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眼神再哀怨,一辆准时到达的军用卡车拉着六人小队和他们的全套装备开上了前往某空军基地的道路。
基地不算远,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经过例行检查,军车没怎么耽搁便开进了机场,转了几个弯,在一架小型飞机旁停了下来。六人下了车,自然有等候在场的地勤人员将他们的东西运上飞机。
难道这次参加比赛就是坐这架飞机直达?待遇不要太高啊!除了罗立胜,其他五人都没有出国参加过类似比赛的经验。罗立胜立刻打消了他们的黄粱美梦:“别美了!行程的安排是这样的,我们先乘这架小飞机到松花江附近的一个军用机场,在那里和我们的翻译会合……”
“翻译?男的女的?”张志先冲着其他人挤了挤眼,兄弟几个都会意地笑了。
“女的,不用翻译,你们会跟老外聊天?”罗立胜提高了警惕。
“没那本事……美女还是恐龙?噢,队长,你知道什么是恐龙吧?”张志先步步紧逼。
“废话!我又不是网盲!我没见过,说不准。不过我可警告你们,给我收敛点,别骚扰人家良家女子。”
张志先嘻嘻一笑:“那自由恋爱成不成?”
大伙一阵哈哈大笑,罗立胜先是一瞪眼,然后也忍不住笑了,接着往下说:“那边还有几个外军人员,都是要去比赛地点的,他们和我们一起走……”
大家伙很好奇,“外军人员?哪些国家的?为什么要和我们同路?”
“我也不清楚,反正上面是这么安排的。好像他们是在东北军区观摩了某次特种军演,然后也要去参加斯巴达克斯特种部队大赛,就让我们带上他们了。从情况通报看,有德国人、美国人,还有日本人。”
“日本人?老子最恨的就是小日本!我爸爸的爷爷就是抗战的时候死在小鬼子的手上!”郑常松咬牙切齿,攥紧了铁拳。
武进拍拍他的肩膀:“咱俩差不多,小日本那会儿可把咱中国老百姓祸害惨了。”
冼峰冷冷道:“全中国哪家哪户没遭过鬼子的罪,恐怕大家祖上都有被鬼子杀害的亲朋好友。”这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按张志先的说法,鬼子和咱中国人是世仇,看到鬼子后代也手痒,原因无他,小日本就是欠揍。
李葆红作为军衔最高者,向罗立胜做了总结性的意见表达:“队长,难得碰上日本兵,我们非常想向他们表达一下世代友好的意思,你看行不行?”这幽默够冷的,大伙都被逗笑了。
罗立胜一脸正经:“可以!不过能不动手就最好不动手,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我们要以理服人。当然,如果对方实在要切磋切磋,注意点分寸,别弄得断胳膊断腿的,人命自然更不能出。”
李葆红会意地点点头:“我们明白,友好嘛,呵呵!”
罗立胜强憋着笑,咳了两声:“接着说行程吧……机场有一架俄罗斯军方的运输直升机,会把我们所有人运到俄国境内的一个空军基地,在那里转乘北约的军机前往参赛地。”
还直达呢,这转来转去的,把人头都转晕咯!几个人抱怨着,无可奈何地登上飞机,在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飞机腾空而起,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尾迹,渐渐消失在天际。
两小时后,飞机在靠近黑龙江省松花江畔的边境城市黑河的一个军事基地降落了。天气晴朗,能见度极好,不远处,就可以看见机坪上停着一架重型武装直升机,朝着这边的机腹上涂着一颗鲜红的五角星,五角星周围一圈是俄罗斯国旗的红、白、蓝三色条纹,显然这就是罗立胜所说的俄罗斯军方派来的直升机了。
精通驾驶的张志先对各国军用车辆、飞机最为熟悉,一眼就看出了机型,说起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米-66!米-26重型运输直升机的改进型号,或者说是精减版也行,加装了两门二十毫米机炮,最多可以一次运载十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及所携装备或者一辆BMP-5空降装甲车。米-66是中俄两国合作生产而成,除了雷达系统相对薄弱些,其他各项数据都比较均衡,尤其适合北方地区作战,总体说来,是一款不错的机型。”
解释得够详细的,其他人一边往直升机方向走,一边听得频频点头,罗立胜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很快就接通了:“喂,丁玲丁少尉吗?……哎,对,我是罗立胜,我们已经到机场了……噢,你们已经看到了,正在向外走了?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再跑来跑去了。那就在俄方直升机那边等吧!……好的,马上见!”
