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并没有处罚我,他也没理由处罚我,只是回来在全团会上,不疼不痒地批评了我几句就算了事。年关将近,营房内外也是喜气洋洋的,当地百姓慰问的东西放了整整半间屋子。赵老头特地买回了上好的腊肉和整坦的好酒,准备过年这几天的伙食。
今天是小年儿,院子里每间房屋门前都挂了一对大红灯笼,门柱上贴着我亲手写的春联。此时各地的邮路基本恢复,南方籍战士可以给家写信了,于是这几天,像张秀、赵至诚这几个会写字的就没闲着,不少战士缠着他们?自己写家信。看到这里,我有些伤感,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我的家在北平,根本没发通信。我想,也只有等大年初一冲着北平的方向?爹娘磕几个头了。
我大笔一挥一蹴而就写完一副最大的春联,一手举着一张喊:“小不点,给这幅贴大门口去。”
我看着满院子懒懒散散的弟兄们,叉着腰说道:“娘的,别以为过年我就不管你们了,今天保养武器了吗?”
一院子的人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说:“想都别想,赶紧保养武器,否则别吃饭!”
我和狗熊带着人把重机枪抬出来,一大排放在院子中央,看着我都高兴,带着他们甩开膀子子拆枪擦拭零件。
张秀给了小郭一袋子钱说:“东门找刘麻子知道是谁吧!”
小郭接过钱袋子说:“知道。”
张秀说:“找他买吗啡和磺胺。这点钱是4盒吗啡和4瓶磺胺的钱。”
小郭说:“他不给我怎么办?”
张秀说:“不会的,咱们这的部队都在他那买药,他知道,到时候就说是赵二爷介绍的就行了。”
小郭问:“赵二爷是谁?”
张秀瞪起眼睛说:“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吧。”
小郭啃着红薯一路小跑出了院门。
我说:“你怎么不去?”
张秀说:“我今天有点发烧,再说也该让他练练了。”
我说:“那你赶紧吃点药。”
张秀蹲在我身边说:“算了吧,药多贵呢,我让赵老头给我熬姜汤水了,一会我喝了发发汗睡一觉就好了。”
我擦着枪拴说:“你注意点身体,我看你越来越瘦了。”
张秀低着头说:“我没事。”
我说:“你整天想什么呢?”
张秀说:“没想什么。”
我说:“你就这样吧,早晚把自己憋屈死。”
我抬头冲赵老头喊:“粥熬好了吗?饿了。”
赵老头一边熬着稠稠的粥一边说:“急个啥,好了叫你们。”
不一会小郭拿着药回来了。
张秀一看就急眼了:“咱们才一样两盒啊,我给你的是4盒的钱。”
小郭撅着嘴说:“刘麻子说涨钱了,只能买两盒。”
张秀骂道:“放屁,昨天二营去买还是一样的价钱呢,怎么到你这就涨钱了。”
我站起身,走到一旁打水洗手。
张秀说:“娘的,欺负人吗,这都买完了,怎么找去啊!这帮人翻脸就不认账的主儿。”
我把手洗干净,用毛巾擦了擦说:“敢不认账,麻杆!”
正在聚精会神看着锅里的粥发呆的麻杆,听到叫声站起来问:“怎么了?”
我从柱子上摘下武装带一边系一边说:“八连集合,到东门把刘麻子那帮人给我拿了。”
麻杆走过来问:“咋个回事。”
张秀把事情一说,麻杆立刻骂道:“狗日的,敢骗老子们的命钱。八连集合!全都带枪,给我走。”
我提着步枪领着小郭和张秀不慌不忙地朝东门走去,离着越近,那里的人聚得越多,人们都伸着脖子往那边看,我分开人群往里走,到了东门的一个小市场里,这里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市场中间全都站得我的兵,十几个家伙都被士兵踩在脚底下动弹不得,弄得身上全是泥土。
我走进人群,麻杆给我找了条长凳让我坐下。我点上烟,慢条斯理地抽了几口说:“把刘麻子弄过来。”
几个士兵押着一个满脸是麻子的中年男人跪在我面前。后边小不点拿着步枪顶着他的后脑。
我一口烟吐在他脸上说:“刘麻子,我在你这儿买东西,出货有小半年了吧。”
刘麻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我说:“是杨营长啊,是有半年了。”
探着身子说:“那你说,我黑过你的货吗?”
刘麻子摇摇头说:“没有。”
“少给过你一块银元吗?”
“没有。”
“我是个讲信用的人吧。”
刘麻子捣蒜似的点头说:“是的,是的。”
我一指小郭说“那你王八羔子还欺负老子的人。”
刘麻子看了一样小郭说:“哎呀,军爷,我实在不知道这位小哥是您老的人啊。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啊。我不知道小哥是74军的。”
我在小郭上衣胸前的标示牌用力地敲了几下说:“张着眼睛干什么的,没看见74军的标识吗?”
刘麻子大声求饶说:“军爷,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我“哼”了一声说:“饶了你,你们这帮发国难财的王八蛋,平时也就算了,都是为了吃饭,谁也不容易,我也不难为你们。可今天,大过年你跟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刘麻子鼻涕眼泪地哭道:“军爷,饶命吧,我补给你就是喽。”
我说:“晚了,今天必须让你长点记性。”
我朝小不点一努嘴,小不点一枪托就砸了上去,后边的士兵一看,纷纷开始动手暴打这些个刘麻子的手下,一时间哀声遍地,打得他们鼻青脸肿,屎尿横流。
周围的百姓都很透了这帮人,他们囤积盐巴,油、药品这些稀缺物资,哄抬物价,倒买倒卖,鱼肉乡里,今天看见我给他们出气了,都大喊:“长官打得好!长官打得好!”
张秀由于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知道他们藏东西的地方,他把旁边小巷子里几个箱子搬了出来,揭开盖子一看,说:“乖乖,不少东西呢。”
我低头看着说:“还真不少。”
张秀笑了说:“够好几个仗的了。”
我说:“都搬回去。”
几个士兵从地上揪起被打得半死的刘麻子,他像个大虾米一样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指着这几箱东西说:“这个是你的罚款,下次来,我还跟你咱们公买公卖啊。记住了。”
我领着弟兄们,扔下刘麻子他们,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带着胜利品走了。
我跟小郭说:“对老百姓,咱吃点亏都没事,对这帮王八蛋就得用这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