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卡车载着一箱箱啤酒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晃悠着,这冰天雪地,卡车也失去了生气,像一个年迈的老头一样戛然停在H营临时指挥所的帐篷下面。是后勤部为了犒劳前线的士兵,特地冒着风雪运上来大量的啤酒。几个士兵立刻欢呼着跑向卡车,从卡车上搬下一箱箱啤酒。此时,煮热的咖啡散发着烧焦的浓郁香味儿。
哨兵弗兰克闻到咖啡的香味后更加不满了:“可恶,让你们的大韩民国的统一见鬼去吧,让你们合众国的利益见鬼去吧。为什么把我丢在这个冰天雪地活受罪,我也是一个人,我想和我的家人欢聚一堂,共度感恩节。可恶的国会,为什么会下这么愚蠢的命令,去死吧,你们要战争,为什么要拉上我,可恶!”他穿着防冻皮靴的脚狠狠踢着脚下的积雪,踢得雪花四处飞溅。
战士们吃饱后安静地呆在雪沟里,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武器。整个阵地出奇得平静,似乎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响声都能听见,战士们等待着吹响的冲锋号。
丘大为从棉衣里掏出捂热的玉米棒,塞进嘴里嚼着,好像永远吃不饱似的。孟夏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地主,别吃胀肚子,等会冲锋号响了,你就跑不动了。”
丘大为嚼着玉米道:“不用担心,俺是不会吃到撑不下的。”
H营阵地上的烤火鸡的香味被风卷着带到了新一连的阵地。丘大为停止了嚼动嘴里的玉米粒,努着鼻子朝空气中嗅着,握在机枪枪托上的手指一动一动的,好像发现了什么猎物似的。
孟夏见他不啃玉米棒,像一只老鼠一样仰着鼻子在空气中嗅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地主,怎么了,是噎着了,还是冻得抽筋了。”
丘大为又使劲吸了一口空气,咽着口水道:“孟子,有没有闻到肉香味。”
孟冬朝天空吸了一口气,兴奋地说:“闻到了,闻到了,是烤鸡肉的香味。小时候,我和哥把村里一户地主家的鸡偷偷烤了吃,就是这种香味。”孟夏笑着,踢了孟冬一脚:“小子,多嘴。”
整个新一连的战士都闻到了烤火鸡的香味,探出头来朝H营阵地望过去,有些战士还缓缓站起来,想看看对面阵地的动静,但被旁边的战友用手压下去。
丘大为砸吧着嘴:“他娘的,鬼子个个比财主还阔气,天天大鱼大肉的,俺还没有享过这等福呢。”
曹仲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吃你的玉米棒吧,等会儿战斗打响了,也不知道是谁的脑袋被轰掉,到时候就到地下做饿死鬼了。”
曾学海欲言又止,他肚子里面的馋虫也被烤火鸡肉的香味引诱得蠢蠢欲动。
几个士兵从卡车上搬下啤酒后,又有几个士兵走过来帮忙把啤酒往一顶顶帐篷下面送。H营士兵看见一箱箱易拉罐啤酒送过来,发出一阵阵欢呼声。H营营长大卫少校从指挥帐篷里走出来,一脸威严喝道:“吵什么,一群没有纪律的家伙,把*军引过来,我们的圣诞节就过不了。”
大卫少校比起其他联合国军军官,显得沉着睿智,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上尉约瑟夫得意地道:“总司令不是说了吗,在圣诞节就让我们回家。北韩军队早就被我们打垮了,我们现在遇见的只不过是一小股*军,只要*军一碰上我们,就会溃散而逃,我们就像赶羊一样痛宰他们,让他们见鬼去吧,祈求耶稣保佑那些入朝作战的愚蠢的*军。”确实很多美国下级军官都抱着二战时不可战胜的神话,以为*军一遇见他们就会没命地逃跑。
上尉约瑟夫一说,少校被冻僵的脸舒缓了很多,对一个士兵说:“麦克,把坦克里面的阿兵哥叫出来,一起过感恩节,还有哨兵。这么冷的天,估计*军都被冻成冰块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那个叫麦克的士兵正在喝热咖啡,见少校吩咐他,急忙站起来对少校敬了一个军礼:“是,长官。”端着热咖啡向坦克和哨兵快步走过去。
麦克先走到一辆坦克旁边,拍了拍坦克冰冷的铠甲:“阿兵哥,出来快活快活,一起过感恩节!”喊了几句后,又走向哨兵。
哨兵正举着望远镜朝一片皑皑白雪的前方望过去,望远镜里面出现的是暮色下白茫茫的原野。他移动着望远镜,不停地观察着原野上的情况,但视野里出现的只是满地白雪和一簇簇没有被积雪覆盖的灌木、枯草。
麦克端着热咖啡走过来,脸上挂着欢笑:“弗兰克,别傻愣在这里了,回到帐篷里一起过感恩节吧。”
哨兵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哦”地应了一声,又举着望远镜朝前方的原野望去。望远镜片上凝着水汽,镜片上好像出现了一架对望过来的望远镜。他还想看清楚一点,但手中的望远镜就被麦克抢了过去,被拉着往营地里走:“弗兰克,快点,我可等不急了,再晚点,恐怕那火鸡肉都被那些馋嘴的家伙瓜分了,还有那一打打热好的啤酒,想起来都爽,我真的等不急了。”
哨兵弗兰克被麦克拉着往营地走,在往回走的时候,朝身后的原野望去,他想着那个望远镜的主人是*军。
麦克和弗兰克刚走回营地,就被营地的几个士兵拉过去,往他们的嘴里灌啤酒。H营地响起一片欢呼声和易拉罐碰撞的声音,整个阵地弥漫着感恩节的欢乐气氛。
美国人骨子里就有一股浪漫气质,他们把这片冰天冻地的朝鲜大地当作他们的美国本土,可以随心所欲地狂欢一番。他们来到朝鲜这片陌生的土地已经有四个月多了,而且从来就没有这样狂欢过。看来他们要在感恩节这天,彻底释放绷紧了四个多月的神经。温热的啤酒和喷香的烤火鸡驱赶走了他们内心的警戒和恐惧,但死亡的阴影正慢慢笼罩着他们。
孟夏举着望远镜观察着H营阵地的动静,看着他们撕开烤火鸡大口大口撕咬的饥饿样子,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在大吃大喝!也好,让你们到阴曹地府做个饱死鬼。”
丘大为闻着对面飘过来的浓郁的鸡肉香味,喉结禁不住一动一动的,使劲地咽着口水,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恨不得冲到H营阵地,一把抢过鬼子手中的烤鸡腿。
曾学海用手肘顶了顶他:“地主,看你那副样子,真是饿死了。”
鬼子吃喝一阵子后,气氛越来越趋向欢乐的高潮,有些鬼子还说着一些*的话语,掏出女人的相片在互相传看着。
炮兵已准备就绪,十二门81mm迫击炮和八门105迫击炮架好了,炮管指向天空,每门火炮都伪装得及其隐蔽。一发发炮弹已放在炮口,随时上膛,只等着团长下达炮击命令。
钟文生看看天色,又借着暮色看着手腕上的表:“都已经是6点整,怎么团长还不下达进攻命令,难道是我的手表快了。”
“等会儿吧,我们五个连吃他半个营长,还怕啃不下来。”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急不可耐,等着那熟悉的冲锋号吹响。
其他4个担任主攻的连长也看着手表,感到疑惑:团长怎么还不下达进攻命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