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连战士大踏步往平壤开进,离平壤只有几公里远。平壤市郊区的民居都被美军炸毁了,到处是残垣断壁和残砖碎瓦,有些房子连地基都被夷平了。朝鲜老百姓站在被毁坏的家园里,看着死去的面目全非的亲人,一脸悲伤,欲哭无泪。见志愿军收复平壤后,有些阿妈尼哭得死去活来,倒在地上不停地磕拜着。在远处,就远远望见了平壤城区高大的金日成戏剧院被炮弹削去半边,只剩下半边建筑耸立在空中,其他的建筑都被炸得废墟片片。
新一连的战士看见这种惨况,个个都义愤填膺。曹仲春骂道:“###,这些没有人性的东西,俺要是打到了韩国,一定把韩国狗杀得尸横遍野。”
孟夏轻声告诫曹仲春:“蛮子,不要胡说,要是让连长知道了,肯定要处分你,我们志愿军是有纪律性的,不比那些禽兽不如的美韩军。”
新一连从城北公路开进平壤玄武门。钟文生看着城门洞上面的鎏金大字“玄武门”,无限感慨:“平壤,55年之后,我们中国军队又回到这里了。”
孟冬问道:“指导员,55年前你来过平壤。”他说出口才知道说漏了嘴,指导员现在才三十多岁,55年前还没有出生呢?
屠彪骂道:“臭小子,学算术到屁股眼里去了,指导员才29岁,55年前,你的爹妈都还没有出生呢?”孟冬一脸不好意思笑起来。
屠彪也有些不解:“指导员,你说我们中国的军队以前就到过平壤,是怎么一回事?”
整个新一连160号人,念过书的不超过30个,而且很多都只是念了初小,对中国历史一点都不了解。
曾学海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指导员指的是1895年的甲午战争,他问钟文生:“指导员,你是指中日甲午战争吗?”钟文生看着曾学海,点点头。他走出队列,对正在前进的战士,大声喊道:“同志们,我今天给大家讲一个我们中国军队过去的故事。”
屠彪对后面的战士说:“同志们,听到了吧,指导员要给我们讲故事,大家打起精神啊,仔细听指导员讲故事,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了,大家鼓掌。”屠彪就好像做买卖的生意人一样吆喝着。其实,在他没有参军打鬼子之前,他是做过大米的买卖的。
全连的战士使劲地鼓起掌来,引来了其他连队莫名其妙的眼光。钟文生开始讲了,声音铿锵:“同志们,你们可知道,55年前,我们中国的军队就驻扎在平壤了。”战士们齐声道:“不知道。”
“好,那我给你们讲讲我们中国军队过去的事情。1895年以前,朝鲜是中国的附属国,附属国就是要听从我们中国的意思,每年都向我们中国进贡,而我们中国也担负起保卫朝鲜的重任。”每个战士都伸着脖子聚精会神地听着钟文生讲故事,听到朝鲜过去是中国的附属国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曹仲春问:“指导员,过去我们祖国有这么强大。”屠彪一直听着钟文生讲故事,瞥了曹仲春一眼:“那当然,指导员说的话还有假吗?”
九连连长曾强见钟文生讲着中国军队过去的故事,就对指导员吴浩然说:“指导员,你读了那么多书,也给咱们的战士来一段我们中国军队过去的故事,讲讲平壤。”九连的战士都喊起来:“指导员,来一段过去的故事。”
屠彪看着曾强笑起来:“你们九连也会讲故事?咱们指导员可是大学生,喝的墨水比你们整个连喝的水还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谓是无所不知。”
曾强见屠彪话里带刺,立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你这个杀猪的,可以侮辱我,但是侮辱我们指导员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曾强最敬重的就是指导员吴浩然,两个人脾气合得来,能尿到一个壶子里去,就如屠彪和钟文生两个人亲密无间一样。
曹仲春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服气了:“俺们指导员就是会讲故事,你翻脸咋了,问问俺的拳头。”
曾强更火了,想不到新一连一个小喽罗也敢这样对他说话:“你曹蛮子嚷嚷什么,一个小喽罗轮不到你这样说话,老子杀鬼子时,你还在玩泥巴,吐口水泡泡。”
两个连队的战士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钟文生大声制止:“大家都别吵了,听我讲。”屠彪声如洪钟:“给老子闭嘴,听指导员讲故事。”
两个连队的战士立刻安静下来。曾强还要发作,吴浩然就制止了他:“老曾,听钟指导员讲吧,他的知识比我丰富。”曾强点点头,一脸不满地看着屠彪:“他奶奶的,要不是看在钟指导员的份上,今天就跟他没完。连长一个牛样,下面的战士也学狗样,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被曹仲春听见了,正想和曾强理论一番,被孟夏拉住了:“听指导员讲。”
