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带着唐寅走上阊门大街,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苏州阊门大街是当时全大明最繁华得商业街区,包括城外呈放射状的南濠街今南浩街上塘街和山塘街,。与这些街道平行,又有外城河、内城河、上塘河、山塘河分别从五个方向汇聚于此。阊门至枫桥的十里长街,万商云集的盛况。当时这里各种店铺多达数万家,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各省会馆纷列期间。
老唐的酒馆也在阊门,这周围许多店家都相熟,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
唐寅也乖巧得叫着叔叔伯伯婶婶姐姐好,众人皆夸。
“唐家小子,这模样长得真是俊俏,长大之后还了得!”
“唐兄弟,好福气啊!家有娇妻,下有佳儿。”
老唐心里那个得意劲儿,红光满面。
一段几百米的路。竟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路上买了许多东西,文房四宝啊,水果点心之类得。一直走出阊门,到了城外。这时路途上才显得有些清净,走进城边一幽静的弄堂,只听朗朗得读书声从深处传来,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听到这些,唐寅心里不免戚戚,靠,都大学毕业的人了,再回头上小学或者说幼儿园,您说这心里是啥味?越活越抽抽。
唐广德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大门涂黑漆,门面上因风吹日晒,已经满目斑驳,推门进去,院中铺满石板,正中有一假山,大小刚好挡住正堂门户,假山旁有两棵松树,并有些不知名花草。
绕过假山,正堂门前,唐广德止住脚步,站立在门边,唐寅站在他身后,探头向屋内扫了一眼;见一老先生坐在左上首,面前有一长桌,右下首有二十张矮桌,坐了十几个比唐寅大两三岁的孩童。这前厅双门户,后门之后又是一庭院。
当唐家父子来到门前,孩童们读书声便显得不整齐,那老先生也注意到堂外有人,
“停,尔等现将‘三字经’默写一遍,一会儿我来检查。”
走出门户,“唐掌柜怎么想起老朽来了?”老人笑眯眯得问道,
这老先生与广德也算熟识,闲暇常去唐记酒肆饮酒,唐寅也见过一两次。先生姓刘
据说中年之时曾任国子监所属学官,后又在府学任学正,后因不得志,便在家中教书育儿。
“学正大人,最近近来少去酒肆,广德怕先生酒瘾发作,特来送酒与先生,呵呵。”
“哈哈,唐掌柜甚是风趣,后堂请坐。”
说罢,便带着唐家父子从前厅边上的长廊走入后堂,主客皆坐,唐寅站在广德身边。
广德将来意说了一番,刘先生看着乖巧可爱的唐寅问道:“你父说你聪明伶俐,也有习字,你现已认得多少字?。”
“回先生,寅已记字千余,生僻之字大都不识。”
刘学正惊诧,问广德:“可是真的?”广德点头!
“世间真有如此奇才?我便考考你…………….
………………
两盏茶之后,“唐掌柜教得好儿子啊,未想到老朽年近古稀,竟有如此弟子得以授教,实感庆幸。”
“学正大人,犬子就有劳您费心,我这便告辞了。”
老唐走后,刘先生带着唐寅走进学堂。
唐寅比其他孩童至少小两岁以上,(古时六岁启蒙上学堂),而唐寅的天赋让老先生爱惜不已,破格收了这弟子。
这十几个孩童大都是在阊门附近生活的商贩农民子弟。甚至有几人是唐寅的玩伴,以唐寅近三十的实际年龄心智成熟,还不逗得这些孩子团团转啊。
所以到下学的时候,他已经跟这些孩子混成一团了。
刘先生将唐寅留下来,叫到后院。从书房拿出一本《论语》,一本《自书告身帖》
“这《论语》你拿去回去好好研读,其中有我读书心得与批示;《自书告身帖》乃唐代一代书法大家颜真卿大作,这是我临摹之物,你每日都要抄写一遍。”
“谢先生赐书。”
邱氏此时在学堂门外等着唐寅,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走了一会了,问过邻居家的孩子,唐寅被先生留下教诲。见唐寅出来,忙迎上去。
母子俩有说有笑得走在阊门大街,母子俩走进家门所在的弄堂,看到并不宽敞的弄堂里这一堆,那一坨的杂物家具等等,更有许多堵在自己院门口。
有一年龄和唐寅差不多的孩童坐在唐家对面人家的门口,眼睛大而有神精灵古怪。
又有一妇人从门中而出“灵,别偷懒,快干活,咱快些把弄堂弄干净。”
“晓得,母亲。”孩童站起身来,帮忙收拾东西。
唐家母子走近家门,站住脚步,那妇人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到两人。腼腆得对邱氏
笑道:“我家刚搬来,让夫人见笑了,小妇人夫家姓张,以后就成邻家了,望多多照应。”
“莫客气,有需要帮忙请尽管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邱氏就带着唐寅进了家门。
唐寅心里一直想着那孩童,灵,夫家姓张!张灵!?张灵?!?!?!
