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谷长势喜人的沃野肥田来到荒芜的边邑,听着车轮辗着草茎发出的单调响声,车上的竖头须东摇西晃,昏昏欲睡。御车的壶叔埋怨道:“太子、夷吾早到了封地,咱们还在路上晃悠着。这地方离国都远,又穷,兔子不拉屎。”
杜祁夫人却是满眼的新鲜感,不是说这种植物没见过,就是说那种树木绛都,想要挖出几根,栽回公子府,如果不是身子不利索,早就跳下去采来叫不上名的花花草草。说到最后,竟然笑了,反驳壶叔:“你说穷,我看这地方不错,有山有水的。”
壶叔:“只要跟着公子,在夫人的眼里,啥景物都好看。”重耳打量着沿路经过的稀落村庄,接过杜祁的话:“夫人说的不错,瞧那水多清,草多茂盛。”
流淌的河水,碧绿的草地,壶叔:“水清草盛,就是不长庄稼,不见牲畜,不养人口。”
青稞撮撮,黄蒿丛丛,稀稀疏疏的庄稼苗,杂在蒿草中,是那么的弱小。庄稼苗与蒿草倒了个,颠倒过来。光着膀子的农夫偶尔出现在地里,有气无力地干着农活。
重耳信心十足地:“能长草就能长苗,开渠种地,有了粮食,蒲城会变的。”
车缓缓地向前行走着,车的前方路上,挎着篮子的老妇人踽踽独行。独行的老妇人,衣衫破烂,靠着拄棍支撑着,艰难地挪着步子。听见车马声,老妇人身子摇晃着,突然摔倒,篮子撇了出去。
壶叔抖动绳索,车奔了过去,重耳跳下车,扶起老妇人,急急地呼唤着。挺着笨重腰身的杜祁夫人也下了车,拾起地上的篮子,蔫巴的野菜。
壶叔同情地:“没吃饭,这是饿的。”重耳不解地:“饿的,也能昏过去?”
壶叔摇头:“公室子孙,穿锦戴玉,吃肉喝酒,当然不会知道挨饿的滋味。”
杜祁夫人拿来车上的饮食,喂着骨瘦如柴的老妇人。饮食入口,老妇人慢慢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里闪出一丝惊喜,愣愣地望着:“你们、你们好像是……”
壶叔:“这是我家公子重耳和夫人。”
“公子、夫人,救儿子,救母亲,欠你们的情太重。老妇不敢坏了尊卑的规矩,也不能忘恩。”老妇人挣扎着站起来,欲给重耳、杜祁夫人行礼。
杜祁夫人一把扶住介母,惊叫道:“介母,是您?您怎么瘦成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介子呢?”
如同见到了亲人,介母有了精神,说话也连贯起来,叹气道:“介子剑招三式学的不精,出门远游去了。东山皋落氏闹乱,我跟义子被乱兵冲散,一个人到处流浪。听说公子要做蒲城宰,就来到这里。这里也不太平。”
重耳诧异地:“怎么会不太平?”
介母:“绛都来了人,说是奉公子命令,迎接新城宰,人人要送见面礼,先派属员来收齐。他们如狼似虎,见粮米就抢,见值钱的东西就夺,家家户户翻个底朝天,说什么粮光、钱光、地里光。”
壶叔睁大眼睛:“三光,人还能有活路?”
介母:“我一个外乡的老婆子,别说要口饭吃,就连喝口水,也没地方讨。”我不相信公子能变坏,要当面鼓、对面锣问个明白。”
竖头须一把揪住介母:“胡说,我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重耳喝道:“放手,不得无礼。”
壶叔:“肯定是有人捣鬼,败坏公子名声。杜祁夫人:“让蒲城百姓跟公子对立,借刀杀人。”
壶叔抓起缰绳,调转着车头。重耳挡在前:“你要干什么?”壶叔:“咱们回去,请君主派人查清。”
杜祁夫人:“能查得清么?擅自回绛都,目中无君,那是死罪;公子贤德,不忍心子啼妇饥,擅动国库储粮,这又是死罪。”
壶叔恨恨地:“狠毒,阴损,真是坏透了。”
重耳缓缓开口道:“只有在蒲城住下来,让百姓有饭吃,才能洗去恶名,还百姓一个公道。”
静静地听着的介母开口道:“去蒲城,我跟着你们。”杜祁夫人高兴地扶着介母,坐到了车上。车载着重耳等人,沿着荒路行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