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章 童年的阿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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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小二拍着脑门,不住地叹息,大声地说:“怪我,怪我,都怪我!要是我老婆在啊,什么都弄清爽了,你们就翘着小脚闲吧!可惜今晚是八月十五,她回娘家看望我岳父和丈母娘去了,要是知道玉兰今晚生,我就不让她去了。”

    女人们一窝蜂地涌进沈家厨房,七手八脚地开始给李玉兰弄吃的。有几个女人一边干着活,一边和外面的男人开玩笑斗嘴,她们的目标主要是马小二,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分明是奚落在场的女人们。

    一个婆娘骂骂咧咧地道:“马锅头,你说个球!去年你家婆娘生老二,还不是叫我们去伺候,她若有本事,你叫她自己服侍自己,让我们翘着小脚闲呗!”

    “别说了,别说了!你们这些女人呀,话太多,就像茅厕里的绿头苍蝇,飞在一起就‘嗡嗡’地叫,少说两句别人不会把你们当哑巴嘛!”刘坤一阵河东狮吼,然后哗啦啦地把从自家提来的麻将倒在铺着一块垫子的桌子上,拉过马小二,大言不惭地夸海口,“来来来,咱们打麻将,打麻将!马锅头,别跟婆娘人斗嘴了,今晚我不把你短裤都赢了,老子就不姓刘!”

    “来就来,谁怕谁啊?谁赢谁的短裤还不一定呢!”马小二一屁股坐了下去,搓起了麻将。

    沈儒轩喜得千金,高兴得心花怒放,三十老几的人了,竟然像个孩子似地又蹦又跳,乐呵呵地拿着一个盛满水果糖的盘子,大把大把地给客人们发喜糖。有人吃着喜糖,嘟嘟囔囔地喊:“沈先生,把你家大小姐抱出来让我们瞅一瞅,看看像你还是像玉兰。”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抱,刚才光顾着忙了,究竟生的什么模样,连我都还没有看见呢。我去把她抱出来,让大家看看,免得大家挂念。”沈儒轩说罢,放下盘子,转身就要去屋里抱孩子。

    阿庆嫂连忙拦住他,责备道:“沈先生,你要干什么?刚生下地的孩子,怎么能抱出来?都快半夜了,天气这么凉,冷着孩子怎么办?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些都不懂!”

    沈儒轩不好意思地呐呐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是听阿庆嫂的吧,孩子刚生下来,太小了,就不抱出来了,女人们可以进屋里去看,男人们嘛,还是等到满月那日再看吧,到时请大家来吃满月酒。”

    阿庆嫂振振有词地说:“不可以,不可以!今天我做主,除了服侍玉兰的人外,谁也不许进屋去,玉兰今天难产,太虚弱了,不准影响她休息。今天谁进去,我就跟谁急!”

    听她如此说,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们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忙乱到半夜,大家服侍产妇喝了定心汤,吃了荷包鸡蛋,啃了鸡大腿,把她母子俩安顿好了,看看夜深了,纷纷告辞回家,沈儒轩送大家出门,感激不尽。刘坤、马小二和另外两个男人没走,打麻将直到天亮,熬得皮泡眼肿,沈儒轩留四人吃早饭,谁也没有留下,都说眼睛涩,各自屁颠屁颠地回家睡觉去了。

    一转眼,便到了孩子满月之日,沈家大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亲朋好友和乡亲们纷纷前来“送祝米”,吃满月酒。沈家杀猪宰羊,剖鱼屠牛,盛宴款待众亲朋好友乡绅邻人。在滇西农村,大家都没钱,谁家生儿育女,只能送点米去,所以叫“送祝米”。当然,也有不送米送其他礼物和钱的人家,但非常少。小地主刘坤送来了二百个大洋,沈儒轩说什么也不肯收,说太多了,不能收。

    刘坤拍桌子打板凳,吹胡子瞪眼地大叫:“怎么不能收?沈刘两家是什么关系?早在大明王朝时代,两家人就相处了,没有你们沈家的提携,我们刘家哪有今日!送你几个钱,也是我爹的意思,沈少爷,今天你如果不把钱收下,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沈儒轩无奈,只得将钱收下,直截了当地说:“我娶媳妇的时候,就用了你家不少钱,现在又送这么多钱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收。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先收下吧,等你媳妇再生孩子的时候,我在给你送回去。”

    刘坤气冲冲地说:“到了那个时候,你若敢把钱送回来,看我不拿‘袁大头’砸你的脑壳!”

    马小二自然也没有送米,他提前一天送来了一头肥猪,价值二十个大洋,叫沈儒轩将猪宰了待客,不用到街上浪费钱买肉了。马小二见刘坤送了二百个大洋,足足比自己多了十倍,有点儿不服气,揶揄他道:“哎哟喂,小地主,哪个兴送这么多?你是不是在送聘礼呀,想讨沈少爷的大小姐做儿媳妇,你那憨儿子配吗?”

    “不配,不配!”刘坤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反唇相讥,“人贵有自知之明,大家都知道,我那大公子真的有点憨,确实配不上沈家大小姐。不过,你那龟儿子也不怎么样,更配球不上!”

    沈儒轩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满脸堆笑地说:“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婚姻这事,谁也说不准,我这闺女呀,说不定将来真的嫁你们两家的哪一位公子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李玉兰娘家也赶到了,玉兰的娘亲自率领着七大妈八大姨与姊姊妹妹侄儿侄女,拖儿带女,差不多百十号人,浩浩荡荡而来。祝礼也十分丰厚,除了一些猪马牛羊狗鸡鸭鹅鱼蛋外,单孩子吃的玩的穿的戴的垫的盖的,就拉来了一马车。

    李玉兰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漂漂亮亮地出来,满脸堆笑地和娘家的人亲热。寒喧了一阵,大家都说要看看孩子,叫把孩子抱出来瞧瞧。沈老太太也在旁,就吩咐儿媳道:“孩子都满月了,你快去把她抱出来,让大家看看吧。”

    李玉兰答应一声,转身跑进自己屋里去了。她怕孩子着凉,用红绫小被裹得紧紧的抱了出来,众人看了都喝彩道:“好漂亮的孩子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