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说谶语 算命先生戏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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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哥病好后,随爷爷下海捕了几天鱼,他待不住了,对爷爷说他要去找疤根、强子。开始爷爷不同意,但又想到像自己这样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年轻人总得到社会上去闯一闯才能体现出自己生存的价值,让社会知道自己的存在。

    生哥换上山里妹给他洗涤过的衣裳,干干净净,不像是做苦力的。他正要把那把盒子炮往腰里掖,爷爷劝他道:“我说小子,你还是先放下吧!等用时再往腰里别。”

    冬生听了爷爷的话,心想也好,自己很长的一段时间没到街市里去了,街市上的情况自己一概的不知,先摸摸情况再说,于是他把盒子炮递给了爷爷。

    山里妹对爷爷说:“爷爷,我跟生哥一起去吧!我去看着他,别让人家欺负他。”

    爷爷笑了道:“傻丫头,孩子气,你生哥去街里找疤根和强子,又不是去打架,你去顶啥用。”爷爷说完话又把烟袋噙在嘴里,爷爷嘴里总是噙着烟袋,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整天他不噙烟袋的时候不太多,有时烟锅里的烟已经灭了他也噙着,除非做那些摇头晃脑的活计他才拿出来。

    “好妹子听话,哥哥去去就回来,等咱有了钱哥哥给你扯件新花衣裳。”

    乞丐攻打总督府后,生哥没了踪影,芳芳知道生哥当了帮主。她以为生哥永远的不能回来了,她与生哥的这段感情将成为她终生的思念。芳芳变得成熟了许多,少言寡语,时常一个人沿着和生哥一起走过的路慢慢重走。

    丽娜脚好后像是长大了,她和芳芳在一起谈论的话题,不再是学习,不再是男女同学之间得搬弄是非,出口而来的多是谈婚论嫁。丽娜说的那些话,芳芳像是早已考虑过或早已听谁说过,在她的心中早已不算新奇。别人的一切爱与恨或恋爱奇闻都不如自己的浪漫。人世间的一切在她的心目中都已经暗淡。

    “我妈妈前天对我说不让我上学了。”

    “噢,为什么?”

    “我妈妈说女孩子家上学没什么用,早晚得嫁人。”

    “嫁谁呀?”芳芳这话问得乖乖的。

    “我也不知道哇!”

    “不知道你就嫁,这不是乱嫁吗?”

    “我妈妈说给我找个阔佬呗!”听语言看丽娜的神气阔佬像是具体到了人,世上只有一个阔佬似的。

    “给人家做小妾?”

    “我才不呢!”丽娜像是从芳芳的这句话中悟出了什么,又道:“我长得丑陋,不嫁个年龄大些的是会嫁不出去的!”

    “亏着你在德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德国人的恋爱方式你就一点没学会?中国人的父母包办你就那么心甘情愿?”芳芳在丽娜面前像是恋爱专家。

    恋爱这个词语对没恋爱过的人,或没交过男女朋友的少男少女们,是一个很吸引人的词儿,在它的后面隐藏着朦胧的,海市蜃楼似的景象让他们去猜想。

    成熟的性欲望必然是想得到异性的抚摩和发泄,这是性的生理本能,这种本能引导着成熟的性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异性而达到性欲的目的,这就是恋爱的开始。

    在丽娜的脑子里她想象中的恋人仿佛很快就会出现,具体是谁她不知道,只能在脑子里勾画出一个,在她心目中比任何男人都帅气的,在现实人世中并不存在的美男子。她妈妈说的阔佬也在她想象的美男子之中。对于恋爱她的心蠢蠢欲动,痒痒的。她面对着芳芳有些茫然地道:“我不听我妈的,我又不认得男人,我去找谁恋爱呀……”

    “男朋友么,得自己去寻觅!爱情么,得自己去表白……”在这方面芳芳自觉比丽娜懂得多。

    “就像你追那个乡巴佬?简直就是一个乞丐!?”丽娜自知话语有些过重,转脸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芳芳并不怪乎丽娜说的什么,她反觉着生哥真的是个乞丐,她倒能放下心来,生哥早晚能回来。怕得是他不是个乞丐,却混在乞丐群里去跟别人打杀争斗,发生……。芳芳进入了沉思。

    “哎!说你呢,你怎么不说话?生我的气了?”

