上,突然又骨碌地爬起来看看疤根、强子有没有回来的痕迹?确信没有后才拿出《易经》,摊开阴阳八卦图推算起二把头的生死来。他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推算出,二把头在生门上,他有些不相信,又在阴阳八卦图上比比画画地舞弄了一阵子,征实了自己第一遍没错,才把阴阳八卦图卷起来收好,自言自语道:“《易经》这东西不得不信,但又不能真信,你真信了它却不灵,你不信时它又灵验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一片漆黑,他觉着在这黑暗中自己很孤单,他想到后院自己的老婆屋里去跟老婆说说话,可那屁股总也抬不起来。去了说什么呢?有些话已经说了半辈子了,翻来覆去确实叫人心烦,再看老婆那张爬满蚯蚓的老脸,着实让他望而却步。他想到窑子里去找漂亮的姐儿舒畅心情,自己的“二哥”又没了那份子本事,他只得自己在黑黑的屋子里生着闷气。他不气别的,只气冬生这小子在关键的节骨眼上,怎能跟喜欢他的两个象婊子样的学生弄到一块儿去?这事他不感到意外和巧合,他知道她两个找生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气得是早一天晚一天都行,单单就在那一刻!真是老天不灭二把头。刚才阴阳八卦上说了,二把头还在生门,没上绝路。可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世上的事情都在随着宇宙的运动而产生着使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只是变化的周期有长有短,有快有慢罢了。老儒腐懂阴阳八卦和天地阴阳风水轮流转动,这山不转水转,天不动地动的原理他是心知肚明的,在那一刻,那一骨眼上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这就是老儒腐知半年的《易经》这东西不得不信,但又不能真信的理论。根据他的这套理论,他要孤独一掷非弄死二把头不可,根据卦象上的走势,二把头在卦图上是从生门趋向绝门的。其实人都是从生门走向绝门的,假如不是这样人就没有生死了。二把头白天在冬生枪击的那一刻,他在生门上,不该死,被两个女学生冲了,可他现在呢?还是在生门上吗?老儒腐本想着再打开阴阳八卦图看看,可每次推算起来都要费很大的时间,他不想再费脑子了。再说八卦这东西挺神的,你捣弄的遍数多了就不灵了。老儒腐在黑暗中踱来踱去,他又在谋划着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计策。
冬生来到海滩上,爷爷和山里妹刚刚从海上回来,两人忙活了一天,捕获了不少的小杂鱼。小青板鱼虽不是胶州湾里的特产,一般的浅流网就能捕到,上来运气,一网就能捕个上百来斤,然而这种运气不是说上就上的,有些人驴年马辈子也碰不上次。
上午爷孙俩忙活着只捕了零星的几条小杂鱼,山里妹有些泄气,但她并不是想回岸,她担心的是如果今天再空了网,草棚子里的那几斤苞米面就只够她和爷爷吃两天的了,这就是女人在生活中的细腻和细算。爷爷却不然,他看出了山里妹的心理,他一生受的饥寒得用箩筐抬,一天两天不吃饭在他来说是常有的事,用爷爷的话来说,小来小去的是饿不倒的。
傍晚时分爷爷固执地要再下一网,也就是这一网使爷孙俩兴高采烈得满载而归。
冬生来到海滩时爷爷和山里妹正在卸着船呢,山里妹在黑黑的夜幕里,凭直觉她就知道有人向她和爷爷走来,而且知道是生哥回来了。她站在凉凉的海水里,每趟一步,那依稀闪闪的磷光一晃就不见了,仿佛是在陪衬她那双嫩而美白的俏足而显示着什么?她边趟着凉凉的海水,弯腰从船上背起鱼篓,边大声地对着海滩上喊道:“生哥,你千万不要下来呀!水凉着呢!这就好了,我和爷爷一会就上去了。”
山里妹这一喊反倒给冬生指准了目标,冬生应着声顺着她的声音趟到了小船旁,他叫了声爷爷,问爷爷为什么不点灯?山里妹道:“生哥,这几天潮流不好,没打着鱼,没钱买油了。”
冬生走在水里觉着这海水着实太凉,多少有些刺骨的感觉,他怕榨坏了山里妹,忙把鱼篓背在身上搬起橹,催促爷爷和山里妹快些上岸,别凉着。爷爷见冬生回来很是高兴,他道:“不急,拾掇拾掇再说,我在海上凉了一辈子了,不是我贫贱,在这凉凉的海水里泡泡我反倒觉着挺受用,”
