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前奉命监督的东关五,戎装在身,以审视犯人的眼光看着重耳,讽刺道:“公子昂首挺胸,挺神气的。”
重耳反击道:“镇守边邑,独掌一方,护卫京都,怎么不神气?开疆拓土,边邑成了国家中心,又是大功一件。”东关五张了张嘴,无言可对,只能看着重耳的车缓缓通过。
“公子,等等我!”一辆车从后边急奔而来,传来杜祁夫人的高叫声,壶叔御车,竖头须护卫着,载着杜祁夫人赶奔过来。
重耳的车慢下来,回头道:“蒲城荒凉,不是夫人住的地方。”杜祁夫人倔强地:“公子能住,杜祁就能住。”
东关五打马拦车,横在路中,蛮横道:“君主有令,眷属不得随行。快回去,滚回去。”
“东关五大人有能耐,滚回去让小女子有个见识。”杜祁夫人笑了,继而神色坚毅:“滚回去告诉给你下令的主子,我一根肠子通到底,杜祁跟定了公子。”
马不安地躁动着,刨着蹄子。东关五围着车瞧着,冷笑道:“去尝尝边邑苦滋味,到时候进宫来求君夫人,跪地磕头,内苑多了笑料,岂不有趣?”
绛都城外的岔路,太子车上抱拳,无限伤感地:“各守城邑,难得相聚。从此相别,不会再有往日读书论政、驰骋疆场的机会,两位弟弟,多多保重。”
重耳爽气地:“太子兄不必伤感,我们虽是各守城邑,约定日子相聚,没人能够拦得住?”
夷吾丧气地:“没人拦?到那蛮荒之地有什么意思?依我看,琢磨着回来才是上策。”
重耳:“依重耳看,还是在边邑好。”夷吾赌气地:“好,为什么奚齐不去,卓子不去?星星跟着月亮走,沾的是光。太子兄,我们陪你处处是晦气。”
重耳:“夷吾,分别在际,不能伤了兄弟的情份。彼此保重,互相鼓励,把边邑建好,比什么都重要。君父东进,我们举兵齐发,大有可为。”
暮霭沉沉,苍天辽阔,远行的车辆是那样的渺小孤寂。
树林处,闪出优施的身影,暗中盯着太子申生、重耳和夷吾。
通往蒲城的路,狐偃、先轸、魏?、颠颉四人执壶把盏,为重耳送行。重耳置酒祭地、祭天,举觥道:“绛都、边邑,都是晋国的版土,我等虽在外地,却是同心同德,国事有劳诸位。”
狐偃:“国事让人忧心,君主遣走太子,体统已动,将有内忧。”
重耳:“以幼废长,典籍所载,屡见不鲜。太子仁孝有德,谁敢轻言废立?”
先轸:“污水泼到太子头上,父子君臣有了隔阂,对嗣君地位不利。”
重耳:“住在绛都没有什么益处,不如在边邑理政。邑强政清,对太子是支持,对宫中是压力。诸位重臣在国都,骊姬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二五’也不敢轻举妄动。君父老了,过个快乐的晚年,是太子的心意,也是我们的祝福。”
狐偃点头:“公子说得在理。”
重耳:“诸位保重。”诸臣举杯:“公子保重。”众人碰杯,同饮而尽。
通往曲沃的路,以老国舅狐突为首,少傅里克、太卜郭偃给太子申生送行。太子申生执壶,给诸位大臣倒酒。
天空鸣叫的鸟群飞了过去。狐突看着太子申生,有意地问:“太子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太子申生:“申生天性虽愚,却得到众卿教诲,心里不胜感激。老国舅之问,申生明白:鸟的声,人的影。”
狐突:“草木一秋,人生一世,重要的是名声。夏禹、商汤、周文王,三代圣君;夏桀、商纣、周幽王,女色误国,末代昏君,骂名遗留至今。”
“申生对社稷问心无愧,苍天可证。”太子申生举着手中的觥,酒慢慢地扬向了天,洒落到地。
郭偃:“所谓的‘中?之言’,不过是个借口,太子面临深渊,人如同走在薄冰上。”
“太子……”里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呼叫声与急遽的马蹄声打断。赵衰打马,飞奔而来。
赵衰奔到太子的面前,跳下马,环视众人:“各位怎么都在这里?”里克回答道:“太子前往曲沃,臣等给太子饯行。”
赵衰皱起眉头:“曲沃城早已建好,太子只需按着季节,四时前去巡视就行了,不必亲身前往。再者,周公制定周礼,太子没有离开京都的说法,你们怎么能给太子饯行?”
晚风刮过来,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狐突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伯姬女公子有信给太子。”赵衰从怀中掏出帛书,呈给太子申生。太子申生展开,素帛上写着两个大字,“秦国。”
里克:“这是什么意思?”赵衰:“避开锋芒,前往秦国。古往今来,这样的先便很多。”“背叛祖宗出奔,这样的信看不得。”杜原款伸手夺过信,放进自己的衣袖里,双手抱在了胸前。
郭偃不满杜原款,愤然质问:“秦晋结好,有利婚觏。卜辞所言,去秦国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少傅教诲我,父母家邦,生死相依。如今君父居位,申生不才,怎么能舍弃家国而去雍城?”太子申生叹气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赵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臣日夜急奔,为的是让太子借机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做后图。太子,听臣一言。”
太子申生:“父母家邦,生死相依。”
冷冷望着这一切的杜原款,沉着脸道:“你们的话说得太多了。”
狐突意味深长地:“狐突是老了,糊涂了,应该离开朝堂。人老了,书读多了,有时眼花点不算坏事。杜太傅,狐突说得可有道理?”
杜原款点了点头,脸却扭向了一旁。
太子申生给自己倒满了酒,逐一与诸位大臣告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