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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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任,是一种很盲目的行为。但是,有时候,这种盲目却会产生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甚至,足以改变未来!

    十几天来,独行不停的派兵攻城,由先锋部队一直打到中军,双方的损失可谓惨不忍睹。妖族的生命力和攻击力都远强于人类,只是战士硬碰的话根本不是对手,一个牛头妖就算两个普通人族战士联手也未必能胜。不过,好在叶生军的训练严格素来就是天下闻名,其强度和默契就算对上的是更强大的魔军亦丝毫不让,所以才能以三十万的劣势兵力硬生生挡住五十万妖军。

    可是,这也只是暂时的,原先就被围困了良久,而大量居民的后撤也使得物资极度匮乏。可以说,现在的叶生孤独父子已经撑到了尽头,没有粮食,军队就算再强,崩溃也只是早晚一两天而已。独行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方面的问题,这两天更是加紧了攻城的频率,力图将叶生军的士气打击得一蹶不振。而事实上,叶生军的士气……也已经完全的陷入了低潮!

    叶生云王信步走在军营里,已经是夜晚,因为杀戮而精疲力尽的士兵们各自凑成一堆,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一些模糊的话题。虽然无法得知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从每个人的表情却能够看出那是思念。大家都认为也许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或许,在死之前多怀念一下也不错。压抑的气氛环绕着整个军营,因为粮食已经少得不行,士兵们全都只能靠野菜和稀粥过日子,这样下去,多伦要塞的失守恐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少城主!‘叶生云王正想得出神,却忽然被法斯德兰的呼唤给打断了,当下习惯性不分场合的打个哈欠,问道:

    ‘是德兰啊,怎么了?‘

    ‘回少城主,属下看见少城主路过,为了表示尊敬特意行礼。‘法斯德兰回答的一本正经,而叶生云王却听得当场晕倒,这家伙的脑袋里究竟装些什么?好在法斯德兰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让他失望:

    ‘少城主,最近军营的士气很低,大家都开始出现厌战的情绪,而且军粮的匮乏也让我们很多士兵因为吃不饱而在战场上白白牺牲。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我们无法支撑了!少城主,你要和城主快点想个办法才好啊。‘

    这些问题叶生云王心里当然清楚,可是知道又如何?援兵不来,又不能弃城而走,除了死守之外就只能决一死战!可是力量上明显的差异却又让自己这方根本连半点获胜的机会都没有。哀莫大于心死,可是此刻,却真的似乎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叶生云王没有回答法斯德兰的话,只是淡淡的道:

    ‘你们在哪里聊天,带我一起去怎么样?‘

    ‘是!少城主。‘法斯德兰完全没有计较叶生云王忽然岔开话题,只是恭敬的将他领到了自己驻地休息之处。而原本围在一起的几个和德兰同营的士兵也纷纷站起来,向叶生云王恭敬的行礼。

    叶生云王倒没有半分拘谨的意思,很自然的坐到了众人中间,然后随手从正热着的锅里盛上一碗野菜粥喝了下去。周围几人急忙阻拦,可是却已经完全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心中高贵的少城主喝下这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的食物。而一边的法斯德兰更是吓得寒意直往心里冒,生怕少城主因为生气而惩罚大家,到时候就全是他引来的祸!

    然而,他的担心似乎过虑了,叶生云王喝完,面上表情虽然有点勉强,却并没有半分生气发火的样子,只是感叹的道:

    ‘我曾经在从帝都逃亡出来的时候,因为什么都没有,又不敢在城市里面出现,所以只能天天靠吃野菜过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那真不是一件值得回忆的过去呢。不过,我却咬着牙一直熬到了现在,因为,我一直都有一个信念,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家乡看看。大家,难道不想再回家看看么?‘

    听到少城主这么一说,众人不由都沉默起来,毕竟眼前的形势只是让人心情无比沉重。良久,一个壮硕的士兵迟疑的道:

    ‘少城主,你认为我们……真的能活着回去么?‘

    ‘就算我们不能回去,能够让自己的战友带着我们的希望,用双倍的幸福回到故乡不也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情么?‘叶生云王望着沉默地众人,接着道,‘谁都想保护自己的生命,谁都想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家人,所以,如果我们放弃的话,那就只会让自己珍惜的一切全盘的陷入绝境!‘

