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年轻时常出入烟花柳巷,但并不代表这是一个市井味浓的“皇帝”。他可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一夜间杀掉宠爱了十数年的妃子,也可以用太子在对策回答中“不合吾意”这个理由三个月内禁止自己的儿子出府。他甚至可以在早上特地陪太后看过戏,嘱咐太医好好注意自己母亲的身体,在太后面前表明自己不会违抗她的意愿之后,晚上发出旨意,迅速收押剥夺舅舅的爵位封号俸禄,乃至家产和生命。
与其说是英明,不如说这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皇帝。不论是文臣武将都会常常反应不过来他的动作,往往是一点小小的迹象过后,突然就会有大的变动出来。有时候是改革,有时候是废除一些制度,有时候是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但是,都是建立在无比的坚决和强权之下的。
这是一个很极端很坚决的中央集权论者。或者说,可能是这已经被同化成一个很坚决很极端的中央集权论者。很多告老的臣子私下回忆时都说,皇帝年轻时做事反而谨慎小心,循序渐进,然而年龄越大,却越来越敢放手去做,全然的大胸襟大气魄。
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世上另有其他的穿越者,结果如何,很难预料。
何苏释苦笑一下,“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是我实在是想做一点什么事情。百无一用是书生,万无一用是正在准备科考的书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一样是真正在推动社会实质的进步地。我想做点真正有用的事情,不仅仅是考一个科举,做一个官什么的。我想我可以用自己已知的知识做一点事情,不期望什么推动社会发展之类地,只要能对人的实际生活有帮助,就足够了。”
苏沉低下头,想了一想,也苦笑着回答,“你听过那些穿越者的故事吗?以前流传很广的笑话。”
“有女生穿越之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置身红罗帐内,一个英武伟岸的男人正在龙床前宽衣解带。她偷眼往铜镜处瞄去,只见自己国色天香,身材性感,整理心情,发现自己记得无数诗词歌赋,擅长百种牛肉干做法,于是踌躇满志,打算淫乱宫廷的时候,内监慌张来报‘禁军哗变,杨国忠大人被杀了!’”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男版的,穿越回去,觉得自己身上隐然有王霸之气,沛然莫名。睁开眼睛,面前盘中一盘肉饼,香气扑鼻,恰好肚中饥饿,便张口大嚼,正吃得快意处,旁边一使臣笑道‘西伯侯,大王赐下地肉饼可还合口味么?’”
她说得很长恨慢,说得很细,只怕何苏释没有听到没有听明白,“如果你想听,我可以一直说,我还记得十几二十个这样的故事,当时觉得很有趣,哥哥,你听着觉得有趣吗?”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何苏释。而是叫了哥哥。
被称做哥哥地那个人毫无迟地答道:“我知道地。我知道危险性。但是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绝佳地时机吗?何府刚刚失火。如果我努力研发出一点东西来应该也不算特别显眼。因为时间赶。所以大概也只会给一个初步地模型。我会把太近代地东西给删掉。只留一个毛坯。尽量让工匠来参与。如果这样他还是怀。就是在没办法了。”
到底。还是没有放弃啊……
“一定要么?何苏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苏沉觉得有点压抑。这实在不是一件安全地事情。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她都不希望自己所谓地哥哥在这个方面太出众。虽然宋徽宗鼓励国民研发新工具新事物。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看到一个同样是穿越地人。说实话。她对宋徽宗持有很大地怀疑态度。
相对起来。她反而宁愿他去考科举做官!在常人地认知范围内。就算他要抄袭。要照搬。如果小心一点也比做个北宋地科学家好。不是人人都可以做沈括地!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男地。”何苏释地语气一点也不轻松。“不要否认。现在和现代不同。作为贵族小姐地你虽然会很辛苦。但是如果不出意外。总会嫁人。生子。然后过稍嫌寡淡但是绝对有保障地生活。即使你地夫婿家中不定。奶奶和何子远他们也不会让你受苦。但是我不同。一个男地。如果我没有办法掌握自己地未来。没有办法有一个前程。就算我可以原谅自己。也没有办法立足。”
他不甚浓的眉头揪紧,“我不想靠荫庇走下去做纨绔,我希望自己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他抬头看着苏沉,“不要说我酸,这是真心话。”
“所以你要着急的做这个东西出来?如果真地要,能不能过得几个月再说?让何子远聘几个出名
回来做做样子也好,你以为发明创造是办家家酒么?个流程和过程。”
“不能拖太久了,何子远过些日子会被外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何苏释平静地回道,仿佛在说一件再不重要的事,“最迟也只能在下月初旬让他呈上去。”
开什么玩笑?!何子远要被外派,他不是心脏还没好吗?!苏沉吃惊地站起来,急急的问道:“怎么会被外派?他不是退下来不参与京中权势了吗?!怎么又会被外派?!”
