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知不知错?”张治阳声音温和。
“我错了,四哥,我错的厉害,我是个王八蛋,四哥。”年轻的小七,嘴让长贵打肿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就不住给辽四磕头。
“看样子,你没知到错。”张治阳说话语气冷淡,扭身往原来的位置走。
原本以为张治阳是来替自己说话的,结果他转身走了,年轻的小七急了,跪着往前窜了两步,抱住了张治阳的腿。
“阳哥,救救我。求四哥饶了我吧。”
“你错在那里,现在不谈;你该做些什么,现在才好说话。”
年轻的小七沉默了一阵。郑传奇刚刚要杀他,现在又替他跪了,面对这个意思深藏不露的辽四,他越来越觉得害怕。
他后悔了自己的恣意放荡。
一个流氓衙役的后悔。
在魏辽四的眼里有什么意义吗?
不可能的。
小七终归是在世道上闯荡惯了的人,很快想明白了这一层。
魏辽四想要自己的什么呢,不是自己的命,难道是自己的命根子?那样就太可怕了,也枉负了郑传奇的一番跪。失去那根货的男人还是男人么。
年轻的小七万万不想失去那件东西,他歪低着头,正看到跪得笔直的郑传奇。
辽四无意再让郑传奇跪下去。
辽四示意那个被贼秃子一直看着的傻傻丫鬟,再给自己倒上碗茶,自己走下座位,把郑传奇扶了起来,“天都很晚了,早点回去歇着。”
又抛出一个钱袋子,“众兄弟,都去乐吧。”
众人千恩万谢,兴冲冲地往青楼去了。
辽四看也没看小七一眼,只交代了一句,“你回去,自己切根手指送到长贵手上。”
小七自己出了身冷汗,声音颤栗地道了声“谢四哥”,就连滚带爬地跟上了郑传奇。
辽四在座上喝着茶,却看到贼秃子没走。
“秃子,还有什么事?”
“这个,四哥,我想讨杯茶水喝。”
辽四轻轻一笑,“你去房门口,请嫂子给你做个见证,这个丫头就是你的。”
贼秃子腾地给辽四跪下了,“四哥,今后,您就是让我贼秃子去死,我也不带眨眼的。”
这话,今晚辽四听了两遍,于是只低着头喝茶。
贼秃子跪正身子,给辽四响响地磕了三个头,爬起身子到了玉娘的门口,跪了下去。
有丫鬟听到一阵响声,便从门缝看了看。
见正个大厅只有辽四,门口又跪着个秃子,就跑去告知玉娘。
玉娘也慌了,和几个人死死靠着门,对外面喊,“爷,你怎么回玉娘的房间歇息。”
“嫂子别喊。是我,贼秃子。今天还和您一起同桌来着。”
“哦。那你也别跪在门口啊。”
“嫂子,我想请您给我许门亲,我贼秃子愿意八抬大轿娶她。”
“娶谁?”
“嫂子莫见笑。我想那个端茶水的妹妮子。”
“哦。是这样。”
“这事,四哥许了,叫我求你做个见证。”
玉娘和嬉闹的丫鬟们打开了门……
在府城和玉娘温存了几日,忽然城东码头传来消息,请四少爷速回。
和玉娘交代了一番事,又留下了长贵,带了把长刀,辽四独自纵马,往府道去了。
在岔路,魏辽纵马转了个身,向城南走。
出了府城的宽道,魏辽纵马踩上一条长淤坝预备回到夜子港。此中,他必须穿过一个渔村,一个占地小但霸道在水道上的古村,扼着江扼着长坝的远桥村,他的舅舅村。他是这个村子的外甥。这里男人都是渔民和江客,穷且狠,蛮的异常。他每年都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无奈的被这里所有人认识,看来他晚上回不去了。
他一进村就被村口的矮三认出来了。矮三的店在坝末却外突出坝,他店飘在坝上一样。矮三的眼睛尖,是这个常年与外乡干架的江村的眼睛。他个子小,打斗阴狠,人却大方,善泅水,二十六七的年纪,未娶,早丧父母。
“河掣家的外甥来了。”矮三往江上和村里大喊,几乎是魏辽看到他店的灯火的同时,他便认出人来。
河掣,河老大的意思。
待到辽四进村来的时候,江上把船逗鱼鹰的少年都早窜上坝末口来了,他们呼呼地打着船哨。
“把到城里的妹妮没有啊,辽四哥”,少年们个个认识,个个开他的玩笑,“没把到,是回来讨妹妮来了吧。”
“你河掣家的姗姗是越来越好看锣,是个后生都想把走哎。”
魏辽四边赶打着挡路浑笑的,边正被他们扯乱的衣裳边笑喝,“都长鸟卵了是吧,要把妹妮去凉湖。”
那帮十四五岁的后生笑呵呵跟着打了一路的船哨,胡乱开着玩笑,“凉湖妹妮狠着呢,你行,你把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走到一座占据村正中的大屋高楼前,几个表兄弟从门口远远迎了上来。
过桥,几兄弟寒暄几句,把他领进屋厅。
没见着那个水性极好性情豁达的大舅,无趣地见过大舅家几个长辈。竟还要去另几家,魏辽四低着头没气力地往屋外走。
屋外竟还等着那些个少年,走近还看到好些船上来的细妹妮,都是一身七分裤五分袖的船装,看上去,着实叫人精神清爽的很。
“你家的珊珊来了,看看,派仗了好多哦。”辽四看到那帮少年闪开,在星光下有张低着头的小脸,透着一股子羞涩的清丽。
“珊珊,你来了。”辽四看着一帮妹妮簇着的船装少女,正经地喊了一句。
少女捏着衣角,声音小小地呢喃,“恩,哥哥。”
待到魏辽四被那帮少年簇拥着走远的时候,少女还是那样低着头,被那帮细妹妮扯醒,“你哥哥走起好多远了,珊珊。"
少女请那帮细妹妮一起跟着。
“我不去了,我还要回船上煮饭呢”,看到有些个细妹妮撂话要散,少女又拉又求,一副快急哭的模样。
辽四去了另两家舅舅那里。这几家,他们都是在船上的人家,表姐多是嫁了农家户,表兄大的也去跑江了。
那群少年到了水边,要自散了回去,忽然有个声音喊,“老细在那边。”
说罢,遥指江对边的一片大草坪,就有不少年跳到寒江里,游到江中间喊人,“老细,你哥哥来了。”少年的声音在江上被无尽的送远。
那片草坪本是夏天长水淹没的地方。
这水上人家的待客风气原是如此的豁达直爽。
在船头上站着的魏辽四,冷冷地吹着江风,心绪一时万千。
从前的,
愿此风,常伴一生。它可以如利剑一般削去愁绪,削飞昂扬与低迷,叫生命融入天地无尽的浩荡。
呼啸的风,掠走战场上的腥风,会叫征战的战神衰老;呼啸的江风,原是浪的起源,帆船因之飘荡,因而千里沉沙。
在床帏,你乐于倾听娇滴滴的呻吟;在江河湖海,男人,你不得不迎风站立,在一番跌宕后,你将看到新大陆,一片属于男人的苦涩与荣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