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彪低下头,然后又缓缓地抬起头,瞪着眼:“撤,你们立刻撤下去。”
曹仲春还是硬着脖子:“俺不撤,俺不能扔下连长和指导员。”其他的战士都硬邦邦地戳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钟文生和屠彪。
屠彪见他的战士不听话,吼道:“老子是连长,老子叫你们撤就撤,*了老子,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个崩了。”
钟文生苦口婆心劝说:“同志们,你们都撤下去吧!你们都很年轻,军队需要你们,要保存生力军,还有很多仗要你们打,不要白白死在这里。”
丘大为把着重机枪,呜咽着:“俺不撤,俺不能丢下连长和指导员。”钟文生走过去,拍着丘大为的肩膀道:“大为,撤下去。”丘大为还是把着机枪:“俺不撤!”
“你爹不是要你好好活着回去见他吗,不是要你衣锦还乡吗?”丘大为点点头:“嗯!”“那听话,撤回去,别让指导员白疼你了。”丘大为低着头不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屠彪知道再拖延下去,鬼子就要攻上来。到时想撤都撤不下去,只能给敌人咬死。他对丘大为吼道:“下身物件是干什么用的,白长了,像娘们似的哭哭啼啼。有个当兵的样子吗?”
钟文生抚着丘大为的钢盔:“大为,听话,撤下去!”丘大为依旧把着重机枪的握把不放:“俺不撤,俺要和指导员在一块死守阵地。”
屠彪火了,一下子把丘大为从机枪阵地上拽了下来:“他娘的,全连就你最讲感情?就你知道生离死别?像啥个男子汉。”
丘大为坐在坎上,哭起来。屠彪脸上现出威严:“孟夏,你担任代理连长,带着全连的战士撤下去,给我和指导员留下重机枪,两箱手榴弹,其余的全带走。”
孟夏知道连长和指导员决心死守阵地,也不好再说什么,再拖延下去,被敌人包围的危险有多了一分,整好队伍后,便带着60多号战士往山下撤。每个撤退的战士心情都很沉重,低着头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下撤,不敢回头看一眼。钟文生望着越走越远的战士,泪水慢慢涌上眼眶。
屠彪的大手钟文生的肩膀,看着远去的年轻战士:“老钟,都他妈的别哭了,看着兔崽子们撤走了,咱心里也不好受,但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让这些活生生的兔崽子白白死在战场上,只要撤出去,就可以重新准顿,恢复元气之后再战。可是咱们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一定要守在这个山头,阻击敌人前进,掩护大部队后撤。没办法,就只有咱们这两个老骨头留在阵地上打阻击。”他的声音里也满是悲怆,眼眶也慢慢湿了,放佛一下子变老了。
钟文生已经看不见撤下去的战士,回过头来对屠彪说:“老屠,都他妈的别哭了,埋炸药。”两个人提着铁锹,在鬼子冲锋的必经之地埋下炸药包。
两个人埋好最后炸药包后,准备回到交通壕里。轰!一声火炮击发的闷响后,接着便是炮弹尖利的呼啸声。屠彪道:“老钟,鬼子又打炮了。”钟文生听到炮弹呜呜的呼啸声,急忙将屠彪推倒在地上。轰!一发炮弹在十米远处炸响了。
屠彪扶起卧在地上的钟文生:“老钟,鬼子又要进行新一轮的炮击了,咱们进猫耳洞里去躲一躲。”
两人顺着壕沟爬进猫耳洞里,倚着泥壁喘着粗气,看着对方。气喘定之后,屠彪看着洞顶不断落下来的泥土,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老钟,打小日本小鬼子和打老蒋时,都没有见过这阵势,大炮没日没夜地轰,耳朵都被震聋了。”
钟文生苦笑道:“小日本和老蒋的大炮哪里比得上鬼子的火炮,不是一个水准上。”
屠彪看着洞外浓烟滚滚,冷笑道:“鬼子的排炮阵势是够吓人的。”
“阵势吓人,不过是给鬼子的步兵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壮着胆冲锋。其实鬼子的战斗精神比起小日本鬼子差多了,小日本鬼子打仗是拼了命冲锋。”
屠彪道:“小日本鬼子凶悍,最终还是被咱们赶出了中国,鬼子照样也会被咱们赶出朝鲜。”
两人说着抗日战争的故事,洞外的炮声已经平息了。屠彪操起身边的冲锋枪,拍拍身上的泥土:“老钟,鬼子要上门了。”钟文生抖落钢盔上的泥土,提着冲锋枪尾随着屠彪钻出洞外,直奔机枪阵地。
重机枪被炮弹爆炸扬起的泥土掩住了半个身子,只留下半个枪管子露在外面。屠彪和钟文生合力把重机枪从泥土里拉出来,架在土坎上。屠彪看着呈散兵队形冲上来的鬼子:“老钟,鬼子上来了,咱把机枪,你装子弹。”
钟文生看着满脸硝烟的屠彪,点点头:“嗯!”
屠彪搬过两箱手榴弹,把手榴弹的保险盖一个个拧开,堆放在机枪的旁边,看着满山遍野冲上来的鬼子兵,感觉着子弹从耳际梭梭飞过,知道今天只有战死在这个山头上,心中不禁有些发颤。他扭过头看着装弹的钟文生道:“老钟,怕不怕?”
钟文生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当年打小日本的时候,我们也是掩护大部队后撤,就是你把着重机枪,我给你当弹药手的,打小鬼子没有怕过。”
屠彪抖动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对,打小日本鬼子的时候都没有怕过,还怕鬼子,不知道在鬼门关闯了多少回又回来了。”
钟文生道:“阎王都不敢收留我们哥俩。”两人相视着笑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