“四川那一带地盐场工人罢工,围了知府衙门,据说是大半年都没给工钱了。信州的铅山连续两年上缴的铜只有前几年的大半,登州地金子开采上献额度也越来越少,河东祈州那边有官员把积压损烂了十五年的酒糟配散给诸县坊郭和乡村酒店,激起民愤。这一届的采风使被宋徽宗急着召回来了,没有合适用的廉价劳动力,只能让何子远顶上去。”何苏释表情很凝重,“他地身体,真的不再适合到处乱走。”
怎么会乱成这样,不是说四海平安吗?苏沉忍不住问道:“按你的说法,宋徽宗治理下的宋朝不是应该很不错吗?”
“这已经算是太平盛世了。”何苏释回道,“版图太大,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如果不是暗线送信进来,谁又会注意得到老远的地方的这种事情?最近京中乱得很,外面就趁机揩油,登州金矿一贯是朝廷里收入一大块,如果接着减少年下就只能加税了,否则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及时做完。但是现在的税已经够重,再加上去,恐怕会让人承受不起。”
他叹道:“强有力的政府和沉重的赋税,往往是同一个概念。徽宗要改革,好容易将许多赋税减免了,用自己新建的实业来赚钱,是绝不肯让出事的。”
想到何子远又要远行,苏沉就有点心酸。
虽然见到的机会不多,但是总觉得何子远的确很辛苦。他的身体真的真地不能再承受再大的重担了。苍白的脸,温文尔雅的举止,仿佛永远和煦的笑容。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个人产生好感的读书人叔叔的形象。然而才没相处多久,却又要见不到了。
何苏释见她不说,也不再提这件事。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四川盐场的工人工钱没发下去,但是却不见了。登州金矿的出产额度一直都在涨,但是送到京城来的成品却逐年大幅度递减,这就意味着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冶炼成功地金子不见了。
登州是一个大矿,宋徽宗埋了数不清的钉子在里面,但其他的没有那么大的矿场呢?最近一些年的朝廷收入一直都在减少,徽宗连续十数年改革才降下了农业地赋税,朝廷出资运营矿场、茶场、盐场等等行业,堪堪稳住了入不敷出的财政,如果这样下去,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
这是他最不能容忍地,所以才会几乎不给拒绝的机会就强行要求何子远前去探查。说到底,他信任地人也真的不多,信任地人里面,能办事的人就更不多。
但是,其实何苏沉跟何苏释都没有想到这件事跟何府起火的联系。他们只想到了党争上面,却完全不知道那个潜入何子远书房的贼子,要做的并不仅仅是扰乱书房,还想试图找一找何子远有没有将一些重要的东西留在了里面。
大宴当天宋徽宗与何子远密谈,次日,方回家中夜都没过完,他们就有了行动。何府起火并非单单是一个震慑作用,也并非只是对太子一党的打击,其实更多的是想警告何子远一些事情。
所以宋徽宗才会派骠骑军来镇守何府,这镇守的不是太子党的面子,而是对他心中清楚的一些人的提醒和对真正出于对何子远安全问题的考量。
那些消失的的钱,数额恐怕能买十条何子远的命。
然而也正是这件事让宋徽宗明白,他必须得插手了。放任了这么多年,不管结果能不能让他满意,如果再这样斗下去朝中真的会乱套。
=(以下字数不计入收费)
这章是一些背景,有点枯燥~~抱歉~
有位朋友提出一个大BUG,唐母不该叫做唐母,应该叫做何母。妇嫁从夫姓。
其实很早以前就有几个朋友提过类似的问题了,但是这个文大修重写过很多遍,我实在不敢再重头来过了。唐母出现的频率和地方太多,我肯定如果我从头改绝对会漏掉很多地方还是写做唐母的。而且如果更改,总觉得不止我自己,大家也会有点混乱。
真的很抱歉……明明是错误的地方。但是我想,还是沿用唐母比较好。大家都知道这个BUG,然后无视它,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谢谢提出BUG的夜夜夜深沉~~
呃……果然我很厚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