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的家名曰“有竹居”,屋后一片竹林,背靠青山,屋前整齐篱笆达成的围墙,房屋
三栋,中间为主屋配侧两个厢房,其余两栋,一则卧房厨房,一侧完全打通大屋画室!
不远处山坳小溪流水!青山绿水雅致竹林,可见沈周品行!
唐寅一路行来,心中感叹,不知道沈师这两年身体如何。先生大才却不愿从仕,一生于这山水为伴,方是真隐者。
走近竹居,见一个老妇正在侍弄花草,神态从容安详!伴着身旁满地花草,好似人间乐土!“师母,唐寅看望您了。”唐寅急忙催驴加快速度。
老妇闻声扭头,看到唐寅,惊喜之色在脸上荡漾,眼神中满是溺爱。“唐家小子,回来啦。”接着朝屋内喊着,“老头子,唐家小子回来了。”
唐寅步入竹居之时,一老者从画室走出,头戴青色方巾,一袭白色儒服,一身的淡雅之色,悠然而又大气!给人感觉这老者好像与眼前这山水融为一体,那般自然!
“沈师,”唐寅拜倒在老者面前!
这老者就是沈周,字字启南、号石田,一生家居读书,吟诗作画,优游林泉,追求精神上的自由,蔑视恶浊的政治现实,一生未应科举,始终从事书画创作。沈周性格平和,不拘小节!与唐寅亦师亦友。
“哈哈,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娃娃长大了!”沈周笑眯眯的扶起唐伯虎。
“沈师与师母身体可康健?”唐寅握着沈师与师母的手问道,
师母抬手抚摸唐寅脸颊,“安好,安好!娃娃,两年不见,瘦了许多啊!”
“进屋说,你走的这两年,你师母对你很是想念啊。”
三人寒暄着,进了内屋。
唐寅喝着师母沏的碧螺春,“好茶,好茶;学生品过许多茶水,但对师母沏的碧螺春情有独钟啊!师母不亏为茶道大家!”
师母笑道,“你喜欢就好;前几天老头子还说喝我的茶喝了一辈子,喝腻了!”
“沈师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师母不要在意。”
“伯虎啊,听说前两天你考中秀才了?跟老夫学了三年画,没见你怎么温过书,倒是一考就中啊!”沈周笑着并不反驳。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子?!我可是咱大明朝开朝以来第一大家沈师的弟子啊!”唐寅奉承了一句!
沈周那个乐啊!虽然性格平和,但有这个弟子争气也有稍许得意。
“你这小无赖,刚中秀才不在家好好温书,跑到老夫这里作甚?我不相信你是想念老夫了。”
“沈师果然厉害,我是想念师母了,才来拜望;顺便看看沈师!嘿嘿。”
师母一听,顿然一笑,“还是小唐郎有孝心啊。师母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你们爷俩聊着。”
师徒两人叙话,唐寅将这段日子的苦难经历一股脑的讲给沈周听,沈周听完哈哈大笑!
“伯虎你少年成名,难免有许多烦恼;呵呵,不过你这逃难到老夫这里未免有些太过狼狈。哈哈哈哈………….”
唐寅气恼道,“沈师还笑?!再笑学生就走了啊!”
“哈哈,好了,老夫不笑不笑,哈哈哈….”
唐寅无语…………
………………..
饭后,唐寅陪着沈周到屋后竹林歇息闲聊。
竹林之中,有一空旷地,一张长几,两个蒲团,长几之上放着笔墨纸砚,
“两年未见,考较你一下的你画技,看是否退步!”沈师抚须道!
唐寅欣然答应,并开始画竹。
画竹看似好画,实则不然,型好画,意难求。
明代以前,画竹竿用笔多由上而下,多把绢或纸张挂起来直着身子画。画竿要中锋用笔,要画出质感和动势,注意表现竹之精神。画时要悬肘,悬腕,行笔平直;两边圆正,一节中不能间粗间细、间渴间浓,墨色无论浓淡总要停匀,忌偏颇无力。若臃肿便不出竹之神韵;若出现蜂腰、鹤膝状,更无生气。从梢至根,或从根至梢,虽一笔笔、一节节画出,但出竿必须笔意贯穿、脉络相连。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之焉。自蜩腹蛇?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其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
沈周坐在蒲团之上,望着眼前的竹景,朗声诵读:“竹有七德:竹身形挺直,宁折不弯;是曰正直。竹虽有竹节,却不止步;是曰奋进。竹外直中空,襟怀若谷;是曰虚怀。竹有花不开,素面朝天;是曰质朴。竹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是曰卓尔。竹虽曰卓尔,却不似松;是曰善群。竹载文传世,任劳任怨;是曰担当。”
唐寅听沈周诵读,了然于胸,画竹其实就是要画气节,要画风骨!除此之外,竹生命旺盛,苍劲豪迈,虚心向上的精神!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唐寅所画之竹接近落款,只见纸上那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竹子充满着无尽的生命力,迎风摇摆,却屹立不倒;
唐寅想了想,附上一副短联“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两面枝。”落款,晋阳唐寅!(抄袭清代郑板桥之作),老郑对不住了,谁让哥哥比你早生数百年呢,勿怪勿怪!
沈周从头到尾关注着这画的成型,欣慰的笑了,“好,很好。伯虎啊,你画出了真意,这就是君子之风。”
“沈师谬赞,愧不敢当。”
“你以后走仕途,千万牢记今日作画之竹。”
唐寅正色道,“学生牢记沈师教诲。”
“君子在官场之中,留的青史者寥寥无几;皆因官场黑暗,想出淤泥而不染者,难矣!老夫家中世代隐居吴门,就是先祖厌倦官场所至此,我沈家后人绝不为官。你若从仕,须知以君子之风为本,行名士之所为。”沈周叹然道,
“敢问沈师,何为名士?”
“上辅江山社稷,下安黎民百姓;可谓名士!”
“寅受教。”唐寅郑重的一拜!
就这么,唐寅在神州家中住了三日,每天与沈师吟诗作画,畅谈做人道理;闲暇之时帮着老太太挑水,浇花!
“沈师,师母;明日学生就要离开此地,游历天下!”唐寅向沈周夫妇告别道!
师母拉着唐寅的守,不舍的说道,“这才来了几日,便要走了?孩子,在这里陪着我们老夫妻不好么?”
“师母,这几日唐寅受教良多,更觉应去游历,以增长见识;看遍人间百态,方能体悟沈师说的道理。”
沈周也正色道,“去吧,少年人当有一番豪情壮志,否则到老了,后悔晚矣!好男儿当行天下。”
师母泪眼迷蒙,“好吧,我也不再拦你;师母要给一样礼物。”说罢,转身进内屋拿出一把古色长剑,交予唐寅。嘱咐道;“此剑名曰‘长青’,长三尺二寸,锋利无比;采昆仑之石,提炼精华所著;乃吾父所铸,为我嫁妆!我从小习剑舞,而今再也舞不动了;娃娃将远行,赠于娃娃防身。”
唐寅哽咽着,“师母,如此珍贵之物,请恕学生不能收。”
“收下吧,伯虎!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大明律书秀才可配剑;这样老夫和师母也安心一些。”沈周劝道。
师母不由分说将长剑系在唐寅腰间,左看右看,上下打量;“嗯,很英武的小家伙!”
“谢师母厚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