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预备阵地的战壕里，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边的情况。
这是今天的第四次进攻了，火力准备的时间已经达到了20分钟，但是日军凭借着丘陵地带的地理优势，构筑的环形防线仍旧是一道鸿沟摆在我们的面前。
301团再次集结，准备第四次冲锋。
在望远镜里我看到日军在炮火来袭之时全部跑向后防的反斜面，等炮火平息之后再返回各个阵地严阵以待。似乎炮火的打击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再加上301团磨磨蹭蹭地在那里展开队形，日军甚至有时间抢修被炸毁的工事。301团的进攻可以说是教科书似的严谨和规范。一丝不苟地按照书本上写的那样按部就班地部署、集结、冲锋。当一团人冲进日军机枪射程之后，在没有压倒性优势的近距离火力支援下，等待他们的只有暴风雨般的枪弹。士兵一个连一个连地往上冲，但是日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喷出的火舌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笼罩在301团的头上。
我一边看着一边自言自语说：“纪鸿儒这个好学生，先生怎么教，他就怎么用。防守还行，进攻这不得害死手下的兵吗。”
身旁的赵至诚说：“再不撤，301团就没了。”
在攻了一阵后，纪鸿儒再一次撤了下来，身后又新添了一片尸体。
我说：“每次炮击，日本人都反斜面跑，那里因该有山洞之类的掩体。”
赵至诚说：“这一带的山上，岩洞特别的多。估计一开炮就都躲到后边洞里边去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
赵至诚说：“我就是南昌人。”
我放下望远镜，缩进战壕里，在地上的笔记本上描着日军阵地的草图。
我抬头问：“看见日军有迫击炮了吗？”
赵至诚端着望远镜摇摇头：“没看见，应该都在反斜呢。”
我又标注了几个日军的火力点，说：“就这么个阵地，老子一个营就能拿下来。他纪鸿儒一个团啃了四次愣没啃动，书都白读了。”
张秀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您是谁啊！文武双全外加智勇双全，上有团座撑腰，下有几百个弟兄支持， 您什么阵地拿不下来啊。赶明收复南京的时候，您绝对第一个攻进城。”
我没搭理张秀，这个家伙的嘴越来越刁毒，心境越来越晦暗，整天阴阳怪气的。但是一点我还是肯定的，打起仗来他还是好兵。
“三营长！三营长！”一个传令兵从远处跑来。
我问：“什么事？”
“团座让你去呢。”
我从弟兄们的脑袋上跨过，狗熊骂骂咧咧地说我又吵他睡觉了。我用枪托狠狠地照他钢盔就是一下，喊道：“赶紧准备，该咱们团了。”
麻秆说：“狗日的，301团不打了？”
老扁豆说：“再打，老本都赔进去了。四次还没拿下来。天晓得他们脑壳里都在想什么。”
我边走边喊：“都别待着了，检查武器！快点。”
一进团部，吓了我一跳，眼见王耀武在双手伏在桌子上听唐生海在讲解当前形势，张灵甫站在一边垂手侍立，师长李天霞在撅着屁股用炮队镜从观察孔往外看。
我大喊：“报告！三营营长杨清远奉命来到。”
王耀武抬起头看看我，然后对张灵甫说：“这就是你的那个北大学弟？”
张灵甫一磕脚后跟说：“是，就是他第一个爬上张古山主峰的。”
王耀武没再说话，继续低头看地图，李天霞看我进来也直起了腰上下打量着我，脸上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对于我们这些张灵甫的手下，他一向没什么好感。我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眼睛看着地面等待长官们的发话。
不一会一营长猞猁和二营长骚狐狸也来到了营部，一看三个营长都到了，张灵甫说：“301团撤下来了，军部命令让305团上，时间不多了，集团军命令我们下午两点之前必须拿下阵地，军座亲临前线督战，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王耀武点上一支烟，把美制打火机扔在桌子上说：“各位都是国家的栋梁，南昌已经失守，高安一战事关全局，诸位一定要以身作则，务必奋勇杀敌，作全军之表率，不辜负委员长的期望。”
张灵甫说：“对面日军火力甚重，军座是否考虑再加强一下火力攻击。”
王耀武说：“全军炮火虽说都在高安一线，但是57师那边总不能不顾及，还有一个半小时，你们团赶紧准备，我命令58师炮团给你们一些支持。”
张灵甫扣上钢盔说：“多谢军座！请您和师座稍后片刻，张某亲率305团冲锋，两点之前一定回来。”
我说：“旅座，您不必亲临一线，这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一个冲锋就把对面日军阵地拿下来。”
一言既出，团部的人把眼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