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衰指点道:“两边同时开凿,黑夜白天轮着干,就能加快进程,早点引水过来,缓解旱情。”
狐偃叹道:“风调雨顺的年月,这设想不错,现在恐怕有些妨碍。”重耳看着狐偃,不理解地:“狄君支持我们做的,舅父怎么泼冷水?”
狐偃担忧地:“狐偃比你们了解戎狄习俗。狄国部落逐水草而居,一切顺其自然。开渠已经是破天荒,再去凿山,又遇到这恼人的旱灾,就不能不多层考虑。”
魏?奔进庭院,一边抹着汗一边惶恐高叫:“不好了!夫人出事啦!”魏?的叫声带着颤音,远远地传了进去。
伏身案几的重耳闻声抬起头,转身向外跑去,后面跟着赵衰、狐偃等。重耳跑到魏?的面前,急急地问:“夫人在哪?”
魏?喘息着,一手扶着放到地上的水囊,一手向后指着。颠颉、叔隗架着季隗,缓缓走进庭院。
重耳几步奔过去,扶住季隗,连声问:“季妹,怎么了?快说话!”季隗闭着双眼,满面汗水,不回答重耳的问话。
重耳双手将季隗拥在怀里,声声急切呼唤着:“季妹,季妹,你睁开眼睛让我瞧瞧,别吓我。”
赵衰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叔隗,叔隗喘息道:“我们去云溪找水,季隗劳累过度。回来路上,肚子疼得厉害,季隗快要生了,快进屋。”
众人帮着,重耳把季隗抱进内室,平放到床上。躺在床上的季隗,双目紧闭,湿淋淋的汗水把黑发一缕缕地紧贴到头上,双唇干裂,起了一层皮。
魏?把水囊拎到内室,壶叔急忙倒了一碗,重耳沾湿锦巾,轻轻擦着。先轸看着叔隗说:“你们去云溪找水,背上有水囊,怎么能这种这种样子?”
叔隗:“季隗说水金贵,我们在云溪喝过。路上舍不得喝一口,说是多点水让你们喝,头脑清醒,能救许多人。”叔隗低下了头:“季隗要给公子找水喝,洗出一头秀发来,让公子开心。她那个劲,你不是不知道,九头牛拉不回来。叔隗、叔隗对不起你们,公子,是叔隗不好,没照顾好妹妹。”
重耳拖着哭腔:“怨不得别人,都怪重耳粗心。”赵衰叹息:“修渠和戎,本为好事。夫人出了意外,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狐偃:“不要惊慌,一定要救活季隗。”可怎么施救?众人搓着手,一时想不出办法。
叔隗泣语道:“季隗的心里只有公子,只要为公子,她宁可不要自己。”听了叔隗的话,赵衰的脑海里闪现出自己与叔隗相爱的情景,也闪现出叔隗生孩子阵痛时自己对妻子的劝勉,灵机一动,扳住重耳的肩头:“公子,生死相依,爱情的力量。”
“季妹,我们相识在杏花树下,海誓山盟。你不能丢下重耳先走,还有我们没出世的孩子。”重耳眼里流出的泪水,滴到了季隗的脸上。
季隗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断续道:“公子,水,云溪的水。你们喝了,快想出修渠的妙招。我、我没事,困了,睡一会儿就好。”季隗说了一句,头无力地靠在重耳的臂弯上,又昏了过去。
重耳轻轻地放下季隗,双膝跪倒在床前,手摇着季隗:“夫人,醒醒,你要走,就带着重耳一起走。”
介子推自责地:“怪我多嘴,说云溪的水好喝。”颠颉来了劲,出奔在外的不快一股脑地向介子推发泄着:“你呀!整天冷着一张脸,就像大家都欠你的。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介子推双目圆睁,手指颠颉:“胡说什么,你……”颠颉:“你什么?颠颉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介子推,什么武士、剑客?蒲城有难,保护不了夫人,连老娘也不知死活。”
介子推的嘴紧紧地抿着,那种被人误解而又不能说明的委屈,令其内心如同利箭穿过。他的冷脸就像现出一层寒霜,手落到剑柄上,抓剑的手抖动着。
狐偃喝道:“没影的事不要乱说,我当时在场,若不是介子舍命挡住追杀的人马,狐偃和公子还能活到今天。”
叔隗惊叫道:“安静,快看看,血,流了这么多血。怕是难产。”
季隗身下的素色锦褥,殷红一片。难产在当时要人命的,不论贵族夫人还是平民妇女,死在难产的不在少数。
听说是难产,众人立即噤声,紧张地看着重耳。正在此时,“公子,公子”的叫声远远传来,随着急切的呼唤声,国师的马窜进府中,人跳下来,一边向里奔来,一边大声地嚷道:“节骨眼上,公子还有闲心在府中聚众谈论?魏?、颠颉来传主公诏命,跑出去就没了回音。主公叫你们快去,工地出事了。”
魏?先行奔出,迎上前,双手一拍胸膛:“天地良心,魏?岂敢耽误君命?这里也出了事。”
国师一愣:“府里能出什么事?”颠颉:“长眼睛自己看。”
国师分开人群奔进来,看见重耳怀抱着昏迷不醒的季隗,季隗衣裙的血迹与锦褥上的一片殷红,明白了原委,顿足道:“人不顺,喝水都塞牙。”
赵衰:“现在缺的是水。走,咱们都出去,这里需要安静。”众人缓缓退了出去,只有躺在床上的季隗,看护着季隗的重耳与叔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