罗立胜刚挂掉电话,张志先就凑上去问:“罗队,那个丁少尉就是咱们配备的翻译?还是少尉?”
罗立胜斜瞄着他:“嗯,怎么了?嫌人家比你军衔高?”
“嘿嘿,哪能呢!我这不是紧张加兴奋嘛,人家堂堂少尉军官给咱们一帮士官当翻译,那是受宠若惊呐!”
罗立胜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没说话,旁边武进凑了过去:“怎么样,老张,怕了吧?不敢追了吧?哈哈!”
张志先一甩头:“不可能!有志不在年高,不就是一少尉嘛,又不是将军!”
郑常松咧着大嘴笑道:“吹!你就吹吧!敢情校官你也有胆,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猥琐!”
冼峰神色不变,照旧冷冰冰地道:“小武,刚才黑龙江全省的牛都死了,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武进很配合地问道:“不知道啊,怎么死的?”
张志先也傻乎乎地问:“是啊,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
李葆红插进来:“我知道!被老张吹死的!”
众人一阵狂笑,张志先一张老脸居然只红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大言不惭地道:“牛皮不是吹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不远处,还有一行人从相反的方向在往米-66走过来,虽然还看不清面容,但是从不同的军服样式,无疑就是罗立胜提到的那支多国部队了。
双方不紧不慢却又坚定不移地接近着,最后几乎同时到达了直升机所在的那片机坪。
武进他们几个都是视力极佳,对面打头的那位一身中国人民解放军三零版墨绿色新式裙装军服、船形帽、长及膝盖的黑色皮靴,少尉军衔,胸前除了一排勋表,还挂着两枚军功章,柳眉凤眼,鹅蛋脸、琼鼻樱口、齐耳短发,妩媚之中不失英气,当真是英姿飒爽,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花木兰。不用问,这就是那位配备的翻译官丁玲丁少尉了。
张志先的嘴巴夸张地张成了“O”型,人人知道他心里冒出来的下一句肯定是“美女”二字,郑常松对他这种表情看得很不顺眼,在他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张志先一阵挤眉弄眼,直抽凉气:郑常松的手劲可能比不上武进,也不是他张志先能够轻易承受的。
丁玲走过来,率先敬了个礼:“罗中校,你好!”
罗立胜回礼:“丁少尉,辛苦了!”武进几个收起了嘻笑的神情,齐齐敬礼。
收回手臂,丁玲往旁边让了一步,现出了身后几位外军军官。最前面两位一男一女,身着美军军服。“lonelLuo(这位是罗中校),andthisis……”
美军男军官不等介绍,直接伸出右手:“Hello,lonelLuo.pperSmith.Andtheladybesidesme,isLieutenantRose,JenniferRose(罗中校,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库柏•史密斯少校,我旁边这位是詹妮弗•罗丝中尉).”
史密斯少校个子很高,甚至比郑常松还要高上半个头,至少在一米九零以上,身板非常结实,左侧脸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从嘴角一直拉到眼角,给他本来帅气阳光的脸庞增加了一分狞厉。不过,这种男人的军功章说明他绝不是个坐办公室的文职军官,而是个身经百战的特种精锐,也更容易得到其他军人的认同。
罗丝中尉和他就截然相反了(唉!哥几个心中哀叹:怎么现在美女很吃香吗?军衔一个赛一个的高,看人家都已经混到中尉了!):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出头,棕发碧眼,高鼻深眼,身材高挑---除了郑常松和武进,其他人可能都比她矮上那么一点---皮肤白?,清纯秀丽,脸上还有几粒小小的雀斑,到是平添了一分可爱。史密斯少校对她并没有上级对下级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估计很有可能是美军某个将军的女儿。
罗立胜和他握了握手,又向罗丝中尉打了个招呼:“etomeetyou,too(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罗丝中尉带着礼节性的笑容,用生硬的中文怪腔怪调地道:“你好,罗立胜中校!”