    “没有哇!”芳芳说:“他要真是个乞丐多好呀!不东躲西藏,在我的身边说说话拉拉呱,可现在他在哪里?到哪里去找他?”

    丽娜见芳芳受到情感的折磨,心软了下来,她很为刚才的那句话愧疚,便编着话儿安慰芳芳,道:“我在德国时曾看过一本书,书的名字忘了,它的意思是失去的爱情与丢失的爱情不一样,失去的爱情大多是一方或另一方的变故,而使一方或另一方的心受到伤害。丢失的爱情则不,它是一方或另一方因某种原因的暂时地离别或长期地离别而使对方受到情思的牵挂。失去了的爱情就失去了,而丢失了的爱情可以等待或寻找回来。你的那个情哥哥不会走远,你的爱也不会失去,他会很快回来的!”

    “谢谢你对我的安慰……希望你能找到心爱的恋人,不去乱嫁给那些阔佬。”芳芳说完两人双目相对,都会心地笑了。

    对爱情的等待与思念是烦躁而无聊的牵挂,它能使人愁闷而苦恼,迷茫和恍惚。

    芳芳和丽娜在海边的小路上漫步,她在给丽娜讲述她和生哥的幸福和甜蜜。

    一个看相算命人挡在了她俩的面前。丽娜道:“嗳,让他给看看算算,看生哥什么时候回来?”

    生哥?看相人心中一阵痉挛和激动,莫不是攻打总督府的那个生哥吧?他是眼看着生哥被德国人架走的,现在他的死活谁也不知道。他猜测着生哥不会死,死了总得有个尸体让那些穷苦力去收拾收拾。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去收尸的人回来总得说道说道。所以他断定生哥肯定活着,转而又一想,别忙,我先弄明白了这两位小姐的心思。于是他装做没听见刚才丽娜说的话,坐在那里抬头看了看她俩,道:“先生我今日看相算命不收钱,小姐要看什么只管说来,管保分文不收。”

    芳芳、丽娜在看相人的对面的小凳上坐下来。

    先生自称“知半年”,什么意思?就是凡来看相的人,半年之内的事情他都知道,这就很神仙了。他装模做样地端相了端相芳芳,道:“小姐在找一个人,这个人叫你牵肠挂肚,吃不好睡不好啊!”

    “真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丽娜抢着问。

    “小姐面相上带着的啊!”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出来?”

    “这不是小姐你干的营生。”看着丽娜幼稚的样子,看相先生舒心地笑了。

    芳芳有些相信,她问看相先生道:“先生,我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看相先生用手指了指立在身后小树旁的幡幌上的“知半年”,道:“半年之内。”

    “这么长的时间啊!”芳芳自言自语道。

    “小姐这么说就不对了,不是时间长,是你的心太急。你想,明天他回来了,不是也在半年之内吗?”

    是啊!老先生没说错,人家是知半年吗。芳芳心想。

    这相看得她心里痛快。不管是明日或是半年总算有了一个时间的等待,心中的怅惘和失意象冰雪消融。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块光洋递给看相先生道:“谢谢先生,希望你看得灵验。”

    看相先生忙摆着双手,道:“不,不收钱的,不收钱的,今天说好了是不收钱的,只因为我看得灵验才不收钱的,真的!”

    说归说嚷嚷归嚷嚷,看相先生为生活所迫还是收下了那块光洋。但他万般感动,诡谲地说道:“小姐见到生哥,一定要让他来找我,我有迷津给他指点,千万别忘了!”

    “我们等他好长的一段时间了,没办法才来看相的,你又让我们去等,我们在哪里等啊?”丽娜最恨这些算命看相的,有话不直接说出来,净说些摸棱两可的话让你去猜想。

    看相先生站起来用右手在青岛租界的范围内画了一个圈,微笑着看着丽娜。

    丽娜哪里懂得这些人的玄妙诡计,看着看相先生比画了那么一下,问道:“这是哪里呀?”

    “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就不灵验了。”

    看相先生老到神算,他看得出找生哥的是芳芳,丽娜只是个陪伴。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她很羡慕生哥。这使看相先生有了一个推想,生哥在攻打总督府衙门时围绕在他身边的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他们赤手空拳,把死置之度外,猛打猛冲,那活生生的场面展现了那些人的英雄气概,自古有美女爱英雄之说。这两个有钱有文化的美女学生找的就是这种英雄,爱的就是他们身上的英雄气。老儒腐敢断定丽娜早晚或是现在在她的心目中早已有了爱慕这种人的心思。他眨巴着瘦而深邃的老眼诡谲地说:“我说过了,今天看相不收钱的,小姐若有兴趣,我不妨也替小姐看看,怎样?”