曹仲春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看着指导员。
“几千年来,朝鲜一直是我们祖国的附属国。”战士们听见后都一阵阵喧哗,好不自豪。屠彪笑着道:“别说朝鲜,连小日本都是我们中国的附属国,后来养肥了它,就成了黄眼狗,反过来咬自己的主人。”战士们是一阵愤怒,骂着小日本。
钟文生继续讲,而且讲得很详细:“1894年,就是55年前,日本人通过变法强大后,就想侵略我们中国,但侵略我们中国不是那么容易的,当时我们中国拥有亚洲最强大的舰队,日本要是从海上进攻,就会遭到我们舰队的阻击。后来日本人决定先占领朝鲜,再以朝鲜为跳板,进一步侵占中国。1894年9月15日,日本占领了南朝鲜,继续向北进攻,平壤之战爆发。”说到这里,钟文生一脸凝重,战士们都一边走着,一边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继续道:“平壤之战,是双方陆军的首次大规模作战,当时驻守平壤的清军共三十五营,一万七千人;进攻平壤的日军有一万六千多人,双方兵力基本对等。就是这座城门,爆发了中日激烈的战斗。”
钟文生指着玄武门:“清军将领左宝贵登玄武城门亲自指挥,亲燃大炮轰敌,官兵感奋,英勇杀敌。激战中,左宝贵不幸中炮牺牲,其部下三位营官也先后阵亡,午后玄武门遂被日军攻陷。但整个平壤城还在清军的手中,可是,清军统帅叶志超贪生怕死,没有与日军决战,就树白旗停止抵抗,并下令全军撤退。六天里,清军狂奔五百里,于21日渡鸭绿江逃回安东。日军遂占领朝鲜全境,这真是我们中国军队耻辱。今天我们中国军队又回到平壤了,而且打败美军,将不可战胜的美军逐出平壤。”钟文生说得荡气回肠,慷慨激昂。
屠彪率先鼓掌:“指导员讲得好不好?”战士们把手掌鼓得噼啪响:“指导员讲得太好了,这些故事我们从来就没有听过。”
屠彪笑起来:“那以后就要多向指导员学习,指导员的学问就好比江河里的水奔腾不息。”钟文生笑着道:“老屠,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曾强愤愤地说:“看那杀猪的神气样,钟指导员有文化又不是他杀猪的有文化,他杀猪的瞎高兴什么。”
吴浩然笑着说:“他要神气就让他神气,碍不着我们。”曾强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战士们从大踏步走进玄武门下。刚走进玄武门,两列平壤市民站在城门下面,挥着朝鲜共和国国旗,高举着金日成和毛主席的画像,用朝鲜语喊着欢迎志愿军的话语。一列朝鲜的少先队员还跑上来给志愿军的胸前佩戴红色丝巾。
两个朝鲜少先队员跑到颜筱梅和张晓雪的面前,要给她们佩戴红色丝巾。她们两人欢笑着,弯下腰,接受少先队员的一片好意。
丘大为看着有些眼热:“哎,你说,俺不是立了一等功吗?怎么那些少先队员就不给俺佩戴红丝巾呢?”
孟夏笑起来:“就你那肥头猪耳的样子,人家少先队员怎么会相中你。”
丘大为不高兴了:“立功也要看人的外表,佩戴红丝巾也要讲究相貌。”
曾学海笑着道:“那当然,你看那文工团的团员那个不是长得俊俏,你要是争气点,长得像点人模狗样,早就进文工团了,那还用得着冲锋打仗。”
丘大为不服气:“文工团吹吹打打,蹦蹦跳跳的,俺才看不上呢,俺就是想扛着枪冲锋打仗,立功。”
曹仲春揶揄道:“你那破鸭公嗓子,进了文工团,人家敢听你唱的歌吗?你一唱,那听众不是成片倒下了”
“哈哈哈 ……”周围的战士都笑起来。
进入平壤城区,才发现整个平壤已经体无完肤,举目望去,真的找不着一座完好的建筑,被炸毁的建筑倒下成了一片片废墟,整个街道满目疮痍,残砖碎瓦一片狼藉散落在街道上,堵塞了前进的道路。平壤城内的居民正无力而又绝望地搬运着自己家里的废墟。
天空中,不时还有美机飞过,还不时扔下一枚枚航空炸弹,还要给这座破碎的城市添加更多的硝烟和碎土。流过平壤市区的大同江两岸的柳树都被炮火彻底摧毁了,大同江上漂浮着朝鲜人民被残害的尸体,这些都是美韩军撤退时留下的血债。几乎每个战士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愤怒。
曹仲春如一头狂怒的狮子:“这些牲口,要是被俺碰上了,俺要活剥了他们的皮。”曾学海也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真是太残忍了!”因为愤怒和惊恐,曾学海的声音也变了。屠彪的脸紧绷着,一言不发。
军队继续向平壤市中心开进,不时有路边的平壤市民把冷面和打糕递给路过的战士,战士们对他们的好意都谢绝了。一个朝鲜老大娘带着孙女给志愿军送水喝,四岁的小孙女端着一碗水颤颤悠悠地走到孟冬的身边,用朝鲜语说着喝水之类的话。孟冬把肩上的背包塞给孟夏,奔过去,抢过老大娘肩上的水桶,就要去大同江挑水。
孟冬把一担水挑回来后,战友们都竖起大拇指:“孟冬,好样的,有一手。”孟冬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赶紧跑回队列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