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凑上来,附在曹共公的耳边,耳语着。曹共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骈肋,啥样?”于朗摇头:“看看不就明白了?”曹共公嘻笑道:“喂!*衣服,让寡人看看你的肋骨。这不行?”
“不刺激,没趣。”于朗附在曹共公的耳旁,又是一阵细语。曹共公鼓掌大笑,连声称妙。僖负?上前,对曹共公正色道:“身体发肤来自父母,*偷看,污辱人格。君主,不可以。”
曹共公不理僖负?,对于朗下令道:“于卿,你去,以寡人的名义将,把他们稳在客馆里。”僖负?直视曹共公:“君主留下客人,就要以礼相待。否则就找个托辞,平安地送他们出境。”
曹共公板起了脸:“僖负?,让寡人说你什么好?不是奏本,就是进谏,办个事总是推三阻四的。”僖负?正气凛然地:“臣为社稷着想。”
曹共公来了气,怒冲冲地:“社稷、社稷,你口口声声为邦国社稷,寡人又是为了谁?哼!你能主事,你来做君主。”
于朗奸笑着,振振有辞道:“君臣有别,谁敢乱了礼法?以臣欺君,犯上作乱。”僖负?:“臣不敢。”曹共公喝道:“不敢,就闭上你的嘴。”
陶丘客馆浴舍,大木盆装着多半下盆清亮亮的热水,平稳的水面如同一面镜子,照出灰尘满面的重耳,发丝粘在头上。冼个热水澡,去掉连日来的疲惫,该是多么惬意!
重耳脱下衣服,放到了一处,对馆司吩咐道:“重耳的衣物就放在这里,不能乱动。”馆司:“这些旧东西,没人会瞧到眼里的。”
重耳笑了:“别人看不上眼,重耳当是宝贝。”馆司弯腰帮重耳脱下鞋,捂着鼻子摇头。重耳惭愧地:“汗酸气,臭味。”馆司理解地:“大热天赶路,尘土脏汗,不能及时洗澡泡脚,哪能没味。”
重耳点头:“你说的在理,路上没处洗、没处换。”馆司伸手试着水温:“公子,不凉不热。”重耳:“多谢。”馆司叹了一口气,幽幽地:“没法子的事,有什么好谢的。叫我说,洗澡,三把两下,搓搓就行,穿衣服要紧。”
重耳不经意地:“冼了,能不洗个彻底,你这人说话好怪?”馆司:“没什么,没什么?公子小心。”“浑身脏兮兮的,恨不能在澡盆里泡上半天。”重耳双脚伸进木屐里,手接过了馆司呈上来的浴巾。馆司识趣地躬身退去,有意地关好了门。
泡在木桶里的重耳,头舒服地枕着木盆沿上。透过水蒸气,仿佛看到:湖面迷蒙的水气,碧波间一叶扁舟,重耳操桨,小齐姜的双脚浸在水里。小舟荡进荷花丛间,小齐姜举着荷花叶,叶上露珠掉到了重耳的脸上,她开心地笑着。
曹共公一行人放轻脚步,来到门前,瞪着引路的馆司。馆司只得上前开门,识趣地退了下去。曹共公率先走进来,于朗在后,站在盆边,盯着重耳,观察着。
重耳的全身浸泡在木盆里,头靠在盆沿上,闭着双眼,舒服地陷入回忆中,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曹共公的右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又指指自己的肋条。于朗用脚踢着大木盆,喝道:“做什么美梦?快把肋骨露出来。”
重耳一惊,从陶醉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有人,手把大木盆,猛地站起来,身子露在了外面。于朗一手把着盆沿,一手指着重耳的肋部:“看清楚了,这就是骈胁。骈者,并排也。咋样,肋骨果然长在了一块。”曹共公伸长脖子,眨巴着眼睛,嘻笑着:“看清楚了,胼肋,肋骨不是一根根的,是一片,长得怪。”
重耳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如此放肆,出去。”于朗:“你是什么人?好大的口气,撒泡尿照照,要饭吃的乞丐,寄人篱下的穷鬼!你不配客馆沐浴,更不配与我们说话。”
曹共公君臣旁若无人,指着重耳又说又笑。曹共公欣喜地拍着手:“胼肋重瞳,看了个明白。”重耳猛地推开于朗,用浴巾围住腰身。“先前的威风呢?哼!走。”于朗嘲讽着,与曹共公向外走去。
重耳跌坐木盆里,一时愣住。马的嘶鸣声、说笑声渐去渐远,客舍浴室恢复了定静。重耳裹着浴巾站起,头发湿漉漉的,连声高叫:“来人,快来人。”
先轸拎着馆司的衣领奔过来,往前一推,撞到魏?的怀里。魏?抓住馆司的前衣襟,猛地用力,馆司咧嘴大叫:“放手,将军饶命。”
魏?骂道:“狗东西可知罪?竟敢放人进来偷看。”赵衰推开魏?的手:“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饶你一命。”
馆司一脸苦相:“小的该死,小的不敢说。”“管他是谁?抓回来就知道了。”魏?说着,迈步向外,欲去追赶偷看重耳洗澡的人。
赵衰一把拉住魏?:“等闲之人进不来,听清楚了再动手。”“他们、他们是、是……”馆司张口结舌,汗珠从脸上滚下来。
“你不说,魏?揪下你的头。”魏?的两只手伸向了馆司。“我说,是、是……”馆司放声大哭:“你们饶了我吧!小的不敢不从,也不敢胡说。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你们打死我,我也不能、不能说呀!”
重耳看着馆司为难神态:“不要难为馆司,先前提醒过。”馆司感激磕头:“公子是好人。公子,天上日头最大。”重耳一愣,双手裹紧浴巾:“曹国君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