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死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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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现在,这个不锈钢的牢房里,只剩下善野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很孤单,但并不害怕。她没有拾起地上的黑色信封,她不想看,卡片无非对死者的嘲讽,司婷婷单纯快乐的形象永远在善野的心中定格了,她不希望有什么负面的东西毁损这个形象。

    司婷婷死在善野的怀抱中,杀手就在她面前把灌有剧毒的注射器扎进司婷婷的心脏。司婷婷因为痛苦在痉挛中掐住她的脖子,而善野却在黑暗中另外抓住一只手臂,这只手臂强劲有力,不可能是司婷婷的。只能是杀手的手臂。

    在无形中杀了这么多人之后,第一次,她接触到了杀手,这不禁让她毛骨悚然。

    她站了起来,看着这阴冷的房间,一具具尸体,一片片血污,一阵阵腥气。接下来轮到她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是最后一个,在死亡即将到来的一刻,她的心异常地平静和超然。

    现在,房子里真安静啊!仿佛死亡已完全主宰了这里。她想到如果连自己也死了,杀手会怎么样呢?他会打开这个房间的门吗?他要怎样处理他们的尸体呢?别人会发现他们的死亡吗?还是……他们的尸体永远留在这里直到腐烂也不被外人所知?

    极有可能他们死了也得不到自由,因为这里太不自然了,它像是神秘的异次元杀阵,没人知道它在哪里?为什么要建造它?

    这么说杀手的计划太完美了,轻松顺利地杀死七个人,整个过程波澜不惊,毫无悬念……或许,正因为完美似乎又有些缺憾,杀手是孤独的,没有人欣赏他的杰作。杀死他们七个人只获得暂时的快感,之后便是退潮期,可能会陷入难以排解的落漠……为了心理的需求他可能还会绑架别的人关进这里来。

    到那时,后进来的人看到前人的尸体会做何感想呢?也许只会增加他们的恐怖和绝望吧?

    “决不能让他再杀人了,决不能……”

    善野移动着坚定的目光,望着同学们一个个的尸体反复念叨着这句包含憎恨的话。她的手在发抖。脸上显出一种决绝,嘴巴凶狠地抿着……暗暗地下定了什么决心。

    善野看了看石英钟。

    就快熄灯了,那个浑蛋就要来杀她了。这就是他们所处的这个神秘地方的规则――注定到来的死亡。

    时间在匆匆流逝。

    随着那一刻的到来,热血直往脑门子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善野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可以自卫,但实事证明这毫无作用,因为在黑暗中完全看不见杀手从哪个方向袭击。

    为了能看到阳光,善野不愿放弃哪怕一丝一毫争取自由的机会。

    她的神经绷紧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即将付诸的行动而浑身战栗,于是她走动起来,越走越快,转了一圈又一圈,同时她一遍遍地看钟表,计算时间,计算方位,计算速度……

    噩梦一般,灯熄了!

    几乎在熄灯的同时,有人哀叫了一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黑色是唯一的颜色,黑色能遮蔽所有的色彩,当然也能抹掉生命……

    太漫长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光源就是存在,没有光源连存在都是可疑的,也许这里真的没有生命存在了……

    静静的,灯亮了。没有欢呼,没有惊讶,平淡无奇地亮了。

    银灰色的钢铁空间和冰冷的尸体。

    善野抱膝倚墙而坐,头埋进胳膊弯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还是活?离她不远就是叶森的尸体,而尸体的背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呃――”

    一声喘息,叶森居然抬起头来,他的身子不敢动,因为那把没至手柄的匕首可能刺中心脏。

    他趴在地上,微微地转过头来,虚弱地说:“怎么知道是我?”

    善野抬起头,泪流满面。

    “在回答前……先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一个冷静又坚强的人……为什么在周末死后你会吓得昏倒?”

