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竟然没有对我说实话。”他依旧这么说道。
“那么您讲清楚一点，我怎么欺骗您了呢？”我问。
“那天深夜，我好心地想要告你走出神殿的路。你对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说了什么？”
“你说，啊不是，我的东西落在了桥的那边。你没有告诉我原来你是这神殿里的新住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并不是想要去找什么东西。”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是谎话，难道你跟踪了我？”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当然没有。”
“那怎么能够说是我欺骗了您呢，我没有告诉您我是这里的新住客，您也没有问我不是吗？”
他笑了起来：“哦停止这个对话，在这里为这样的事情争执，你看他们都在笑我们呢，笑我这个老人怎么跟你这么个孩子认真。”
“他们在笑我们？请您不要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现在对这样的话非常敏感。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只是抬起他那苍老的视线望向我：“他们的灵与我们同在，在他们曾经的旧居沉默地游走。”
“打住这样的话吧，老先生。”我摆摆手说道。并且坐在墓碑的另一边，和他并排并且也学着他的样子斜靠在上面，这里的视野果然很开阔，我俯视着那些位于我下方整齐排列的墓群，感到这似乎是一个统治者的位置，在这样的地方竟然也有这样的等级划分。寒气从我的身后袭来，这个墓碑选了什么石材，这么阴冷。我默默地想到。
“怎么，你害怕吗？”他问。
“不是害怕，但也决做不到平静。”
“喜欢这里吗？孩子。”他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慈祥，有一点像敷升大人。
我低下头用手指抠着地上的石头：“不喜欢。”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是说过尽快离开吗？”他的声音更加正常了，像普通人一样进行着这个普通的谈话。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吗先生？你难道不想要告诉我更多吗？”我问道。
他沉默着望着那延伸到很远的坟墓，以一个首领的姿势。
“也许是有什么禁忌？我是听说过格利滕人受到帕瓦尔神教神座的约束，他们被禁止谈论关于很久以前的那一场杀戮。”我小心地试探地问道。
他突然转头望着我说：“是从哪里听到了这样的话？”
“刚来的时候，从这里的老村民那里听到的。似乎那一场杀戮被封锁的很严密，年轻一些的人都已经不知道了。但我想您应该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要探究这里面的秘密？”
“因为您似乎一直在劝我离开这里，我隐隐感到和那件事情有关。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当然请您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想说的是，只有您告诉其中清晰的原委，我才能决定要不要离去，因为离开这里以后我要做的安排和打算实在太多了。”
他凝视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我的孩子？”
“七岁。”我回答道，心里却为他问这样毫不相干的问话而感到厌烦。
“可你说话的风格简直超出你年龄太多太多了，像个成年人。真是令人惊奇。”
“这个话题赶紧停止吧，请您回答我您是否愿意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急切地催促道。
“你是不是自己也看出来了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恢复了以往习惯性的诡异的笑脸。
“我看不看出来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是想听您说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令人不安的事。”
“害怕就应该听一位老人的劝说，并且什么也不问就赶紧离开，你明白吗孩子？我所告诉你的只能是这么多。”
我长呼了一口气以使自己能够平静：“先生，之前我来到格利滕的时候，有一位老人和你一样，顾忌神座的禁忌。我想说的是，终有一天我会离开格利滕，你所告诉我的一切都会成为永远的秘密被我带出格利滕。请你相信我。”
“你刚才说什么？神座的禁忌？”他皱着眉问道。
“是的，也许是因为神座担心触动那些不安的魂魄，所以……”
“神座！？哈哈哈……”他突然大笑着打断了我的话，那笑声在坟墓里出现真的是很吓人，我极度忍耐着这样可怕的声音和他后面那些奇怪的话，“神座？你们竟然叫他神座，我的上神，我敬畏的终生之神，我的帕瓦尔上神！你竟然善良过了头，容忍洪金这样的孽障整天在你的脚下以你神圣的光芒遮掩自己恶毒的灵魂！哦，你让我伤透了心！”
我真没想到他竟然大哭了起来，在这样的地方，哭声似乎更能穿透人的心灵，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感到那些他所谓的魂魄此刻正在仰望着我们，探究着我们，揣测着我们，就如同我们也曾这样仰视和猜度我们的神灵，猜度那颗永远藏在带着漠然微笑的铜像后面的心。
“我感到很抱歉先生，如果你是因为我的话而如此伤心。”我说。
他稍稍平静一些，又重新遥望着那些坟墓说：“这样的话不仅是对我，更是对他们的一种伤害。”
“你是说他们？”我顺着他的视线指着问道。
“他们在借我的躯体痛哭给你看。”他说。
我的心里微颤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洪金是谁？”我问道。
“就是那个被你称作神座的人，他从来到这里以后就叫这个该死的名字。鬼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那个混蛋！他竟然现在还活在这世上！可怜我的孩子们，帕瓦尔上神，你竟然任凭你最虔诚的信徒死于非人之手，你竟然容忍洪金这样的恶魔，你竟然容忍他！”
“你的孩子们？你的孩子们怎么了？他们死了？”
他又开始痛哭了，我望着他，为这些不为我所知的秘密焦急着。我正要继续劝慰他，却突然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
我将手按在老人的肩上紧张地说道：“等等，请你停一下，一下就好。”
他停止了哭声，那先前夹杂在其中的声音便瞬间凸显了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