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每一个人的眼睛说:“你们怕了?”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我说:“一会我们出去,怎么跟这些人说?我们不管这事儿,我们走了。他们会怎么想我们?啊?他们勒紧裤腰带养出来的兵就这样贪生怕死,被小鬼子吓破了胆?你们还嫌老百姓不恨我们吗?我们平常吃老百姓的,喝老百姓的,可能还抢他们的,但是,关键时候咱们能不能干点人事儿!!别让老百姓总指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咱们吃人饭不拉人屎。”
老四说:“鬼子也一百多呢,咱们吃不动吧。”
我说:“怎么吃不动,打伏击!再多一倍都吃得动。”
老扁豆说:“以前都是跟大部队打伏击,咱们自己还没打过!能行吗?”
我说:“那我今天带你们打这样的伏击战,打仗不光只是冲锋跟守阵地,花样多着呢。再说了,你们几个上了张古山的都清楚,那次伏击打得怎么样。”
扁豆说:“我们能赢吗?”
“能!”我坚定的回答:“伏击战,只要事先不被敌人察觉,打起来没有不赢的。”
老老扁豆说:“你能确定,日本人会走这条路?”
我点上一只烟回答:“带队的日本军官要是也上过军校,他肯定会走这条路,因为这是地图上最近的一条路。”
要想让这些士兵跟我去,我得拿出杀手锏了。
我看着每个人的眼睛认真地说:“打赢了,拿他们的机枪能换腊肉,还能喝到酒。去了就全有了。”
我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亮光。
我回头招呼那个协理过来,指着地图对他说:“有没有近路能到月亮湾的。”
协理想了想说:“有,从镇子往北的山上有小路,可以直接到月亮湾,比大路能省半天的时间。”
我问:“你知道这条路吗?”
协理说:“知道,镇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都走这条路去省城。”
我说:“那你带我们去,怎么样?”
那人一咧嘴,苦笑着说:“长官,我。。。我只是个老百姓,可不敢去。”
我从上衣口袋摸出两块银元扔在桌子上,说:“给我们待到地方,就没你事了。”
那人急忙把银元揽在手心里,笑着说:“好说,好说,长官要去打日本,我们自当鼎立相助不是。”
我拿起枪就往外走说:“别废话了,现在就走。”
镇子上的人听说我们要去追那帮造孽的鬼子,他们都把家里仅有的一些吃食拿出来抢着往我们的怀里塞。我看到弟兄们在应接不暇中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使命感,可能他们以前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几千年来,政治制度和统治者的自私与狭隘让军民之间永远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是在无形中削弱了我们的战斗力,军人不光需要上头的物资,更须要的是老百姓的支持。
在帮着把死难百姓遗体掩埋后,我们出发了,身后的士兵们倒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诱惑下显得格外亢奋。
张秀突然走到我身边小声说:“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人,可是你还没资格带我们打这样的仗。那些个人好骗,只要给他们点甜头,就能让他们替你出生入死。但是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
我沉默了半天,说:“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们要打赢战争就得这样!”
张秀说:“可事实是,我们没有像样的火力,重机枪就带来一挺,全连三分之二是新兵,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说:“我想过。但是想得太多,就迷了你的眼睛了,这世上的事情本来不复杂,是人把它搞的复杂了。”
张秀有点愤怒地低吼道:“你这是在毁我们,我虽然没你学问高,但老子也是上过学,读过书。更重要的是老子比你打的仗多,自打上了战场,多少伤员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我没办法,太多了,我救不过来。少惹事,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回去吧。”
我说:“这不关你的事,但是关我的事,不想去就滚回去!”
张秀说:“这刚一年多,老本都赔进去了,还是丢了大半个中国,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儿,还有希望吗?”
我说:“你的意思是大家都作亡国奴。”
张秀悲愤的说:“我没这么说。”
我说:“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也怕死,但是我知道,我杀一个鬼子,我离家就进了一些。”
说完,我不再理张秀,大步走到前边去了。
我听到张秀在后边低声喊:“带着你的理想,咱们一起死吧。”
一夜的行军后,我们早上到达了月亮湾,协理连滚带爬地回去了。我开始勘察地形。
这是个极好的伏击阵地,河岸两头的高坡上杂草丛生,一百多人爬里头根本看不见。加之地势极高,居高临下,占尽地利。我估计的日本人会从南边顺着河过来,我让士兵下水看了看,只有一段地方,水流缓慢而且也不深,更让我高兴的是,一个士兵在河滩上捡到了一个烟头,那是日本香烟。这更证明了,日军进入我防区时就是走的这里,他们还会回来的。
于是,我让扁豆带着一个半个连的人和一挺机枪,过河在岸那边埋伏,我带着剩下的人在这边埋伏。约好以我这边的枪声为号。
走了一夜的士兵,抓紧时间趴在草丛里吃点东西,睡上一小觉。我不敢睡,我让阿毛去南边当哨兵,观察动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