唐伯虎一生的好友张灵,狂士张灵,自比太白的张灵。
“娘,娘”唐寅站起来就往自家厨房跑,“多做些吃食啊,邻家刚搬来,恐怕他们东西搬完了天已通黑了,火也没生;咱请他们来我们家吃饭,娘说好不好?”
邱氏正操持着锅碗瓢盆,一听也是。“好寅,真是心善,你去邻家帮忙吧,跟他们家人说晚饭来咱们家吃。”
“我这就去。”
唐寅出了家门,看到张灵吃力的拖着一张椅子,赶忙上前帮忙。张灵一愣,“你做什么?”
“我叫唐寅,嘿嘿,我娘让我帮你搬家。你叫什么啊?”
“我叫张灵,弓长张,灵雨既零的灵;说了你也不懂,小孩子;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张灵歪歪嘴道。
唐寅一听,果然够狂,不负狂士之名;这才四五岁竟然知道“灵雨既零”,《诗•?风•定之方中》,看起来不是读过就是听过啊!真是有才!
“我名为唐寅,大唐盛世之唐,夙夜惟寅之寅。你可知晓?小小孩子装大人,装腔作势,哼哼。”唐寅顶了一句。
这回,张灵傻了;他这名字解释是听父亲说的,张父是秀才出身,甚好风雅,性格洒脱。
“你晓得“灵雨之灵”出自何处?”张灵不信!
“《诗•?风•定之方中》,前几天我刚读过。”
在这两个小孩子争执的时候,却听身后“灵,他说的没错;你回你可晓得我昨日教你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何意了吧?”一个身穿士子服气质文雅的青年男子走近。
“父亲。您回来了。”张灵高兴的喊道!
“叔叔好,我叫唐寅,与您家为邻,我娘请您一家晚间到我家做客。”
“唐寅是吧?多乖得孩子,我家整理好之后,必当去你家拜谢。”
张灵小脸一绷,很是不服;唐寅却毫不在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灵家中什物还有近一半没搬完,唐广德关了店门回到家中见儿子不在,问邱氏原因,后也来帮忙;终于在天色全黑的时候,全部搬完。唐家父子先回家准备,张家人随后带着两卷布匹为礼到唐家道谢。
“哎呀,张兄太客气了,咱们为邻,这是缘分,这礼绝对不能收。”老唐推辞着,
“唐兄,你这是看不起我喽?”张灿笑道!
两人坐在院中石桌两旁谈话。
…………………
两家妇人在厨房忙活着吃食,又将种种精致小菜往院中石桌上送去。
唐寅与张灵经过最初的争执,到后来一起努力搬家,说些各自在家被各自老爹强迫着读书的经历,现在已经相当熟络。
月上柳梢,两家人围坐石桌,两家妇人窃窃私语,两个小孩嬉戏吵闹着。
唐广德与张灿边喝便聊,这才知道,张灿秀才出身,但屡考不中,家道中落,心灰意冷,不得已卖掉乡下得良田,来到苏州准备开家布行。
“唐兄,明日还请唐兄帮我找家店铺啊!”张灿端起酒杯,要说这张灿真是洒脱,读书人一般都歧视商人,而张灿也抛却读书人的身份,当起了商人,看起来真是对仕途无望了。
老唐跟他碰了一杯,“那是当然,兄弟也无需灰心啊,现今你还年轻啊,谁敢说你没出人头地,金榜题名那一天呢!”
“谢唐兄吉言;我是无望矣;平生有一自豪就是有灵,灵十分聪慧,不过今日见到唐兄子寅,却被比了下去,唐兄教导有方啊,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兄弟你是折杀我了,我只是一介草根之民,只是家祖传下万卷经书,这孩子跟我习字之外就一个人躲进书房看书,今日才送去学堂跟先生读书,明日找号店铺,我便陪兄弟你带着灵也送去刘先生那里读书吧,那先生可是学正出身,了得!兄弟以为如何?”
“甚好,有劳兄长了!”
两家人吃喝尽兴,张灿一家三口告辞回家。
“灵,我明天在学堂等你来啊,你要是有本事,先生肯定会破格收取的。你不是说比我强嘛,不要连先生那一关都不去,拿我可就失望了。”
“切,唐寅你等着,我肯定会让先生收我的,我要与你一争高下。”
两家大人听到幼子言语,哈哈大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