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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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琪拾起一块塑料片,她既感到欣慰又感到不安。欣慰的是总算找到一点和和的线索,不安的是破碎的奥特曼似乎预示着不祥。

    她用手电筒扫视四周,发现屋子中间只有一口井。

    那口井用几块石头简单地摆成一圈石楞,灯光中一只琥珀色的蝎子缩进石缝里去了。

    小琪走上前,用手电筒照着,发现井壁是石片砌成的,经过多年的尘封,呈现出难以形容的混浊黑色。

    小琪站在井口濡湿的边缘,霎时,一阵腐臭味和阴冷的湿气冲上来,她不由的晃了晃,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如果不站稳了,就有可能失足栽下去的危险。

    她把光束射向井底,只见井底有深绿色的积水和一些石块。突然间,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体,那个身体头和脚都没进水里,只露出瘦小的,光光的,弓起的脊背,脊椎的突起像一串念珠,周边的皮肤出现苍白的尸斑。

    当小琪看到像气泡一样漂浮的黄色衣服时,眼前顿时一黑,咕咚一声瘫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像拔镙丝的刺耳怪音,却哭喊不出来,如同癫痫似的颤抖。脖子粗得跟盘错的树根一样,唾沫从齿缝里喷溅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父母在这个暗室里发现了小琪。

    那时,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照着小琪蜷曲的身体,那么孤独、那么痛苦、那么恐怖。当父母的手一触到她的身体,她像受到电击似的弹跳起来,发出一声长啸。

    “和和――”

    汹涌的泪水冲刷着沾满污泥的脸,实在是惨不忍睹。母亲抱着她亦是泣不成声。

    父母也看到井底那小小的尸体,单看黄色衣服就能断定是和和,那正是他失踪前穿的衬衫。

    和和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弹弓。

    直到和和埋葬后也没有通知武伦。因为古家铺子没有一家有电话,最关键的是不知道武伦的电话号码。小琪虽然知道,但她的情绪处于失控状态,一提武伦的名字,她便怒吼乱叫。

    过了两天,小琪才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一点思维。眼前浮现出儿子的音容笑貌,想一回,哭一回,最后她想到那天打和和的耳光,不禁悲恸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而父母被隔绝在房门外,只能对着房门为死人也为活人默默洒泪。

    “古昊教我画的,他要告诉我们一个秘密。”

    和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难道这是古昊的报复?金砖叔已经把古昊的骸骨收回掩埋了,他的亡灵也算得到安抚了。但要和和偿命,对她的惩罚是不是太残忍了?她情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抵偿小时候犯下的错误。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桌上的蘑菇灯亮着昏黄的光,不稳定的电压持续着它微微的热量。小琪坐在乱糟糟的床上,垂着头,长发完全遮蔽了脸,她这样几个小时坐着一动不动,大脑里神思恍惚,像做梦一样脑中颠三倒四。

    是不是古昊把和和引诱到那个暗室里,然后推他入井?

    亦或只是一个意外?

    地下室的门以前是不锁的,那天大力过生日,她吃完饭后回来,狗跑他们帮她把纸箱抬进去后,她才锁的门。和和定是在这之前进入暗室的。谁带他进去的?谁又知道满是灰尘的墙壁上有一个门?只能是古昊的亡魂吗?

    和和的尸体从井底捞起时,手里握着一把弹弓,这是哥哥巫大力给他做的。难道是大力?

    小琪猛然想起来,大力过生日那天吃了糕点和鸡蛋面就出去玩了,剩下一桌大人在那里吃饭。

    会是大力带弟弟进入暗室,推他落井吗?

    有可能,之前大力拿了和和的奥特曼,却被和和咬了一口。而暗室的地上有砸碎的奥特曼。大力会因为怨恨弟弟而陷害他吗?

    这一切都是推测,推测有其逻辑性,但不一定就是真实。真实也不一定有逻辑性。

    即使就是大力趁大人们都不在来社屋找弟弟玩,然后将其骗至暗室,推入深井,杀死弟弟,小琪又能怎么办呢?一命偿一命吗?哥哥的这个独生子她也当自己的孩子来疼,她怎么能给本就悲伤的亲人再添痛苦呢?她甚至连这个推测都闷在心里谁也不告诉。毕竟只是推测。

    突然,小琪猛抬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看见十分可怕东西。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举起双手开始揪自己的头发。

    “哦……不……哦……不……哦……不……”

    她摇着头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身体在受煎熬,灵魂在受拷打。因为她忽然明白了杀死儿子的正是她自己!杀死和和的就是她!杀死这孩子的人就是巫小琪!

    带和和进入暗室,可能是古昊也可能是大力,这并不重要,因为他们都没有杀和和。重要的是小琪那天吃饭回来,和和还在暗室里玩耍。然后,狗跑拉来了电脑。然后,他们找地方放这几个大箱子。然后,小琪让他们放在地下室的走廊上,靠墙堆放。然后,小琪锁上地下室的门。然后,一家人焦急地寻找和和。

    小琪怎么也没想到,那几个沉重的大箱子堵住了暗室的门,堵住了和和的生路。那天下午因自己情绪激动,家人也跟着神情紧张,所以没有听到和和的动静和呼救。

    夜深人静时,小琪才隐隐约约听到砰砰的拍打声,还有和和呼喊妈妈。由于声音无法判断来自哪里,她竟错误地以为和和被关了在棺材里。

    两付棺材被撬开,空空如也,父母认为小琪情绪失常而产生幻听。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现在,小琪把自己的头发揪下来,泪如雨下,却换不回儿子幼小的生命。她也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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