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二少,像您这样魁梧的身材,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军官衣服,您看···”
“多谢焦二哥了,无所谓的。”岳震笑笑接过去,一边换穿,一边道:“小兵的也行,我是怕不穿军服,到时候人家临洮守军不放我进去。大队出发了吗?”
焦立点点头说:“董、徐二位将军已经带队出发了,二少您有快马,不用急的,一会就能追上去。”
“嗯,我估摸两位叔父的部队上午不会遇到大规模的齐军。焦二哥稍等片刻,等小弟填饱肚皮,就乘船登岸。”岳震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心里暗暗分析对比着两军态势,又追问道:“焦二哥,左护军那边联络上了吗?”
“听我哥回来说,左护军已经出动了两万人,从上游登陆配合,咱们开打的时候,他们也会对临洮西门发起攻击。”
好家伙!岳震吞咽着干粮不禁暗自心惊。岳家军马、步、水三路差不多八万人,临洮城里城外有五万左护军,加上二十万齐军,还有人数不详的金军骑兵。小小的一个临洮,竟然吸引了宋金双方将近四十万的军力,战役规模之大,参战部队之多,应该是宋金开战这么多年来,前所未有的。
“吃饱了,焦二哥咱们走。”系好领口的红巾,背上双刀,岳震和焦立前后走出舱房,天色已经大亮了。
黄佐和焦家兄弟一起来送他上岸,短暂的交谈让岳震知道,两万多人的水军不但是战斗中的预备部队,还要准备拦击随时都会出现的齐军水师,确保河道安全。
这是老爸预想中的退路。岳震神色如常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很明白,老爸对如此庞大的集团会战,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水军扼守黄河,也就是为了能让所有的参战宋军,从这里退回大宋。
回到岸边,水军已经在这里建造了临时的军港,数以千计的小艇被链在一起,再铺上木板组成几十座宽大的浮桥,浮桥从岸边延伸至很远。大队人马无需小艇转运,可以从这里直接上下战船。
告别几位水军将领,岳震策马一路向北,每前进一段,就能看到岳家军留下的哨所和背插小旗的传令兵。也正是因为身上的军服,才让他一路通畅的追上了大队步兵。
在他赶到之前,徐庆的先头部队刚刚击溃了一支大约千人的齐军,显然临洮南门的齐军已经发觉有大军接近。董、徐二人就停下来了开始部署,大队将在这里分成左右两路,相互策应着攻击前进。
看到岳震这个时候赶上来,两位将军自然要问他跟那一路继续前进。岳震想想,眨着眼睛笑道:“哈哈,既然两位叔叔左右开弓,那我就从中间杀过去好了。”
徐庆,董先相视一愕,随即也就跟着笑起来。可不是吗,两路大军直扑临洮,齐军肯定也要相应的调整,中路反而会松散一些。可是当他们听说岳震一个人都不带,准备独自冲过敌营,两位岳家军的大将就笑不出来了。
“二少,两军交战非同小可,怎能没有随从掩护?万一···”
“呵呵,董叔安心,小侄有分寸的。”岳震心里明镜似的,两位将军是担心自己会有什么闪失,没法向老爸交代。他含笑回身看着整装的战士们说:“兵士们相随,反而让我缚手缚脚颇多牵绊,不如我独自灵活机动。两位叔父放心的去指挥战斗吧,倘若没有这个本事,我不会胡乱逞强,坏了父帅的大事。”
谈笑自如,信心十足的岳震,不经意间就散发出一种气势,那种两年来,在无数生死瞬间中磨练出来的气势。
两位将军再次相视,眼神里交流的却是敬佩与欣慰。深受豪情与勇气感染的两人,不由想起那些跟随岳帅冲杀在万马军中的日子。
“好!不愧为岳家儿郎,不愧为我们岳家军的后人!”用力拍拍岳震的肩头,董先从怀里拿出一根细竹筒。“二少,这里面放着岳帅写给临洮守军指挥官的信,冲进城后一定要亲手交给左护军的刘子羽将军。”
岳震点头接过去,小心揣进怀里,那边徐庆道:“两军交战之初,也是齐军调动最频繁的时刻,二少听到我们的号炮响后,再跃马冲营。”
“好。两位叔父也要多多小心,侄儿去了。”岳震紧紧身上的军服翻身上马,催马要走时又回过身来,对着二将身后的卫队高声喊道:“哪位大哥借杆枪来用用,穿上这身衣服不使枪,会让人家笑话的。哈哈···”
好几个卫兵一同跑出去,好几支大枪也同时递到岳震面前,他挑了一杆枪柄最粗的提在手里。“谢了,两位叔父保重!”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岳家军与伪齐军交战多年,双方的将领自然经常相遇,这一次领军包围临洮南门的将官,正是曾经镇守襄阳的刘奇。
宋军接近的消息早已传回,中军帐前也是一片人声鼎沸,传令兵们来往穿梭,从帐中急匆匆出来的将官,军阶也是越来越高。安排调动部队分头迎击后,刘奇最后一个走出了中军大帐,挥手让卫兵把椅子搬出来,他坐在了暖洋洋的阳光下。
“天杀的,连饭也不让人好好吃!”看着周围忙碌的炊兵,一个个架着大锅的炉灶,刘奇轻声嘟囔咒骂着。
抬起头,眯缝眼看着大太阳,他感觉有些燥热,心绪也很乱。老对手岳家军来了,金人的计划至少成功了一半,齐军的高阶将领们都清楚,围攻临洮的目地之一,就是要把岳家军引到这里来。
回想襄阳城窝窝囊囊的惨败,刘奇不禁又有亲临战场的冲动,可他轻叹一声,坐在哪没有挪动身体。
给金人送信的传令兵已经派出去了,用不了多久,隐藏在临洮东边山区的女真骑兵就会蜂拥而来。战役总指挥完颜宗翰说的很清楚,齐军的任务是拖住每一个战场上的每一支岳家军,不是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拼命。等到全歼岳家军后,总攻临洮的时候,才是需要齐军奋勇杀敌的时刻。
“报···”传令兵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路跑来。“报大将军,我军两路先后遇到敌军已经开战,未见敌军骑兵。敌军左路旗号‘董’右路是‘徐’”
刘奇坐直了身体威严的点头道:“好,再探,随时来报!”让他奇怪的是传令兵依然单膝跪在那,并未有即刻起身离去。
“大将军,中路传信回来,说···”
“什么?中路!”刘奇吓了一跳,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厉声问:“中路也有敌军!多少人?领军将官可有旗号?”
