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战役(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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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胜连忙用力把灭火筒向楼梯下掷去,而后和我们一道向天台跑去,楼下“哗”的一声又乱成一片,从叫骂声可知,这帮黑白无常又被灭火筒掷中几个。

    天台的门已被宋安打开,梁健慈扶着保家率先到达天台,我们一个个跟着上去,这下形势就比刚才好很多了,因为天台开阔,我们可以几个人把守着,而楼下的楼梯一次最多就两三个人挤着冲上来,我们只要守在天台门口附近,他们在楼梯上就施展不开,而我们也不用担心他们剁脚的招数。

    看到天台有几摊用报纸垫着的绿豆子,应该是楼下居民拿到天台上晒太阳防虫子的,还没收回家,梁健慈灵机一动,叫过宋安一起,拉起报纸四角,把绿豆拖到天台门口,倾倒在楼梯上。

    刚倒完,几个白脸人首先冲上来,一脚踩在台阶的绿豆子上,不用说,“啪啪啪”地一个个滑倒,其中一个没有准备,跌倒时一口啃在台阶上,当即满口鲜血,还吐出两只门牙——白人的脸,黑人的脚,血红的口,还有漏风的嘴,既可笑,又恐怖。

    下面的人挥着刀陆续冲上来,一场大战看来不可避免。

    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听起来由远而近,在夜空中尤其刺耳。

    “皇气逼来,撇!”又是大痣在发号施令。当即,混混们后队作前队,迅速向楼下冲去,跑得比刚才冲上来的时候要快得多,瞬间吵杂声就消失楼下。

    这时,我们才回过神来,查看躺在地上的保家。

    保家的伤势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流了很多血,整条裤子都湿漉漉,很可能被捅到大动脉,幸好梁健慈的包扎比较专业,用布条死死地扎住大腿,不让血往下流,并把保家平躺,右腿架在水泥台上,这样保家的血才没有大量流失。但即便是这样,保家还是面色苍白,意识模糊。

    大伙正要商量如何把保家送到医院,楼下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四个警察就冲了上来,一个还举着枪指向我们:“都别动,举起手来!”

    另外几个过来给我们戴上了手铐,还好,伤员和女士免铐。

    拿枪的俨然就是干部,边收枪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保家,“这四个给我带走。小赵,你留下,这里有伤员,叫白车,这个女的和伤员交你了。”

    “放心吧,王所长。”

    我还想说几句,但那个王所长大手一挥,另外几个警察就把大胜、保国、宋安和我四个人往楼梯口推去。

    沿着楼梯向下走,一会儿是满地踩扁的绿豆粒,一会儿是满墙满地的白泡沫,一会儿又是一地的煤泥浆,简直像发生过二次大战一样,一片狼籍。

    很小心地走到楼下,警察押送我们走出街口,登上台破旧的警车,风驰电掣地离去,还给我们警笛开路的待遇。

    到了派出所,我们被关起来,足足两个多小时后,才有警察拉开门,把我们四人逐一带出去问话。

    我们都老老实实地把我们从饭店出来后怎样遇到这帮歹徒,怎样逃跑,怎样退到了民居的天台上,最后那帮歹徒又是怎样一哄而散的所有细节都说了,尤其突出的重点是:我们是受害者。

    做完笔录,王所长微笑着义正严词地说道:“同志,你们说的我不是不相信,但最重要的是证据,要有证人,你们说的歹徒我们一个也没看到,但是,所有证物都在,那些煤呀绿豆呀,都是人民的私有财产,灭火筒是公有财产,是用来维护公共安全的,现在都让你们给破坏了,你们这样是扰乱社会秩序,知道么?”

