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没有月,只有几颗明亮的星斗。这是汉军彻底打败魏军之后的仅仅第二天的晚上,韩信一个人处理完繁琐的军政事务,正漫步在魏王豹昔时的行宫之中。此时他的心底竟不免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又独自走了好一会儿,面对此情此景,他也竟忍不住随口吟咏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这些仿佛已经久违的诗句,今日长长地深情诵来却不觉是那样的别有意味。多少年了,那时候的他还不过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儿郎,而他那年轻的母亲就在夏夜的天井里认真地教着儿子诵读优美的《诗经》,每到动情处,母亲也会一阵黯然神伤起来。她也尤其希望儿子长大,赶快长大,赶快撑起一片天空;而今他的确是长大了,可是母亲却又在哪里呢。
曾经,母子两个依偎得是那样紧密,他以为和母亲永世都不会分开呢。唉,岁月易逝,想到这些真是让人悲从中来……他也真的有些想念自己的爱人了,更有那或许已经两岁多的孩子。
当然,他现在已经是胜利者、征服者,他有资格也有权力享有那自己用生命的冒险所换取的一切--而正是白天的时候,他无意之中看到了魏豹的一个姬妾,心下喜欢得紧,尤其她的那看他的眼神,但那又是他准备献给汉王的特别礼物。
这样想着,此时的他心底中竟不免涌起了一股热流,是的,那是想再见一见那个女子的冲动,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凄清冷寂的难眠之夜。似乎,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他。
于是,他就立刻命人去把她找来。
不一会儿,就住在这附近的她便来了,尽管已是深夜,而她的表情中却没有任何不情愿。无疑,这应该是一个顺从一切的女人。
仔细说来,她虽算不上令韩信有多么心动,可是却能从心底里充分地引发起他的那种男人情怀:她的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娇柔和怯弱感,使得韩信突然明白为什么一个同样有生老病死、同样内心脆弱的男人,必须又当是一个顶天立地、一个必须可以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以安全感的男人,否则,像魏豹那样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的心底也由此顿生出一股荣耀和优越感……
可是再多想想,算了吧,韩信实在不愿陷得太深,眼前的这个她也许只是令他念起了从前的秋儿(当然还有春儿),尤其那难忘的背影。是的,当年的他也像今日的魏豹一样没有能够保护得了自己的爱人,这是一个莫大的遗憾,也是他心底一块永难弥合的创伤。
于是,他便突然一团和气地问她道:“你,会跳舞吗?”
她小心地上前行过礼,乃细声地回道:“不敢瞒大将军,先前习过几日,不过后来荒疏了。”
韩信看她那窈窕的身段,猜到可能是她怕自己跳得不好吧,故而才那样谦卑,因此韩信又和缓地说道:“不打紧,你,为我简单的跳上几曲就可以。”
接着,韩信便命人就在自己站立着的凉亭中多加了一点明亮些的灯火,当着无边的夜色,也没有叫乐师来,就让她轻轻地即兴为自己舞几曲。而由他自己轻轻地打着节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