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12月12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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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挡在我们身前的人都被我们打得东倒西歪,我们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我不时转头看一眼身后的林雪,她正用尽全力在人群中,护住担架上的伤员。她身躯在癫狂得人海中是那么的柔弱,她朝我张望着,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坚强。

    我转过头,身上一种从来没有的责任感从心底涌出,我要保护她逃离这里。

    我们终于赶上了师部,王耀武在卫队的保护下走在最前边,身后是他12天里4个团打没了三个半的51师。

    驻守下关的是35师,他们的部队在城门口堵住了各地奔向这里的人们。整个下关城里哭声震天,哀号遍地。人们都乞求那道禁闭的城门能过露出一道缝来,让他们逃命。

    我站在一快大石头上,看到前边王耀武的副官正在和35师的一个团长争吵着什么。之间那个副官一把揪住那个团长的脖领子就要打,被王耀武一把拦了下来。

    狗熊在后边喊:“不让咱们过!打他狗日的!!!”

    “让我们过去!让我们过去!”我们大吼着。

    最后,王耀武一挥手,我们跟着他登上了城墙,从一个缺口处冲了出去。

    从其他关口逃出来的军民已经站满了整个江滩,人们互相拥挤着,推搡着奔向码头,江面上停着几艘江轮和一些小木船,根本盛不下这数十万的溃逃男女。船上的士兵朝天鸣枪,毫不犹豫地将试图爬上船的人踢下去。而船下的士兵把好不容易爬上木船的平民一把拽下船,打死在水里,自己爬了上去。我们跟着大部队朝前走这,脚下除了淤泥就是被踩得稀烂的尸体,老人、孩子、女人最多,这些都是被人群挤到再也没有站起来的人。

    这时,身后的下关城里,枪声大作,之后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被炸开了,关内的人群潮水般涌了出来把个本已拥挤不堪的江滩更挤得是连一张纸都插不进来。不少人都站在水里无助地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他们其中的一些已经跳进冰冷的江里朝对岸游去。但是不一会就被江水淹没,没了踪影。

    我们一直跟着军旗往上游走,林雪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她在拉着我的衣角,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我奋勇向前。

    离码头上游两里地的江边停着一艘火轮船。王耀武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往那里赶。船上已经把跳板架了起来,王耀武在卫兵的搀扶下第一个登上了火轮船,跟在他后边的都是师部的军官们。

    这是一艘普通的江轮,大概能装个三百人的样子,眼看师部的人已经要把船站满了,这时背后城里的炮声越来越紧了,我听得出来,那是日本人的150榴弹炮的声音。

    我不顾一切地喝骂着,带着医疗队挤了上去,冲上跳板,一个副官端着“斯登”冲锋枪拦在我面前吼道:“滚下去,等下次!”

    我一枪托砸在他的胸口上,这个家伙的冲锋枪掉到了甲板上,他捂着胸口弯下了腰。

    周围的几个卫兵端起枪,瞄准了我。船下弟兄们见状都举起了枪瞄准那几个卫兵,瞪着血红的眼镜怒吼道:“把枪放下,快点!!!”

    麻秆一个箭步冲上来,掏出颗手榴弹一手拽着导火索狠狠地说道:“那个敢开枪,咱们就一起死!!”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说道:“老子没想上,让医疗队上!他们都是女兵和伤员!”

    “让医疗队上来!”已经进了船舱的王耀武,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喊了一句。

    兄弟们七手八脚地把这些个伤兵都抬上了船,等几个女兵和林雪也上了船之后,我的心一下子踏实了下来,我已经没了担忧,她安全了,我就算死在江边也瞑目了。

    船启动了,缓缓地朝江心退去,我看着林雪跪在甲板上,双手撑着栏杆,正望着我。

    我开心地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满是泪花。

    “一定活着过江!”林雪突然喊到。

    我朝她用力地挥了挥手。

    在黑夜的笼罩下,人类在死亡绝境中爆发的求生本能,让我们全都变成魔鬼。这艘配属给我们74军的江轮一趟趟地往返两岸,把弟兄们依次载过长江,每一次的靠岸,人潮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我们就地组织了个防卫圈,任何试图靠近这艘火轮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概开枪射杀。其他部队的官兵想夺我们的船,我们就和他们混战在一起,大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上午还并肩作战的兄弟。城里已经是火光冲天,照得江水一片血红色,无数的人影在江面上下浮动,奔向北岸,被水浪冲上岸的尸体堆满了江滩,还有难民源源不断地涌到江边,绝望地叫喊着,哀号着。那些已经上了船的人对这些晚来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只求自己能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我们连在后半夜才登上了船,无数只想扒住船舷的手,都被我们砍断了,江轮上的几挺机枪,一刻不停地朝船下射击。船几乎是踏着满江的尸体开了出去。我坐在甲板上,望着我们拼杀了12天的南京,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岸边的人还在奔向渐渐远去的我们,拼命地挥舞这手臂,大声的哭嚎着,但是,我们这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消失在了茫茫地黑夜里。

    踏上江北的那一刻,我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哇哇地呕吐个不停,赵老头蹲在我身边,不住地捶打着我的后背,颤颤巍巍地说:“都过去!我们总算逃出来了!!”

    身后的江上响起了“隆隆”的炮声,日本人的炮艇已经从下游冲了上来,把江面彻底地封锁了,机枪无情地扫射着飘在水上的人们。我算是幸运的,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可是那边还有我们师的几百个弟兄正眼巴巴地等着船回去接他们,可是船已经回不去了。等待着他们的是1937年12月13日的一抹血红的朝阳。

    作者题外话:船每一次的靠岸,人潮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我们就地组织了个防卫圈,任何试图靠近这艘火轮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概开枪射杀。其他部队的官兵想夺我们的船,我们就和他们混战在一起,大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上午还并肩作战的兄弟。城里已经是火光冲天,照得江水一片血红色,无数的人影在江面上下浮动,奔向北岸,被水浪冲上岸的尸体堆满了江滩,还有难民源源不断地涌到江边,绝望地叫喊着,哀号着。那些已经上了船的人对这些晚来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只求自己能离开这个人间炼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