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想到强攻,岳震灵光一闪,坐起来问道:“巴雅特,你看红毛鬼所走的路线,他们是打算往哪里去呢?”
“说不准。”巴雅特想了想分析说:“不过鞑靼人已经弹尽粮绝,我猜想他们一定会向人烟密集的地方去。为了补充食物,他们不得不冒险。”
岳震眼睛一亮,托着下巴点头道:“嗯,知道大的方向就好。巴雅特,既然咱们偷袭不好得手,不如在前面打伏击,你看怎么样?红毛鬼整夜的提防咱们,肯定已是疲惫不堪,咱们跑到前面冷不防给他们来一下···。”
“他们前面肯定有探路的小队。对呀!”巴雅特一拍脑袋,兴奋的说:“探路的人不会太多,而且和大队也有一段距离。对,咱们就先收拾前面的,鞑靼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咱们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前面!”
商定计划,巴雅特借着月光在地上勾画起来,岳震爬在一旁,看着他手下慢慢变得清晰的地图,开始揣测红毛鬼的路线。对于地形、地貌的展望,岳震根本没有发言权,只是静静地听巴雅特讲,偶尔提出一两句反问,帮着他设想一些可能遗漏的细节。
按照巴雅特的推断,鞑靼人如果继续向东,就会越来越接近积石山。山脚下不但人烟稀少,而且地势起伏不定。这样的地形不利于骑兵奔走,红毛鬼应该会避开这段路。所以他们两个一番商议后,悄悄的离开树林,绕过红毛鬼的营地,选择了往东北方向去。
一边走,一边寻找着理想的地点,天快要亮的时候,一条几十丈宽的草沟横在了前面。
两人下马走过去,俯看到沟坡下的情形,岳震和巴雅特相视而笑。就是这儿,这里的地势再适合不过了。
从高处下到草沟不是很陡峭,可是沟里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人蹲在草丛里,不注意根本看不到。回到高处放眼远望,南北走向的草沟弯弯曲曲的看不到尽头,就好像平坦的草原上,突然裂开的一道大缝。
找好地点,两人便开始分工。岳震要把两匹马藏好,巴雅特则原路返回,负责监视敌踪。
将马藏在一个隐秘的转弯处,确定两边都不易发现后,岳震回到坡上找了一块草厚的地方躺下,仰望着慢慢变亮的天空,抓紧时间休息。
红毛鬼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要快,而且前进的方向还要更偏北,两个人于是在草沟里迅速的向北移动。越来越响的马蹄声成了他们最好的向导,鞑靼人的斥候小队来到沟边时,他们两个已经静静的藏在草丛里,守株待兔。
如果红毛马贼不爱惜马匹的话,打马冲过去,岳震和巴雅特根本没有机会。可是草原人的习惯无法改变,看不到地面,骑手是不会让马儿去涉险的。
十个红毛马贼排成一队,首尾相连着先后走下草沟,慢慢走近。隐身草丛下的岳震,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焦急,对,那是焦灼的表情。岳震当然不知道,这个小队的任务是寻觅村庄,如果他们还找不到可以抢劫的目标,一百多人的大队就将要面临饿肚子的窘境。
一声轻响,一声惨叫,巴雅特的弓箭率先发难。这么好的视线,这么近的距离,闻声而动的岳震知道,他们的对手现在就剩九个人了。
鞑靼马贼虽然很急,但是他们却很松懈,大斧和马刀都还在马背上。突如其来的打击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亮出武器时,岳震也已经成功的干掉了一个。
八对二,巴雅特冷箭得手后,拔刀扑出来,吸引了附近的五个红毛鬼向他围过去。
岳震这边虽然少一个对手,但是他无法感到丝毫的轻松,他知道巴雅特无法支撑太久,自己必须速战速决才行。心念闪过,手中的石子也就砸向最近的那个红毛鬼,为了这次伏击,他捡回来的石子足有红枣那么大。
血光迸现,闷哼声中红毛鬼晕死过去,岳震大步上前抄起他的斧头,向第二个逼去。
