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定了定心神,高欢才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一告与妻子小莲。
“素日里我也不常到街上走动的,只是不出家门一步着实有些犯难,单说从事大人家的娘子,总要去回礼的。”小莲的说话方式和高欢越来越像。
正轻轻给小莲捏着肩膀的高欢手上略停了一停,自己的妻子外柔内刚,这里面有他的因素,但不是主要的。一个心中隐藏太多秘密的人,哪里有快乐可言,自己总是要说的:“一个人如果想在太平城生存下去,他就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四年前我在大王家宴上的言行,是深思细想过的,我们一家除了太平城已经无处可去了,帮我们逃出姜国更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和财力,凡事有果也必有因可循,我又哪里敢随便应付过去。”
“既如此,那日婆婆因此事责备于你,夫君如何又不讲?”
“无他,恐母亲为此担忧。我出使楚国以后,你要称病不出,不要在后院里面住,最好住到母亲房里,非但是子和家,就是宫中封赏,也万万不可出去,只说染了伤寒,起不得床。”高欢眼里满是愧疚。
小莲转过身来依在高欢怀里:“不要为我过分担心,我一定依夫君之言去做。平日里有事总是藏在心里不肯说,夫君不是总说:把快乐说出来,快乐就变成两倍;把烦恼说出来,烦恼就分成两半。每有心事,是瞒不过我的。若不讲,只能猜,那才是苦。”
高欢把自己的很多观念灌输给了小莲,却没有按那种方式对待她,小莲的话可以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是他考虑不周的地方,好在此时醒悟并不算晚。
事实上古今的女子在这方面大都比较宽容。不是有句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这句话实在算是铁证如山,不信您大可以换成‘浪女’试试,不等回头,早被她男人一脚踹进地狱去了,至于会不会再吐上一口口水,以表示自己的品格,就不得而知了。
身为女子,是错不得一回的。这是伦理道德的悲哀。
小莲不愿丈夫高欢因为过分紧张自己,影响和从事刘丰的友情,毕竟那是高欢唯一的朋友,何况男人有一些话是只能和男人说的,自然款言相劝。
“我与子和,都是身不由己啊。一个掌握着王室机密的内从事,就说是半个内宰也不为过,怎么会有时间和一个小小的尚书交往,初必是大王之命。能够知道是谁注意自己,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原不曾想过能够真正成为朋友,现今有如骨肉兄弟,足见人与人之间缘分的奇妙。那天子和曾三次暗示我,今日不比平常,这份情意为夫永不敢忘。”
停了一下,见小莲一时还不能解,高欢坐了起来:“子和毕竟是大王的臣子。海兰、小蛮是在哪里学的语言、礼仪、技能,整整四年,我仍未听得只言片语的线索,可见必是有一处专门的地方。”有一句话高欢没敢说,那就是三公子李木这次真是棋差一招,实在不该去招揽从事刘丰的,大王对自己不满,十有八九倒是和此事有关。
“夫君是说……”小莲面色有些发白。
高欢反倒笑了:“只是我自己胡乱瞎猜罢了,娘子居然信以为真。”话一讲完,便吹息了蜡烛,黑暗中传来小莲一声轻嗔。
这一夜,两人都是极尽温存。
小莲心中很是后悔,怎么就没沉住气呢,让夫君把憋在心里的话多说一句,便少一分苦处,大好机会便这般轻易失去,不免暗中自责。
高欢心里更是悔得肠子也青了,把必须说的要紧事讲清楚就可以了,何必把自己都不能证实的事说出来,让小莲平添烦恼,转念一想,自己七日后就要出使楚国,小莲装病的事总要瞒着海兰、小蛮才算稳妥,既如此,自己也就不算画蛇添足,这么一想,心中的愧疚之情好歹减了几分。
夜色总能掩盖很多东西。
各有心事的一对小夫妻,很快就把所有的杂念抛到九霄云外。两人未成亲之时,高欢曾对小莲说,如果你非要让我打个比方,那我觉得你是一本书,讲的是美丽一词全部的含义。而读书是需要聚精会神的。
夫妻之间除了灵肉交融的无穷美妙,那些彼此之间不曾出口的小小体贴,又何尝不是动人心魄。
世界不但从不缺乏美好的事物,也从不缺少发现美好的能力,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自己愿不愿意拥有那份美好,然后满怀诚意的生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