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9日。
巫大力十岁生日。
农村里过生日比较简单,做一桌好饭菜,寿星吃一碗长寿面或是荷包蛋便足以。
小琪一大早起来给侄子做蛋糕。
临近中午,她把做好的蛋糕放在大盘子里,托在手上到房间里叫和和,一起去给他哥哥过生日。
“和和,宝贝。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就要出发了。”
小琪推开房门,看到深红色的窗帘被风吹得上下翻飞,和和正趴在梳妆台上画画,铅笔飞快地移动,沙沙地响。
“宝贝,快点,外公外婆都去了,就等我们了。”
“妈妈,我给你看这个。”
和和从凳子上跳下来,把画的画给妈妈看。
小琪一手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画着一个长方形,用铅笔涂黑,在这个黑块中空出两个人,一个胖胖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三角形,而旁边则躺着一个小男孩。在这个长方形的下面是一个房屋,只有一个拱形门,但没窗户。显然,这副画还没有完成。
“我想,这不是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吧?”小琪把画把反过来对着他说。
“咱们还不能去。古昊教我画的,他要告诉我们一个秘密。”
“和和,我说过不许提他的名字!”小琪的脸一沉。
“我们带着这张画找他,他会告诉我们其中的秘密。”
“听着,宝贝,现在不行,你可以明天带我去。”
“不!”
“现在不行。”
“就现在!”
“现在马上跟我走!”
“我就不走!”
“马上!”
“我要去找古昊!”
和和倔强地一挥手,把妈妈托着的蛋糕打翻在地。
“啪!”盛怒之下小琪打了儿子一耳光,然后用这只手按在自己的嘴上,情绪激动得发抖。
和和捂着脸颊,眼睛已经红了,惊恐地看着妈妈,
小琪好像无法安置这只打人的手,一会儿咬在嘴里,一会儿举起,一会儿放下。
“好吧,如果你不想去就别去,没人强迫你。”
说完,小琪退出房间,恍恍惚惚地走出社屋。
给大力过完生日,小琪急着赶回来。刚走到门口,狗跑的农用货车开了过来。
“小琪,车上有你的电脑。”狗跑从车窗探出头。
“电脑?”小琪觉得奇怪。
“邮局不派送,发到乡政府,我看纸箱上写着你的名字我就拉回来了。”
小琪上车一看,货单上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古家铺子的地址,拆开纸箱再看,电脑正是家里的那台,连电脑桌都运来了。
先是一阵迷惘然后是彻底的颓丧。武伦最讨厌的是家里的电脑,几年来这台电脑跟小琪最为亲密。现在他把电脑邮寄过来是意味着什么?说明他并没有悔过,面对小琪的出走,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属于小琪的物品全部清除。
小琪想到这里有种万念俱灰的破灭感,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
车上还坐着别人,问小琪:“这电脑有什么用,听说能玩游戏?”
小琪麻木地点点头。
“放哪儿,我们给你抬家去。”狗跑说。
小琪一下子对这台电脑有了仇恨,实在不愿再看到它。她为狗跑他们打开杂物间的门,但杂物间里放满了东西容不下这几个大纸箱。只好抬进社屋里,但放在哪儿用不着面对它呢?
走到舞台阶梯上时,小琪忽然看到旁边地下室的门虚掩着。她虽有犹豫但还是拉开了门,第一次她看到地下室有个很短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向下的台阶,通向黑暗的深渊。狗跑也好奇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
小琪叫他们把电脑就放在这走廊上,几个纸箱堆靠在一侧的木板壁上。小琪拿来一块绿色雨布罩在上面。退出来后干脆把门锁上,省却烦心也为了和和的安全。
谢过狗跑他们,小琪的头又开始阵痛起来。她叹着气,拍着额头到房间里看望和和,但,和和没在房间里。
“和和!和和!”
小琪顿时感到一丝不安,逐个房间寻找,没有。
她站在舞台上对着空旷的社屋呼喊。
“和和!和和!”
她跑进杂物间里寻找,她跑进竹林里寻找。
“和和!和和!”
没有和和。小琪既后悔又恐慌,疯了一般跑进跑出。最后,她来到走道上,盯着那个墙皮剥落的闸门。
小琪走过去,费力地托起闸门,对着黑洞洞的通风道呼喊。
“和和!和和!”
通风道给予她的呼喊也是“和和!和和!”的回音。洞穴神秘莫测的感觉笼罩着她,同时那悠悠流动的混浊空气形成一股吸力,对她召唤。两端幽邃的通道深处若有若无地传出如哭如泣的声音。
小琪不放心,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她立刻感觉到狭小黑暗的空间里莫名的气息向她逼迫而来,使她顾虑重重。她的手和膝盖接触到硬硬的砂子,过道里沉积的灰尘沾满全身。里面的空气令人窒息,她的呼吸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微弱。有一种猫淋湿后身上散发的气味。
土木混合的四壁仿佛没有尽头,每时每刻都挤压着她的头,令她强烈地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挪动时发出的呼哧声,在通道内回荡,振动着沉闷的空气。
她脖子上全是涔涔的冷汗,沾了灰尘后变得刺痒难受。
突然间,她听见走道里有脚步声。
“和和!”
她快速地倒爬,停在闸门口,她瞄见和和从走道一端走过来,头上竟然又裹着那件肮脏的深紫色衣服。包裹的衣服留有缝隙,一双眼睛正从这个缝隙窥视着小琪。
他摇晃着一步一步朝小琪走来,那包头的衣服里发出????的声响,像是哭泣又像是吸鼻涕。小琪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他个子高了?还是小腿粗了?
“和和?”
小琪心存不安,有种诡异的感受。一阵令人心悸的焦燥从心里扩散开来,忽然想拒绝他的靠近,但她的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蒙面小男孩带着阴冷的湿气站到小琪的面前,小琪像被磁铁吸住一样不由的仰起脸,脖子上扯起一根筋,眼睛撕裂般的疼痛,喉咙里干燥得冒烟。她不得不这样痛苦地凝望着他。
突然的一声,像是踩到猫尾巴一样的嘶叫,但声音消失,它只响在小琪的耳朵里。小男孩冰冷的双手把她的脸向后一推,同时唰地拉下闸门。
小琪在黑暗中凄惨地尖叫,被夹住的手指一阵阵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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