    ‘少城主,你说的我们都明白,可是现在的情况,我们又哪里会有胜利的希望呢?‘另一个士兵依旧满面忧愁的问道。

    叶生云王忽然笑笑,大力的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肩膀,满脸自信的道:

    ‘我们一定会赢的!因为,我们想回家的心,比谁都坚定,不是么?!‘

    ‘嗯,既然少城主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多说什么!我们,一定会跟着少城主一起回到叶生城的!‘

    ‘就是就是,只要有城主和少城主,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不错,我们也是时候拿出勇气来了!‘

    ‘…………‘

    望着大家总算开始振作起来的样子,叶生云王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微微一笑道:

    ‘小时候,我的母亲曾教我唱过一首思念家乡的歌,我来教给大家吧。‘

    ‘好啊好啊,少城主,快唱给我们听吧,清夫人的歌一定很动听。‘望着众人一致叫好,叶生云王也不拖延,清了清嗓子,认真的开始唱道:

    ‘淡淡野花香,烟雾盖似梦乡,别后故乡千里外,那世事变模样……

    池塘有鸳鸯,心若醉两情长,月是故乡光愈亮,已照在爱河上,我再踏家乡……

    千里,关山,风雨,他乡,乡音我愿听,家里酒我愿能尝……

    莫道隔千山,朝夕里也梦想,但望有朝身化蝶,对抗着风雨霜,我再踏家乡……‘

    悠扬而凄婉的歌声,仿佛倾诉着家乡的思念,浓郁的乡愁蔓延开来,周围的几个士兵已经忍不住双眼含泪的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歌声渐渐伴随着无比浓郁的思念缓缓蔓延开来,军营里无论将军还是士兵都开始被歌声所感染,泛红的眼眶忍不住盈满泪水,嘴里也不由跟着曲子一起清唱了起来。

    凄婉的歌声越来越整齐而广泛,最后甚至整个军营全都开始哼唱着这首由叶生云王带来的《楚歌》。无比悲凉的气氛顿时在整个要塞如风般四散而去,仿佛已经思念到了绝境到了无路可逃的地步。真是——四面楚歌!

    三十万军人,三十万楚歌,仿佛在震天呐喊着:

    ‘我要回家!‘

    歌声终于传到了叶生孤独的府邸之中,静静倾听着这哀婉的歌声,叶生孤独纵横一生,日渐苍老的面庞上忽然留下两行清泪,好久才睁开双眼自言自语的道:

    ‘阿清,我终于……又听到了这首歌,可惜,你却已经再也不能陪在我身边,你是不是,也在呼唤着我……‘

    而此刻正在府里睡觉的春日梅雪忽然醒了过来,然后再一次缩进了旁边的摩尔丽丝的怀抱,却怎么也不肯闭上双眼……

    天风红月望着窗户外面密布的繁星,一直那么可爱的脸上却首次呈现出了些许惊惶和不安……

    就在这时,妖军的营帐里,主帅独行也听到了这让人无法释怀的歌声,出奇满怀心事的自言自语道:

    ‘这歌声……让人感觉好不安……‘

    **

    歌声虽然可以震天撼地,却怎么也到不了那遥远的叶生城。就在叶生孤独父子已经到了一战生死的绝境之时,身为代理城主兼政务大臣的叶生孤独之弟,叶生云王二叔的叶生孤寂却摆下了一场异样的——‘鸿门宴‘!而宴请的主角,明显就是叶生城全体的主要成员和尤为重要的叶生云樱母女。

    年近半百的叶生孤寂有着一双精光粲然的双目和极其硬朗的五官,让人无法不觉得其中自然而然透露出的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这是一个绝不简单的人物!盛大的宴会可是却死气沉沉,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那已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叶生孤寂发出他最后的谋反宣言而已。那一刻,是要忠于旧主,还是恪守‘指鹿为马‘的格言,就必须做出最后的抉择,已经……不能再站在中间!