没想到这美国美女中尉还会几句中文,颇为惊奇的武进等五人也上前寒暄了一番,虽然普遍英语水平不高,但是基本的招呼还是会打的,这也是全民英语带来的好处之一。
这一男一女身后是两位身材同样高大的德国军官,他们显然秉承了德军严谨的传统,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上来就来了个标准的军礼,用带着德国腔的英语自我介绍:“GutenTag,lonelLuo,hland.aptainMaxLang,hHorn(罗中校您好,我们来自德国,我是马克斯•朗格上尉,这位是埃里克•霍恩上士).”
免不了一行人等又是一番程式化的寒暄,据李葆红的估计,这两个德国佬说不定是新纳粹分子,不过也可能只是新纳粹同情者,看他们那深遂的蓝色眼睛里隐隐带有的某种优越感让人感到一丝不舒服,很像被人歧视的感觉。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帮欧美军官还算看着顺眼,更不用说那位养眼的美女中尉了,但是最后露脸的两个家伙就让人非常不爽了。两人毕恭毕敬地站着,微弯着腰,操着满口熟练的中文:“库尼其哇,罗桑,很荣幸认识您,久仰您的大名!我是日本陆上自卫队的板垣清中尉,这位是三谷治郎少尉。”
罗立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妈的,不喊中校,喊什么罗桑,这是开舞会吗,还先生!
武进嘴一撇,咕哝道:“俩日本鬼子!什么鬼自卫队,自欺欺人!”
两名日本军官显然不但听力不错、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而且完全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刀子似的目光在武进脸上一阵乱剜。
老子怕你不成!武进以一敌二,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罗立胜不便插眼,兄弟几个可没这顾忌,也纷纷加入战团,尤其是郑常松,瞪着一双铃铛大小的牛眼,气势十足。
双方十四道杀人般的眼神在半空中一阵乱绞,谁也不肯先眨一下眼。最后还是四位欧美军官看不明白了:怎么说得好好的,这几位就跟斗鸡眼似的对上了?脸上没长花呀?
他们互相探询了几眼,好歹会些中文的罗丝中尉被推举出来,向罗立胜提出了疑问:“罗中校,请问他们在干什么?”
罗立胜看得过瘾,那两小鬼子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听到罗丝的问话,微微一笑:“中尉,他们是在比眼功,中国功夫,understand?”
“啊哈,谢谢。中国功夫真是太奇妙了……”罗丝中尉似懂非懂地侧过头,向另外三位解释了几句,那三位耸耸肩,仍然是云里雾里的。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罗立胜有意无意地问了句:“板垣中尉,你们是去参加比赛的吗?”
板垣清一分神,顿时泄了气,败下阵来,脸色不豫,但是又不能不回答:“是的,还请罗队长多多指教。”
罗立胜背着双手,故意摆出一副很拽的模样:“噢,我已经很少出手了,恐怕两位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过,到时候我的部下可以和两位好好切磋切磋。”说着,眼神扫向了武进。
武进差点在心里乐死,罗大队真要装起来,高手风范真是十足,俨然西门吹雪、东方不败。
板垣清和三谷治郎看向武进的眼神更加不善,板垣眼珠一转,向前跨了一大步,直挺挺地站在武进面前,伸出粗壮的右手,假模假样地道:“失礼了,还没有请教这位的尊姓大名?”
想试试我的手劲,让我出洋相?武进心底冷笑不已,比这个咱可没怕过谁!他有心作弄板垣,便装作勉勉强强地伸出手去:“姓武名进,无名小卒,呵呵。”
“啊,哪里的话,武进君太谦虚了。”板垣清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急急握住武进的手,生怕他后悔缩回去似的,边说边暗自运力,想让武进措手不及地吃个大亏。不曾想,对方那只看上去并不粗壮的手掌就像铁箍一般,不但捏不动一分一毫,而且越收越紧。
板垣清的脸色渐渐变了,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汇成小溪,顺着脸颊向下流淌。
郑常松在旁边乐了:这小日本吃饱了撑的,跟蛮牛比手劲,不是找死是什么?
武进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将力道一分分地加上去,嘴里还在拿对方开涮:“不敢不敢,还要向板垣中尉讨教呢。”
板垣清脸一苦: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讨教手都要被你捏碎了!