    大凡,人生都自己断不出自己的相貌和实际年龄,自己也很难从自己的相貌上寻找出象征福祸的隐藏,或明示的标志,或自己判断自己命运的能力。自古有人生两不知之说,就是自己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生;自己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死。知道自己生死的人必定是神仙。出于这种原因,社会上便有了看相和算命的专家,这些专家中不外乎有科学的,迷信的,行骗糊弄人的。像“知半年”这种看相的就属于最后一种。他本来是一位教书的老迂夫子,德国人聘他在圣功女子中学教国文。因那晚亚妮拉客,正巧遇上了他,也该他命该如此,架不住亚妮的诱惑和那位德国水兵的出现,才使他陷入了这场对他来说是砸饭碗的性丑闻。第二天圣功女子中学就开除了他,用校长的话说:女子中学中有男教师,制度就已经欠缺了,何况还是一位大色狼,这成何体统?于是带着全校女生把他轰了出去。他一气之下加入了丐帮,帮主收留了他。可他对亚妮的死十分怀念;思念那晚所有女人都不及亚妮给他的柔情,对亚妮的死他万般惋惜。为了给亚妮报仇,给亚妮讨个说法,他参加了攻打总督的队伍。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中他是个读书人,他在帮住的左右时刻给帮主出着攻打方略和主意。帮主倒下了,生哥举起了象征权利的破碗。他在现场也给生哥出过计谋,由于当时作战混乱,加上是些乌和之众,疤根、强子等一帮兄弟团团将生哥围住,老儒腐靠近不得,但他从生哥身上看到了他的号召力和组织能力。

    当他看到生哥被德国人抓走,他以为生哥这回死定了,作下了这么大的乱子是必死无疑了。老儒腐“知半年”回家后买来香纸足足烧了三天三夜以寄托他的哀思。可事情过去没有多久,他就知道生哥没死,而且德国人还把他放了。

    真是“知半年。”他从家中翻箱倒柜找出一本看相书,名曰《麻衣相》。他抱着《麻衣相》,根据在攻打总督府时他对生哥得朦胧模糊的印象,在大脑中勾画了一幅自己想象的模样,在书上按图索骥;又一掐算,根据当时的国内军阀混战局面,他断定生哥有帝王相。又根据自己的生辰八字,自己给自己算了一卦,自己有宰相命,只是生不逢时,八字不清,命运不走迹才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不过预后是好的,大吉大利,这使他自己深信不已。他在落泊时遇到了生哥,并参加了他指挥的战斗,他觉着这是缘分,是君与臣的缘分。虽然他们的第一次对敌战斗失败了,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再说攻打总督府衙门的那天帮主也没请他查看黄历,选个黄道吉日什么的?也没祭那只神碗,导致那只神碗没了下落,生哥也没了下落。他把这次事端归结为不走运,德国人放了生哥,他看做是福人吉祥。他和生哥都是大福大贵之人,现在的贫穷是暂时的,只要他们聚合在一起,将来一定能成事。所以他想靠近生哥找到他,今天见这两位美女也在迫不及待地寻找生哥,他的心里有了底数,看起来找到生哥指日可待。

    为了叫生哥相信他,为了叫生哥亲自来请他,他唯一的法子就是先抓住眼前的这两位和生哥有牵连的女人。他要把事情搞得神秘一些,他自觉有一定的学问,时常在私下里与诸葛亮相比;刘备为什么会去请诸葛亮?就是诸葛亮把自己搞得很神秘,任何人都捉摸不透。刘备请了诸葛亮三次,我虽不及诸葛亮,起码也得叫生哥来请一次或二次,这样才能在生哥那帮子人中树起自己的威信来。在这之前必须先把眼前的这两位小姐迷信住了,骗得她们的信任,到时候生哥也就信了。

    两个涉世不深的女学生怎能鬼过这个老奸巨滑的老儒腐,那能经的住他三说二买。丽娜本想也让相面先生相相自己的貌相,但又想到自己没有什么事可看。

    一般找算命或看相的,都是肚中有了心事,自己解不开了,才找这些看风使舵的人来指点迷津,而且个个都被他们骗得口服心服,虔诚地点着头,嘴里不断地说着“灵,灵。”这些场面丽娜早就在路旁看到了,但她不知道其中的玄妙,怎么个灵法?灵在哪里?当她听到这个老儒腐知半年也要给自己相相面时,不觉悴然心跳,她不知道这位相面先生,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吉祥的预兆来。

