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先仔细打量那物,长约一丈有余,做凹字形,内置土石,两头系绳,下按四轮,可左右拉扯,想必是运送之物,于地下运送,除了掘地道还有甚么用处,当年围困公孙赞于易京,半月不下,后袁绍按玄德之谏,组建掘子军,挖出数万担土石,方通入城内,即使易京沦陷,公孙望北,却不曾想过用此物于地下交通,当时以麻袋含土,士兵互递而出,若遇土质松散之处,常有塌方之险,若用此物必将大大加快运送速度,不出估算,如曹洪动用万余人手,无须七日,定能将整座徐城挖陷三尺,想到此处,玄德不由慌恐万分,敌军竟已挖至此处,可见不出今夜,必能趁黑图城!。
“主公!下面有地道,谁?”井下传出一声惊呼,那名士兵呼喊不止,下面七八个兵卒乱成一团,接着传出叫骂声,打斗,尖叫,如地府之门在此大开。
刘备立马清醒,朝刘三呼道:“快掷些兵器下去,多遣几人,不可让敌人逃脱,走露了消息!”于是众人纷纷卸下腰上刀剑,含鞘弃下,下面的人接着,紧跟住就是一阵撕杀,这井达二丈来宽,昨日开挖,已深陷下七八来米,滴水不见,却突的冒出活人,惊动起不少人。
糜夫人夹在百姓人群中,见此情况,也拈出一把汗来,匆匆转回身去,通知自已的父亲,看来此城不保,还须定想办法,能保住夫君更好,若敌军潜入城内,万人竟散,也只能收拾么物,各奔东西,只惜糜家世代居于此地,寄望甚多,能舍则舍之矣!
简雍领着家奴快步而来,见刘备原地生急,稍稍解劝几句:“使君,当务之急,因速将城上守兵分些下来,守住各路要道,通夜轮岗,不可让敌军偷袭成功,二是令一缕军校围住此处,不可放走了消息,让百姓知道,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祸端来!”
见这位先生今日有些热情,不知尽吹的风,献出计策,玄德打心里高兴,沉郁地脸上马上绽出点喜色,依计行事,即刻从楼上拖下人马分道守夜,命令全军将士合衣倚器而眠,一有情况,马上救应,整个徐洲城通火通明,人嘶马叫,好不热闹,打当道里一站,隔几分钟,便能惕见一支十人队伍打着禁令,巡夜来往,百姓人家知有战事,都不能出门,但确不知事态如此严重,有一人家正忙着办喜事,见无人打扰,于一角落放起爆竹来,刚点上火,响声大振,震醒满城守兵,着甲的,拿枪的,鸣锣喧鼓,含噪而乱,让刘备瞧个正着,心中火气,连忙吩咐一缕人马,将新娘新君竟数压入大狱,以待审问。
满城人直熬完一夜,已是人马困乏,一推便倒,站岗的哨兵都双手执枪而立,眼皮如重石压顶,压得人抬不起头来,玄德逞力,于晨风之中,尚于楼上单垛巡视,见内外俱安,方松出半口气来,见夫人早遣来的丫环一直跟于身后,硬是劝使君回屋休息片刻,也只好依了,周仓打城外回来,立刻便要进见,让糜夫人当门拦住。
“夫人,我有要紧军情相报,容末将见过主公一面!”周仓不敢失了礼,弯腰拱手请求。
“这些天,哪天没有要紧事,一出去便是整天整夜,说是曹军攻城,好不容易挨过昨夜,就不能让你家主公好生安歇一阵嘛?”糜夫人从袖里抽出把黄丝巾,将半边脸掩住,故作抽泣起来,尽将周仓唬得满面通红,虎须下扬,也罢,等主公醒时再说,于是低声道:“那未将便立于此处,待主公醒来!”说完一个立身,将腰杆挺得笔直,如廊柱插地般。糜氏好生气闷,哪里管他,一抽身,自回房内。
不是周卫长不守规矩,故意为难上头,事态严重,出乎众人意料,想那曹豹率着三千徐城精英将敌军残部数千余赶至泗水河面,想将其逼入河水,哪知逢死之军,战心如斗,曹军小将们纠集出若支前锋敢死队,背水一战,拼出数百条性命,反袭而来,两方大战于河岸,胜负难料之时,从北面围出一支大军,当头那人高喝:“乐文谦在此!”寻声一个冲刺,差点没把曹豹盔樱给摘下来,等周仓百骑救至,黄旗营早大败而走,沿河寻道,退入狼崖,据滩口而守,不敢轻出,逢此,徐城之南已尽数受敌军包围,要想取水运粮,比登天还难,此等大事,当然要优先报与玄德知晓。