山里妹笑了道:“生哥,别听爷爷的,咱俩都觉着冷了,他老人家能不冷?爷爷总是在最困难的时候鼓励我,这是常事了。”祖孙三人在冰冷的海水里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有谁知道他们是在艰难世道下,逃生后与其死去的亲人离别,脱离家庭后而又重新组成的一家人呢!祖孙三人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回到了海滩上的温馨的草棚子里。
山里妹见生哥回来非常兴奋,不知疲倦的里外张罗着做饭。冬生刚想坐下来跟爷爷聊几句话,给他老人家捶捶腰腿,只听得山里妹在泥缸里舀水的声音,那瓢已刮到了缸底,显然缸里没有水了,于是他又挑起泥罐到附近菜地里的井里去打水。
冬生的心里很矛盾,他当时是答应爷爷和山里妹,自己要找到强?的。如今找到了却没把她带回来,这使他无法跟爷爷和山里妹说这件事。他寻思来寻思去最后还是决定告诉爷爷和山里妹,以了却爷爷和山里妹对强?的挂念。但他要刺杀二把头的事可万万不能告诉爷爷和山里妹,以免把他俩吓着。当他挑完水时山里妹已经把饭做好了,那鲜美的小鱼躺在黑陶的泥盆里,白白的鱼肉和黑色的器皿烘托出鲜鱼的原汁原味,让人见了确实勾起馋虫,引起食欲,多想俯下身去吃个够……
爷爷看着鲜鱼唏嘘地咂着嘴,不用说这饭桌上缺样东西,爷爷咂巴了两下嘴,拿起筷子对冬生和山里妹道:“孩子,吃吧!这是咱们自己费力气捞来的,吃了心里舒坦……”山里妹打断爷爷的话道:“爷爷,生哥回来了,您高兴!您不多少喝……”山里妹还没说完,爷爷就道:“再高兴今晚也不喝了,没酒了,等明日把鱼卖了再补上。”
这时山里妹已从棚架子上摘下了爷爷的酒葫芦摇了摇,酒葫芦里的浆液发出的特殊响声,透过酒葫芦的那已多年被酒精烧透的,变了原色的葫芦壳的醇香味已经飞进爷爷的鼻腔里,直冲他的囟门,简直是香到了他的骨头里。爷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象是要把那酒葫芦一下子吸到肚子里似的,他兴奋地问道:“孩子,什么时候装的?”
“前两天卖了鱼,从菜市场回来顺便给你装的呗!”山里妹是极孝顺的孩子,她知道爷爷平时不喝酒,只在高兴时才喝点,但她时刻注意爷爷的酒葫芦,爷爷忘了装酒时她总是帮着爷爷装满。
爷爷接过酒葫芦先啜了一小口,然后递给冬生道:“来!孩子,你也学着来一口。”冬生看着爷爷,迟疑着没去接那酒葫芦,山里妹笑道:“生哥,爷爷叫你喝你就喝吧!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不喝酒的。不过这酒你要象爷爷一样,喝得明白,爽气!”
喝酒也要喝得明白,爽气?冬生似懂非懂,他瞅了瞅爷爷,看看山里妹,山里妹示意冬生去接那酒葫芦,冬生鼓起勇气接了过来并仰头喝了一口。这些当地的土老烧酒劲还挺大,喝在嘴里辣辣的,苦苦的,热热的还真的有股子刺激劲,冬生咂巴着嘴,道:“不习惯,喝不来这味,不会喝……”
爷爷笑着道:“再来一口,习惯就好了,不会慢慢学,哈哈,我从此有了酒逢知己了……”
爷俩还真的喝上了,不过冬生不胜酒力,几口酒下肚觉着头脑有些发热膨胀,话说得多起来,把本来就想说的事情一骨碌的全部都倒了出来。他把如何怎样找到强?,强?又去追寻狐仙的事,细细地讲给了爷爷和山里妹听,爷爷和山里妹静静地听着,象是屏住了呼吸,惟恐自己的喘息声骚扰了冬生,用屏息静听来形容并不夸张。
当冬生讲到强?拜完狐仙洞告别了他们,飘逸着向崂山里而去时,山里妹张着口呆呆地立在那里,爷爷抱着一条腿坐在草垫子上,好象还想听强?进了崂山里后的事情,强?进了崂山里后的事情冬生就不知道了,他只能说到这里。
良久,爷爷和山里妹还在瞅着冬生,希望他能再说些强?的事,但等了一阵子见冬生确实完全讲完了,山里妹才一屁股坐在草铺上啜泣了起来,没有谁去劝她,让她用力抽泣着哭去吧!帮强?散发这人世间对她的不平和冤屈。爷爷由掉泪慢慢地转为了愤怒,他开始怒骂那些下黑手杀害了强?一家的人,和把强?绑架去卖给妓院的人。
他诅咒德国人,诅咒这个世道。爷爷借着酒劲发了狠地说:“若不是我老了,我非替强?报仇,出了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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