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中年人一看柳月的鉴定手法和技巧就知道她是高手,连忽悠的心思都没有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中年人当然知道这副《空山鸟语》是假的,这是他们店里的几个专家一起打眼的杰作,假得很真,他只能寄希望于柳月也跟着打眼了。如果是柳月看出来这幅画是假的,他也不会感觉有多奇怪,但唐风先看出来他就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了,因为他就没看到唐风细看过这幅画,直接闻一闻就说是假的,这也太离谱了一点。
唐风对柳月说道:“柳小姐可以把卷轴的两端和画绢的中间对比起来看一看。”
柳月依言将卷轴两端拿到中间跟画绢本身作对比,好久之后,她皱着眉头问唐风道:“你怎么这么快的?”
一旁的苏晴急于知道结果,她问柳月道:“这么说你也确定是假的了?”
柳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两端和中间的成化程度有差异,肯定是假的了。”
苏晴仔细看了看,奇怪的问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柳月说道:“差别很细微,你又是外行,给你放大镜你也看不出来。”一幅画的成化,是连绢带画一起成化的,如果同一幅画的成化程度出现了局部的差异,那肯定就是假的。没有唐风的提醒,柳月一样可以看出这幅画是假的,但她的步骤还没有到这边来。柳月不是在奇怪唐风能看出这幅画是假的,而是在奇怪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得出结论。
“柳月,你不会吧?”苏晴问柳月道:“这差距也太大了,我怎么觉得他比你快很多呢?”在苏晴眼里,柳月和唐风就是曼联跟阿森纳,两个队碰到一起谁输谁赢都有可能,但上半场出现一方大比分领先就很出人意料了。
柳月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很快了。”接着,她有意无意的看了唐风一眼,说道:“藏私的人呢,往往都很小气,他们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经验与其他人分享的,不知道唐先生是不是这种小气的人呢?”
“我完全有可能是藏私的、小气的人。”唐风说道:“你也别多问了,方法不一样罢了,我的师傅教我的古画鉴定方法是先从材质开始的。”
这里就有主流鉴定方式和非主流鉴定方式的区别,不是说没有唐风柳月就一定会上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柳月所用的鉴定方式是主流的方式,重画质而轻材质,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来,先看画后看款,再考证,一般的假画很快就无所遁形,这幅画只是一个特例。那么,为什么主流的鉴定方式是轻材质的呢,因为博物馆现在都已经把材质的年代鉴定交给仪器了。与主流的鉴定方式不同,唐家的鉴定方式是经过盗墓者的鉴定术改良过来了,而盗墓者的鉴定术是最重材质的。因为盗洞的限制,盗墓者往往不能一次性将墓室里所有的东西全部盗走,所以,他们都有一个习惯,先拿值钱的。墓室里黑灯瞎火的,盗墓者没时间也不可能去一一辨别,所以他们更多的依赖于对材质的鉴别,金器的总比铜器的值钱。
说直接一点这就是考古与盗墓的区别。考古光明正大,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起出东西,再拿着刷子刷了又刷,最后放进塑料薄膜的封套里,分门归类一起运回去做接下来的分析鉴定。盗墓毕竟见不得光,拿着麻袋选上几样值钱的东西兜圆了就跑,一次拿不了再来第二次,因为他们不敢保证还有第二次进来的机会,所以要先拿值钱的。当这两种鉴定方式传承到柳月和唐风身上时,我们便看到不同的鉴定习惯,不说谁优谁劣,单就这幅画来讲,唐风先看材质的出发点更接近于终点。
柳月一眼不眨的看着唐风,问道:“能不能说一说你的依据呢?比如,你闻到了什么味道让你做出了判断?”
“我没有闻味道。”唐风摇着头说道:“我刚才只是凑近了细看而已。”唐风这样说两女怎么会相信,但他是无论如何不肯告诉她们自己的诀窍的。
新画作旧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见的有蛇虫鼠蚁撕咬和茶水熏蒸。蛇虫鼠蚁撕咬就是专门弄来蛇虫鼠蚁来撕咬书画新作,这样就能留下被虫蚀食过的痕迹。茶水熏蒸就是把字画挂在墙上,墙脚放一口装满茶水的大锅,燃火开煮,用茶水蒸发出来的气体将字画熏黄,令纸质和颜料松脆变质,加速陈化。熏旧之后,再挂在通风阴凉的地方风干祛除茶叶的味道。这幅《空山鸟语》仿得极其逼真,它的作旧方法就是先用蛇虫鼠蚁撕咬留下痕迹,再用茶水熏蒸法作旧,但作假就是作假,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茶水熏蒸法就不能将整幅画的成化效果做到一致。而且茶水的味道也没办法完全根除,嗅觉敏锐的唐风一闻就闻得出来。
唐风怕她们追问,忙对中年人说道:“这幅画可以收起来了,让我们看看下一幅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第二幅画是一幅水墨画,画面描绘的是:一叶扁舟飘在静静流淌的江面上,江岸两边是一些树木以及花花草草,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峦。扁舟上,一个负手而立的青年书生正手指着最高的一座山峰跟船家说着什么。题款上写着四个草书大字——指点江山。这幅画很是粗糙,画绢本身就不好,质地粗糙,经纬稀疏,命名为《指点江山》倒也牵强附会,但此画的质量就不敢恭维了,笔墨混沌,斑斑点点,如果是油画,倒有点印象派的味道,但作为水墨画,也只能称之为写意画了。
唐风细细的看了看之后,问中年人道:“这画怎么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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