连这个吞吞吐吐的传令兵,都觉得中路的那些长官有些荒唐,可是人家既然报来,他这种职位的小兵,又怎敢擅自瞒下来。“报告大将军,中路大营执勤长官派人来报,敌军正有一人一骑企图闯进大营!”
“混账!呵呵···”刘奇松了一口气,坐下笑骂道:“前营那个执勤官昏了头啦!哈哈哈,一人一骑闯大营,该不是岳家军的逃兵,临阵脱逃跑错了方向吧?哈哈,传令前营抓住了先送到我这里来。呵呵,有意思···”
“报···”未等他笑声落地,又有传令兵飞快跑来。“报大将军,中路敌军一人一马已经闯过了前营,进入第二营区!”
再次从椅子上蹦起来,刘奇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呵退传令兵后他振臂喊道:“执法队,卫队马上集合,牵本将军的马来!快快···”
传令兵一句话概括了岳震的行程,其实这一段路,他走的并不轻松。
虽然只有一个人,一匹马,距离很远,而且中间还隔着好几道拒马鹿角桩,齐军把守营门的军士,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开弓放箭。可是他们那些毫无准头,软弱无力的箭,实在不能给岳震构成什么威胁,齐军士兵们惊慌的乱射着,眼睁睁的看着他跃马上前,一道一道的挑开拒马鹿角,转眼就冲进了大营门。
抡圆了,把长枪当棍使,扫倒了挡在前面的这一队兵士,齐军营里已是梆鼓齐鸣,乱成了一片。
提枪纵马一路向前,冲进第二道营们的时候,岳震突然有了一种危险临近的感觉,下意识的缓缓马速,也很快就发觉齐营中的诡异之处。举枪挥刀的士兵从四周喊杀上来,可是这些兵士挤在一团,纷纷避开中间最宽敞的大道,岂不是很奇怪?
哦···大路上一定有古怪!看出蹊跷的岳震撇嘴一笑,他也让开了大路不走。那里人多,他就往哪里冲杀。
果不其然,有几个齐军没防备岳震迎头冲上来,被他挤到了大路上。岳震只听到身旁轰隆一声巨响,偷眼一看,原来那是一个挖在路上的大陷坑,坑口上正白雾弥漫,士兵们鬼哭狼嚎的声音伴着刺鼻气味,一起传了过来。
好险!岳震暗自抹了把冷汗,调转马头冲进帐篷密布的营区。好狠毒的机关,石灰粉加上坑底的尖刺,这要是不小心掉进去···
他一人一马冲进齐军营房的生活区,正赶上午饭时间,那还不被他闹的鸡飞狗跳?所到之处立刻带起一片乌烟瘴气。
看到支在空地上的大锅炉灶,也等于让他找到了制造混乱的最佳工具。挑翻大锅,把炉膛里的柴火挑出来扔到两旁帐篷上,于是在他的身后又多了滚滚浓烟,和还有那些惊慌失措奔走救火的齐军士兵。
等到岳震冲进第三个营区的时候,齐军终于出现了有组织的拦截,但是他马快,人更凶悍,营区里一个挨一个的帐篷,被他当成了闪转腾挪的掩护。有好几次齐军眼看就堵住他了,却又被他转头冲进帐篷,从另一端划破篷布溜之大吉。
刘奇的中军大帐在第四营区,他带着执法队的刀斧手和卫队赶过来的时候,岳震已经杀出了这个营区,冲向下一片帐篷群。
人家一人一马,就把大营折腾的惨不忍睹,刘奇还不暴跳如雷?连声咒骂呵斥着部下赶紧追上去。可是岳震在前面制造的混乱,也让后面的追兵苦不堪言,起火的帐篷被他有意拉拽的满地狼藉,根本找不到一条通畅的前进路线。
一看这样只会被岳震越甩越远,刘奇立刻下令卫队和执法队兵分两路,躲开混乱不堪的地区,从两侧绕过去截击。
这个策略果然奏效,在五,六营区之间,一个没有帐篷的地方,刘奇和执法队截住了岳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