    ‘想必大家已经明白我今日召集诸位来的原因,兄长叶生孤独在多伦要塞光荣为国牺牲,我等虽然伤痛不已,然而国不可一日无主,我提议由云樱继任城主之位,不知大家有何意见?‘叶生孤寂说完,示意的看了坐在正中间主位的叶生云樱一眼,然后用摄人的双眼密切注视着在场每个人的反应。

    ‘放屁!‘武将列中忽然站起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指着叶生孤寂的鼻子就大骂道,‘你这个逆贼,城主和少城主为了天下安危誓死苦守多伦要塞,你却在这里明目张胆的篡位夺权!你要是还有一点为人的良知的话,就立刻发出援兵去营救城主和少城主!否则,他日城主回来,一定让你后悔莫及!‘

    ‘慕华千影,我念你慕华家世代效忠我叶生一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投靠我,我立刻升你为三军左宰,以后你慕华一族享尽荣华富贵,世代光勋,如何?‘眼看威逼无用,叶生孤寂用上了最老套的利诱,可惜,慕华千影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哈哈大笑道:

    ‘叶生孤寂,我慕华千影虽然世代是叶生家微不足道的家臣,但是却也明白忠心耿耿四个字的含义,今不发兵,城主和少城主势必死在五十万妖军铁蹄之下。我若投靠于你,他日死后又有何面目下九泉见城主与少城主之面!不必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希望阁下还念在一点兄弟之情,出兵救回城主和少城主,不置我叶生城基业于万劫不复之地。‘慕华千影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只把在场的众人说得汗颜垂头,丝毫不敢看他那张满是正气的脸。

    叶生孤寂眉头一皱,怒气隐现眼中,惟是如此情况,依旧耐着性子道:

    ‘慕华千影,听说你有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儿吧,你一死不担心她会变得很凄凉么?‘

    ‘哈哈哈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怨,就怨她生在我慕华家吧!叶生孤寂,如果你想用这来威胁我,就太愚蠢了!‘慕华千影根本就软硬不吃,一心求死。面对这样坚定的人,叶生孤寂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当下双目一寒,冷冷的道:

    ‘慕华千影,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

    说着,叶生孤寂手中酒杯忽然掷在地上,发出陶瓷碎裂的清脆响声。也正是这一声轻响,带走了慕华千影那正气而珍贵生命。陡然出现在场中的两个黑色身影以不可思议的快绝身手在刹那间便用手中之剑刺穿了他的心脏,然后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强的刺杀技能,恐怕天下间除了最大的刺客集团‘暗杀‘以外,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拥有这种人才!

    想不到叶生孤寂竟然已经明目张胆到了当场杀死家老的地步,看来他谋反的决心是死不回头了。这一回不仅所有人大惊失色,而主席上已经出落的绝色倾城,温柔可人的叶生云樱更是吓得尖叫起来,满脸畏惧的缩进母亲的怀抱。

    ‘是‘暗杀‘么?‘慕华千影无力的颓然倒在地上,生命随着流出来的鲜血而慢慢消失,而耳边却忽然听见了似乎从远方传来那整齐而凄婉的歌声。那么遥远,却似乎又很清晰,慕华千影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的道,‘是清夫人的……《楚歌》啊,我开始相信……大家……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这个坚守着祖训,一生为叶生家忠心耿耿的家将就这么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甚至还未来得及想想自己那可怜的女儿,正往外逃去的慕华水笙,便安祥的闭上了那满是正气的双目……

    剩下的家老们已经无人敢反抗叶生孤寂,虽然没有回答,却默许了他这种谋逆的行为。所有的人,开始矛盾的一边希望多伦要塞之战能出现奇迹,一边却又希望叶生父子能永远别再回来。

    **

    帝国历650年春末,与‘马加纳平原守卫战‘同时发生,叶生城代理城主叶生孤寂发布宣言:因为叶生孤独父子战场身亡,由家老会决定让年仅十四的叶生云樱继任城主之位。但是,此次交替仅仅只存在了一个月,便由‘圣帝‘叶生云王亲手了结,史称——月华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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