眼前人影猛然分开,岳震暗叫不妙,剩下的这两个家伙不好对付,有一个红毛鬼已经绕到自己的身后。他心里很清楚,只有解决了前面的这个才有胜算,所以根本不管身后响起的风声,大步跨向前挥斧砍去。前面那个鞑靼马贼的反应当然是抬斧格挡,却不料悍若疯虎的岳震竟然整个人撞过来,骨断声,惨叫声一起响起,前冲的岳震这才躲开身后砍来的马刀。
没想到前面的同伙这么快就倒下,岳震身后的马贼一刀劈空,这家伙倒也狠辣,不等马刀完全落下就马上变成推刺,闪亮的长刀直奔岳震的后心。
越过被撞倒的马贼,岳震没有时间再向前躲避,感觉着刀子的寒气已经迫近,急中生智他猛地向前倒去。
饶是他反应够快,锋利的刀尖还是挑破了衣衫,刀刃在他后腰上划出一条血槽。
‘嘶···’疼的岳震猛吸了一口凉气,但是他清楚危机还没有过去。手臂刚刚触到地面便发力顺势一滚,眼前寒光闪动,马刀已经贴着身体砍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时间,他只得向一旁再翻滚,闪避着接二连三砍下来的长刀。
陷入绝境的岳震怒吼一声,身体一扭,挥刀猛砍的鞑靼马贼见他突然滚回来,微微一愣的瞬间,岳震的斧头脱手而出。
“嗷!”野兽一般的惨嚎响起,大斧子狠狠地劈在他面门上。岳震闪躲不及,只得闭住双眼,任由滚烫的鲜血喷在脸上。
没时间擦拭令人作呕的腥血,岳震纵身而起向巴雅特那边冲去。
岳震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快,但赶到近前时,伙伴的处境还是让他急火攻心。巴雅特和一个鞑靼马贼翻滚在地上,其余几个鞑靼壮汉围在那里,对着地上的两个人横劈竖砍。岳震透过闪动的缝隙只能看到地上两个人,已经像一对血葫芦般了。
一阵戾气冲顶,岳震顿时红了眼睛,一声嘶吼,石子脱手而出,正面对着他的那个鞑靼人被砸中面门,喷出一团血雾倒飞出去。
突然有人插了进来,鞑靼人围攻巴雅特的阵形顿时乱了,两个马贼舍弃巴雅特一左一右向岳震而来,一把斧头,一柄马刀,在阳光下闪着两道白晃晃的匹练。马刀斜劈,大斧横扫,看似岳震除了向后闪躲,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有了岳震的插入,巴雅特那边压力顿减,蒙古少年一把推开身上的红毛鬼蹦起来。原来,和他滚在一起的家伙早已经断气,是被他当作肉盾来用的。
真气没有了,可是岳震脑子里的招数仍在。上面的进攻路线已被全部堵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贴着横扫而来的斧头倒下去。地趟刀的招式牵引着平平倒下的身体,向那个用斧子的马贼踢去。
咔嚓一声脆响,红毛鬼惨嚎着倒下,怒火中烧的岳震不但踢断了他的小腿,还在挺身起来的时候,顺手抢过来那把大斧头。接下来大斧对马刀的战斗就变得毫无悬念了,鞑靼马贼惊恐的眼睛中,手里的长刀就好像柴棍一样不堪一击,岳震反撩上来的斧刃悄然划开了他的肚皮。
一阵鬼哭狼嗥声中,正在和巴雅特角力的红毛鬼被后面的斧头劈倒,岳震拉着气喘吁吁的伙伴向藏马的地方飞奔而去。
找到马,两个人艰难的翻上马背,顺着蜿蜒的草沟向南疾驰,一直跑到地势愈来愈高的地方,马匹呼呼的喘起了粗气,他们才停下来。
把摇摇欲坠的巴雅特扶下马,岳震便看到他的肋下还在向外渗血。
脸色青白的巴雅特从贴身的小包里翻出几片叶子,放到嘴里嚼起来,岳震认出那是草原上的疗伤药,柽樟柳。在巴雅特的指导下,岳震把嚼碎的叶子敷在伤口上,然后笨手笨脚替伙伴包扎伤口。
一阵忙活后,哥俩躺在草沟里休息,岳震这才觉到后背火辣辣的疼。他也学着巴雅特那样,把柽樟柳的叶子放在嘴里嚼,不知不觉中,苦涩的汁液让口腔变得麻木起来,背后的伤口好像也不是很疼了。岳震这才知道,这种药材竟然还有麻醉的功效。
吃力的给岳震敷上草药,巴雅特咧着嘴笑道:“呵呵···小羊倌,想不到你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还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看你背上光溜溜的,你阿爸从来没打过你吧?”