罗立胜心里发笑,估摸着板垣苦头吃得差不多够了,故作一本正经地道:“小武啊,时候不早了,我们准备出发了,我看你和板垣中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切磋吧。”
武进“哦”了一声,松开铁钳,冲着板垣呲牙笑笑。板垣清一阵胆寒,揉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本能地向后退缩了小半步,又觉得大为丢脸,半是恶狠狠半是心虚地盯着对手。
武进不屑地睥睨了他一眼,森然道:“板垣中尉,我们赛场上再见!”
一直没有开口的三谷治郎突然深深鞠了一躬:“武进君非比寻常,是值得我辈多加学习的高手!”
武进有些奇怪,这个小日本前踞后恭的,算什么意思?“哦?”
“我们只尊重强者,强者为王,这是最基本的丛林法则。”
“对于我居然还有值得你们学习的地方,我真是感到非常荣幸!”小日本真是够直白的,弱肉强食,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您有这样的资格。何况,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古话嘛:师夷长技以制夷。”
在场的中国军人都深皱起了眉头,如果说板垣清是个冲动的家伙,那么这位三谷治郎显然是个阴险的狗头军师。武进不怒反笑:“看来三谷少尉是位中国通了……很好,非常好,我也期待着能在赛场上和你比试比试。”
“噢,没问题。不过,我觉得那不仅仅是赛场,而应当把它看作是战场。”
“如果是战场,你绝对没有后悔的机会!”
一番针尖对麦芒的唇枪舌剑之后,一行十三位军人登上了俄军直升机,由于米-66属于重型运输机,通常会配备两位驾驶员,不过这次任务比较轻松,路程也不远,所以俄罗斯军方只派了一位驾驶员负责飞行。
丁玲和俄军飞行员略作交流后,米-66的螺旋桨便开始转动,很快直升机便腾空而起。机舱里除了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便再无声息,一众人等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望着某个方向在发呆。
不久,米-66便飞越了国境线。坐在窗口的武进也无聊地呆望着远处的天空,忽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使劲揉了揉眼睛,高声大喊:“大家快看,那是什么?”众人纷纷凑到窗口,向着武进所指的方向抬头仰望。
不远处的天际有一道烟迹正划过天空,飞坠而下,最前面、最下方的,竟然是一颗熊熊燃烧着的火球!
那种极为壮观的罕见景象令人眩目,但是很快就有人醒悟过来:不管那是什么东西,这么近的距离,一旦击中地面,那么造成的冲击波就足以破坏直升机上的所有电子设备,从几百米的“低”空摔下去,铁定是机毁人亡!
张志先一个箭步扑向驾驶室:“飞行员,快下降!快-----”
可惜俄军飞行员不懂中文,好在丁玲及时作了翻译,说明了发生情况。
俄军飞行员由于视线所限,并没有注意到侧后方的异象,得知之后也不及细看,迅速做出了反应,一压操纵杆,机身轻轻抖动了一下,机头向下一低,急速向地面飞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面临的危机,几位外军军官挤到了窗口,紧张地注视着那个看上去不大不小的火球,而几位中国特种兵,已经镇定地坐回原位,有如老僧入定----在这种情况下,惊慌失措毫无意义。
直升机下降得很快,连机身都开始不规律地抖动起来,甚至连仪表上的Master控制键的红灯也在狂闪不止,整架飞机有可能因为失控而直接坠落,但是驾驶员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惜的是,虽然驾驶员已经将直升机加速到安全许可范围内的最大值,但是仍然比不上高空物体下落时的重力加速度。于是,众人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在视线上方远处的火球在水平方向上一掠而过,而这时直升机离地面至少还有一百米!
刹那间,机舱内似乎忽然安静了一下,连发动机的轰鸣声都不再可闻。火球掠过这一百米的距离也就是最多一秒钟的功夫,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火球在震耳欲聋的尖锐破空声中呼啸而过,狠狠地一头扎在百米之外的密林之中,随之一道极度耀眼的白光亮起,这便是绝大多数人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
只有武进清晰地看见机舱内的一切人和物都在那个瞬间诡异地扭曲着,这完全脱离了他所了解的物理常识,令他泛出一种奇怪的困惑感。而且,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所有人感受到的,不是强烈的冲击波,反而似乎彻底丧失了知觉。武进脑子里如光电火石般掠过七个大字----出师未捷身先死,随后他和别人一样,浑身一震,便晕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