站了没多久,只见孙乾打厅外头横冲直撞而入,嘴里粘粘糊糊的不知大喊些甚么,见周仓立于门口像个木头人一般,用手一扯:“好你个周仓,敌军都快要攻进城了,你还有心情在此歇息,看我怎么回禀主公,主公呢,人呢?”急得这位先生如泥蛙跳井一般,就是透不出一口气来。
“攻城?我这就去!”周仓大悟,心里骂了一句,好你个曹洪,日内千寻万寻不见,今天终于露面,欺爷爷守兵不多,来叫我的阵不成,哼,让你有来无回,见识识周太郎之武艺。将两脚一蹬,朝外头一队亲兵吼道:“都随我来!”人已经出了厅门。
糜夫人闻见动静连忙出外来见,见是孙先生,估计又要说什么大事,往门口一站:“主公正在歇息,请先公改时辰再来吧!不见”话没说完,孙乾哪顾这些,一推,一挤,已经进了房,直奔玄德房内,时刘备早被惊醒,正在着靴,一听说是攻城,不围腰带,不上甲胃,便去寻剑,两人急急忙忙的赶往城门楼。
走在街上,城内早慌成一团,脚步繁多,人竞相奔,交杂而行,不少士兵识得玄德纷纷让道,此时糜竺守南门,糜芳领着一股小将守西门,东门有简雍暂时督战,周仓早已补上北门空缺,正调兵遣将,加固防守,曹军由北而来,刘备直蹬北门,阶下停住几辆推车,几十名军校上下奔跑,怀里捧着捆捆箭羽,直运上城楼,见刘备要上楼,都让出过身道来。
周仓见主公登城,竟没带护卫,叫过自已身边几个人,纷纷拿出钢盾,将玄德身前隔住,免得乱箭穿伤,拥着到了角上跺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城下早生成人海,黑压压的一片,俱是枪林甲壁,巾旗映日,数千人列队拉弓于前,后面登梯高抬,不出片刻敌军便要组织轮番攻城,为首一缕人马于人群中格外显眼,黄甲掩身,肥头骠马,手拈长标,涌簇一顶红花麾盖,伞下现出一员大将,正是曹洪。正与几员副将布署攻城方略。
正看得入神,从西门跑来一员小将,抹地而报:“主公,西门已经开始攻城,我军正在抵御!”
通宵没睡,玄德尚还完全清醒,只是略略应了一声,挥挥手:“传令过去,让你家将军好生守住,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是!”不等那员将走远,南面,东面相继传来战报,看来此番攻城,是趁着城内军士疲倦之余而起,但也不能放松城内动静,玄德寻过孙乾,急急吩咐:“公右,你速调出各府院差役,狱卒,把住各要道路口,若有人挖地而出,即刻通报!”
孙乾顾不上应声,赶忙直飞下楼,将各家各府的闲人通通召集,并尽贴布告于四门墙内,凡有寻着地洞,赏金十两,擒一贼兵亦十两,有通敌叛城者,杀无赦!于是有些胆大的百姓奋勇列名,挨街挨户的查找,直搅得城里城外热气腾腾,像谁家厨房里头在蒸着一笼包子,不禁让人大汗淋漓!
刘备正在寻思对策,只听城下号角吹响,紧接着三通鼓响,那番将曹洪出得马来,往城楼上一抬枪杆,三军涌动,先是数千强弩手左右开弓,将城头箭手封住,沿前路铺出数丈长的圆木柱,直泻过护城河,数十架登梯顺着人流纷踏过河池相涌近城,随即入耳的喊杀声盖住鼓响,直扑上城,将楼上的守军惊了一大跳,这些人只怕早将徐城探得一清二楚,那里适合置梯,何处显矮,便甩上挂勾,那般强弩不比普通弓箭,俱是厚铁铸制,透力之时,可错穿砖瓦,直插城墙,中其必亡。城上钢盾之处,只听劈哩啪啦一通乱响。
周仓挥舞着手中利剑,当众之前,高声布令:“有后退者,斩!”
小将们忙着指挥:“快,将油锅推过来,那边,再来些滚木!猪罗,不要浪费,等近身了再射!”
一声喝,楼上现出数口铜锅,有些曹军见得习惯,当然认得,胆小的手脚发抖,坠下梯去,直落数十米,或有断腿的,折手,碎脑的,刚还长着绿茵杂草的城角根,一下被积血染成红色,城墙上四处涂鸦,如同两台绞绊机相互扭成一团,兵卒的性命在吹号的那一刻起便不如蜂蚁,一倒便是一片。
一场烘烘烈烈的城墙争夺战由此拉开。城内百姓俱登不上城楼,闻声便知,阎王爷又逢大寿罗!
步阁:战争如雷,不及掩耳,徐城之战乃乱世一隅也!当今天下,看似平湖,一地风起,即成人间末日,有生之年,望诸君惜之!不得贪费年华,虚荣度日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