“是啊,难道你经常被阿爸责打?”两个人重新躺回到杂草上,岳震好奇道。
“嘿嘿,经常倒不是,记得最后一次是去年。因为我和几个当地人打架丢了几匹马,便被阿爸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一顿。”说到这,蒙古少年蓦然住口,想起今后,再也不会因为犯错而被责打,他的眼里眼里泛起点点亮光。“我不怪阿爸,阿爸说过,男人一定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岳震心头一痛,不禁有几分羡慕巴雅特,羡慕他的记忆里,还能够留存着亲人鲜活而生动的影像。
他无法抑制的想到了格桑,想到了布赤,想到几个月来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命运安排自己到宋朝来,到岳家,又安排自己遇到格桑阿爸,遇到布赤妹妹。虽然还不知道父亲岳飞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短短的几天里,命运已经让他尝到了痛失亲人的悲恸。难道这一切是在预示着什么?还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杂乱无序的思路让岳震又焦躁起来,恨不能马上就去杀光那些鞑靼人,救出布赤妹妹,然后带着她回临安去。
两个少年暂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各自想着心事。连番征战的疲乏不期而至,岳震和巴雅特先后睡着在草丛里,一直到夜色代替光明,星月重新占据了天空。
一觉醒来,问题也就跟着来了。偷袭得手,伏击得手,两次辉煌的战绩,也让两个少年陷入两难的境地。是尾随在后?还是像今天这样赶到前面去?接连吃亏的红毛鬼会有什么反应?种种疑问,还有将如何抉择,一股脑的摆在他们面前。
苦思无解,岳震提议说:“巴雅特,咱们先回白天的战场看看,看看红毛鬼到底去了什么方向,再做决定。”
巴雅特已经有些不自觉的把岳震当作了首领,当然点头同意,两个人沿着草沟往回走,回到了白天伏击的地点。
红毛鬼还是和上次一样,只带走伤员和马匹,把尸体丢在了路上。不过今天马贼们好像变得聪明起来,拿走了尸体上所有的武器。沿着蹄印向前追赶一阵,虽然还没有看到鞑靼人的踪影,但岳震和巴雅特推测,他们应该就在前方的不远处。
看到巴雅特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想必是马背上的颠簸,让他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岳震决定就地休息一晚,反正红毛鬼跑不出太远。
一夜无话。第二天,红日照常在东方升起,柽樟柳神奇的疗效加上年轻人强壮的体魄,让他们两个又变得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把上次缴获来的肉干分着吃了,哥俩也不禁有些犯愁。红毛鬼弹尽粮绝,他们何尝不是呢?找地方补充食物,同样成为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两人打马上路,一路上巴雅特努力的搜寻着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想起来最近的村庄在哪个方向。
沿着红毛鬼留下的痕迹追赶了半天,将近中午的时候,又是一条宽阔的草沟横在前面。这条沟比昨天遇到的宽很多,有了上次的经验,岳震估计草沟不会太深,也就懒得下马,直接催马向那边跑去。
巴雅特微微的犹豫了一下,打马跟进,两匹马轻松的冲上沟堰后俯身向下。
“驭!!!”猛然色变的两个少年人,使劲的想勒住缰绳,可是这个沟壑陡峭了许多,当他们看到草沟里的情景时,已经刹不住马,跳进了沟底。
希律律,希律律,战马的嘶鸣声中,一匹匹高头大马和红发的骑手们从草地上跃起。显然,他们是在岳震和巴雅特到来之前,人和马已经全都躲在了草丛里。
岳震的第一反应就是弃马回到沟堰上去,站在这里会被对面的红毛鬼射成刺猬。
可是奇怪,看到对手已经落入陷阱的鞑靼人,并没有立刻开弓放箭,而是慢慢的集结成了一个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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