    善野轻轻地说:“我假装的。因为第一个卡片就透露了一个信息:胆大的人、聪明的人、有主见的人最先被消灭,所以我很少发表意见,但周末死后,我的沉默也救不了我了,因为剩下的人怎么看我似乎都要比他们坚强,所以我假装昏倒,显得胆小又懦弱――你喜欢观赏一个人由害怕而逐渐崩溃的样子,这种人你肯定会留在最后。”

    “不错。”

    “我猜――在你的安排中,我应该死在周末的前面,从周末死后的卡片上能看出你对剩下的人不能肯定,而且平时我好象比周末要更有主见,还有,你跟周末有矛盾也不想让他死得太早吧?”

    “你又说对了。”

    “我很后悔直到最后司婷婷死时,才恍然大悟――杀手就是你!黑暗中我抓到的那只手臂是有衣袖的,而这个房子里只有你穿长袖衫。”

    “就凭这一点?”

    “当然不,这一点只是让我诸多怀疑一下子变得明辙而确凿。”

    “说说看……”

    “周末被割喉而死,在我假装昏倒后‘醒’来,我无意间发现你的手上有血迹,而之前好象是没有的。”

    “嗯。”

    “后来我留意到你身下的那滩血也有异常,不管是周末还是王霏流出的血都腥气逼人,但你流出的血气味似乎很淡,而且凝固后的状态和颜色也大有不同――你身下的血泊结了一层皮,这层皮的破裂更证明你曾经移动过。”

    “但我后背上的枪伤一定让你很疑惑……因为它是真的枪伤,只是我设置子弹的威力只打烂皮肤而不会穿透胸腔……胸前的伤是假的,身下流出的血也是假的……如果你够仔细,尝一下会发觉它是甜的。”

    叶森的脸像戴着白色面具,从声音中能听出他极度虚弱,牵动嘴角,闪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善野冷漠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说:“你用了苦肉计――你还做了化妆吧,使你看起来更像死尸,我应该想到你以前有收集死尸照片的爱好。”

    “不错吧?我连尸斑都做出来了。可是,还留下了破绽……”

    “老实说,仍然算是成功的。由于你的失误这些破绽直到最后一刻才变得清楚和突出。比喻那些卡片,你可能只是为了渲染气氛,营造出杀手另有其人并且故意给我们错误的暗示,让我们彼此怀疑,还对死者进行调侃,以显示你的权威。但是,你显然对自己有些吹嘘,而对周末又是大快人心的口吻。”

    “嗯,这一点我没在意。”

    “如果你是喜欢玩的人,就不会在我们怀疑王霏的时候杀死她,假如你杀的不是她,后面的戏将是多么精彩啊!”

    “但是――”

    “但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你尽快除掉她。她说到让我们搜身,看谁身上藏着信封、夜视镜之类的东西。她最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应该是‘连死了的人都要搜。’当然,她不是怀疑到你。假如活着的人其中一人是杀手,那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把信封和夜视镜之类的东西藏在死尸身上,无疑要安全的多。”

    “是。我担心……你们听了她的话搜查死尸,那我很容易暴露了。”

    “那这些东西你真的放在身上吗?我很想知道那把大铁锤你放哪儿?”

    “我脚抵着的这个方块……是可以打开的。”

    “哦,对了。墙上所有能够得着的方块我都检查过了,唯独你后面这块我没有仔细看,因为那会儿我害怕你的‘尸体’。”

    “会杀人的‘尸体’。”

    “不错。为了这个杀人游戏你必需先‘死’。”

    “怎么解释这个房子?”

    “你爸爸是建筑师,以设计神秘的多功能建筑而著名。你爸爸对你有很大的影响,是你崇拜的偶像。不过,在你十三岁的时候他因为谋杀你妈妈而坐牢至今……我想,这个不锈钢房子就是你爸爸当年设计建造的。”

    “很对。像你说的我受他影响,崇拜他……以至我后来的所作所为都表现了我对他的愧疚。”

    “为什么?”