    “但我们才是受害者呀,差点连命都没了……”

    宋安才辩了两句,却被王所长打断了,他有点生气了,“同志,觉悟提高一点行不?都什么时候了?凌晨三点了!我们人民警察还有很多事要干,社会还要我们来维持稳定!”说罢,像努力平息了怒气,他才继续道,“按章程来说,你们是要按扰乱社会秩序,破坏、侵占公私财物来处理的,念你们是初犯,罚个款算了,嗯,加上在医院为你们的朋友垫支的药费,总共一千五百元,快打电话叫家人、朋友来交钱吧,交了钱就可以离开,小张,这里的事情留你来办。我去资料室备备案,没事不要找我。”说完,撇下我们走出门去。

    我正要起来留住他论理,那个叫小张的警察一手压在我的胳膊上喊道:“同志,老实点,不要胡来!快想想谁可以帮你们送钱来才是正着,否则就等着蹲大牢吧你。”

    想不到“四人帮”一倒,改革开放才刚开始,这里的警察就那么黑,一心只想着创收。一千五百大元呀,不是个小数目,当时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六七十元。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大胜说他手头上最多只有五百,再借也借不到千五呀,找老板要问题不大,但他刚去了外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们另外三个更是一穷二白了。

    突然,我想到了国宇,想来这哥们或许可以帮忙,于是我叫了那个小张警察过来,说要打电话。

    “小子,这么快就想到了?还是你的觉悟高。”小张笑着带我去打电话。

    拨通国宇家的电话,响了半天,还是那个老婆婆接电话,“谁呀,都什么时候了?”

    “对不起呀,我是单国宇的战友,有急事找他呢。”

    “小宇睡了,明天再打来吧。”

    “阿姨呀,我真有急事找他,麻烦你啦,可以让国宇接个电话吗?”

    那边沉吟半刻,最后叹了口气,“好吧,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连忙报上……

    过了半晌,那边响起了国宇懒洋洋的声音,“小虎呀,你怎么不让人睡了,我才从黄埔赶回家呢。”

    “肥仔呀,我们出事了……”于是,我简单把我们遇袭到被送进派出所,现在急着找钱放人的事说了一遍。

    “操,这么好玩的事都不算上我一份,让你们受受罪也活该,哈哈哈。”

    “你还笑呢,有钱吗?快送过来吧。”

    “兄弟的事我哪能不管,这样吧,你叫那个王所长接电话,我直接和他说。”

    我叫过小张,让他找王所长,说我的朋友找他。

    “什么?你有病呀?王所长早休息了,凭什么找他,你朋友有钱就送来,没钱就拉倒……”他边说边把我推到一边,接过我手中的电话,“谁找我们王所长呀?”

    国宇怎么和小张说的我听不到,只看到小张听电话的神情越来越紧张,“是,是,是,我马上就去……”放下电话,连我也不理了,走出办公室,一会儿就带王所长进来。

    王所长接电话的表情也是一个样,紧张地虾着腰媚笑着,“是,是……没问题……是呀,误会误会……一定一定……好,放心……再聊,晚安。”

    放下电话,王所长和我说话的态度完全变了,“同志,原来一切都搞错了,纯属误会。你和你的朋友一会在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走了,以后碰到歹徒小心点儿嗬,有事找警察,不要乱来,现在的歹徒凶着呢。你那受伤的朋友现在在市一医院做手术呢,你们属于自卫,医院的治疗费就不用付了,我帮你们解决,都是革命的好同志嘛。小张,快去取药包帮受伤的同志包扎包扎……还有,再拿件衣服给这位小兄弟穿上,这么晚了就一件汗衣不行,外面冷着呢。”

    就这样,国宇的一个电话,我们一分钱也不用付就出来了。由于大胜和宋安明天要上班,得先回家休息,我和保国直接去医院照看保家。

    来到医院,找到保家所在的病房,那是个独立房间,环境还不错,看到我们进来,警察小赵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刚做过手术的保家,面色好了点,但还是很苍白,昏睡在床上。保国看着弟弟这个样子,内疚地流了泪。是呀,第一次带弟弟出远门,就让他睡进了病房,感情上真不好过,我看着也很伤心,过意不去。

    墙角一张拉床,是医院给陪夜的亲人睡的那种,梁健慈正在上面熟睡着。忙了一夜,她真是累了,脸上还透着微微的酒气,绯红绯红的,像美丽的白雪公主沉睡着,我有点看呆了,拿了张被单,轻轻为梁健慈盖上。看着她,像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虎哥,你也累了,去睡睡吧。”保国对我说。

    “那我先休息一下,你一会也睡睡吧,不要死顶,有事叫醒我啊。”我回过神来,到隔房找了张拉床,小心地并在梁健慈的旁边,舒坦地躺了上去,侧过头来,隔床相望,旁边的梁健慈,真美。迷迷糊糊地我进入梦乡,作了个龌龊的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