    她实际不知这些神汉的策略,为了多骗得几个度日的饭钱,他们尽捡些好听地说给你听。相传宋朝的那个包拯自幼他嫂子把他拉扯大,家中及其得贫寒,因他嫂子抚养他吃苦太多,才有了包公的老嫂比母之说。传说包拯在进京赶考时穿的衣服太乏旧,乏到经不住扯拉自己就裂了。包拯很迷信,对嫂子说:“破了。”遂不去考了。意思是前途理想破碎了。名人有名人的巧合,当时正巧有位拉骆驼的《麻衣相》先生从包拯的门前路过,他相得包拯是块人才,听了包拯的话忙接茬,道:“破了好哇!破了大吉大利,正好封(缝)哇!等皇上封了你的官,我给你当师爷好了。”果然包拯一举成名,他为了还那位相面先生的吉言,果真请在家中当了师爷。

    这位老儒腐知半年也不例外,他要给丽娜看相的原因,就是促使丽娜也参加到寻找生哥的行列中来。他想说什么心中早已有词,他让丽娜再往前一点,他也把脖子往前抻了抻狡猾诡秘地道:“小姐耳廓……嗯,额骨前倾有王妃之相。不过爱情得主动,要自己去寻找……”

    话语慢慢得不在隐藏,丽娜更是摘掉了害羞的面罩,直接了当地问道:“先生,我怎么寻找?能否指点……”

    知半年见丽娜上了钩,故意卖关子,道:“我不能说得太多,说破就不灵了。看你小姐心诚,多少地给你指点一下。”他停顿下来,故弄玄虚地伸出手来用拇指在指节缝上掐算起来。嘴里不知在咕哝着什么?一会儿故作惊奇的样子,说道:“有了,你要找的心上人,得有个曲折,不能直接地找到。得先找到这位小姐要找的人。”老儒腐知半年指着芳芳,然后又道:“你的心上人就在这位小姐要找的人的身边。”

    知半年怕两位小姐看出自己的破绽来,又补充道:“不能再说了,说破了就不灵了。你俩走吧!反正我今天看相不收钱。”他故意把最后那句话说的音量特别重,以提醒丽娜是否也能象芳芳那样给点钱。

    老儒腐知道这些富家小姐出手大方,掏出银洋往他手里扔,就象扔垃圾一样。这次又叫他估摸着了,丽娜从兜里掏出一块银洋扔到他手里。他心中暗喜,高兴之余还忘不了生哥那茬子事,他站起来叮嘱道:“你俩找到了那个叫生哥的一定要来告诉我,你俩以后的事我再给你俩指点。”

    芳芳和丽娜被这位老儒腐知半年彻底忽悠住了,以为他是神人,满口答应着向他道谢告别。

    “嗳,咱俩不急着回去,在马路上遛遛,看看能不能遇着你的那个生哥?”丽娜被老儒腐知半年忽悠迷了,心里高兴,故意跟芳芳逗乐子。

    芳芳经老儒腐知半年昧着良心地开道,还真信了。老儒腐知半年的话象一把笤帚伸进她的心里,把她对生哥的但忧一扫而光。她觉着生哥就在附近,象上次那样很快就能相遇,她的心从上次与生哥离别后,直到现在从没这么舒心畅快过。她见丽娜跟她逗乐子,便也高兴地说道:“还想嫁阔佬吗?阔佬可没年轻的!他们的年龄都很大,大概尽是些老头子,拄着拐棍当文明棍,那摸样越看越像老爷爷!”

    “谁说我嫁了?我谁都不嫁!你的那些乡巴佬穷光蛋,你自己嫁去吧!我才不嫁呢!”丽娜打趣地道。可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想着老儒腐说的那桩子事,她对芳芳又道:“咱俩到火车老站去遛遛,看看生哥能否在那里?”

    多遛达会散散心也是芳芳的心意,她的心情比刚才平静了些,问丽娜道:“咱俩坐不坐黄包车了?

    “不是说好了遛遛吗?坐那东西干吗?怪颠人的。”

    俩人从霍恩措伦路向火车老站广场漫步踱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