    “因为谋杀我妈妈的人是我。”

    “我现在不应该感到吃惊才对。”

    “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发明了可升降的吊灯……以方便清洗和更换灯泡。我爸爸甚至把我的发明成果用在他的建筑中。当我发现妈妈跟一位我讨厌的叔叔约会的时候,我替爸爸难过,也替自己难过……爸爸意志极度消沉,不是扑在工作上就是酗酒。我那时候想,妈妈还是死掉的好……”

    “你是这么想的?”

    “我家客厅里就安装着我发明的吊灯……那些天爸爸一直在调试。吊灯中间有个青铜的矛形装饰,很锋利。那晚……”

    “那晚怎么了?”

    “那晚发生的事太多了……那晚我在吊灯的轴承上做了手脚,那晚爸爸和妈妈的矛盾激化,妈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那晚爸爸喝了很多酒,那晚我一直在旁边等待机会……那晚吊灯砸中妈妈的头,很像戴着一顶皇冠……”

    “你干的?”

    “我干的。”

    “你爸爸呢?”

    “他酒喝得太多睡着了。”

    “为什么警察逮捕的是你爸爸?”

    “摇控器在他手上……当时我很想承认,但是心里害怕,后来把真相说出来,可是警察不相信我。”

    “这就是你杀我们的原因?”

    “我那时候心里还有一个渴望,就是获得别人的赞赏……因为我除掉了一个坏妈妈。但事与愿违……我对司法和社会都充满了愤怒,明明我爸爸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受到惩罚……我爸爸在牢里待一天,我的良心便一天不安宁。”

    “但你的行为显然不是赎罪。”

    “我爸爸一生对建筑和机关很痴迷……他设计建造这样一个杀人密室,其内心一定很渴望用人来做试验……我,我只是完成他的一个心愿罢了……还有,既然人们忽视我的行为,我……我何不做更大的事呢?”

    “当警察把你爸爸强行带走的那一刻,你的精神世界便扭曲了……”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叶森咳嗽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但嘴边浮现出狡黠的微笑。一排血牙,显得十分诡异。

    “我……是我害死了爸爸……”

    善野也像一个快死的人,虚弱不堪,泪流不断,她的赤脚白中泛蓝。

    “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杀了一个人,却没人知道,没有惩罚,没有报应,那种心理是很微妙的……以至你还想杀人……你有没有同感?”

    “我想……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了。”

    善野偏过头看着叶森,冷冷地说。

    “其实……不用我亲自动手……这房子里的机关……完全可以将你们……一个一个……的杀死!”

    “你还能摇控机关吗?你只要一动,刀尖在心脏里势必也会划动。”

    叶森像是在打瞌睡,眼皮沉重,一开一合,气若游丝。说了这么多的话显然消耗了他的生命之气。

    善野挣扎着起来,走到他脚对着的墙边,摸一摸那块长方形,果然有一道缝隙。抠住往下一扳,居然就打开了,里面像壁橱一样深约一尺半,四壁都蒙着黑色天鹅绒,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善野认识的有一把手枪、一把斧头、红色镜片的眼镜――夜视镜、几瓶化学剂、一个袖珍录音机、一串很小的摇控器、一个信封――她的信封,“死亡评语”――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仪器。

    善野看到摇控器当中唯独一个是银灰色的,她凭着直觉拿起来,转身对着远处那扇紧闭的不锈钢大门,按下按钮。

    “轰――”

    随着一声巨响,那金属大门徐徐地缩入墙壁中,一缕曙光照射进来,不锈钢地面上,一片绚烂。善野心潮澎湃,激动得发抖。她迅速拿起那个信封站起来。

    叶森的嘴角流下一滩紫血,眼睛已经完全阖上了,他的样子显得十分苍老。

    善野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很优雅地丢在叶森的身上,并把其余的卡片向空中抛去,因为这些都应该留在这里。然后,她向那个光明的大门奔跑过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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