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渔村门口,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冲过来,“吱”的一声响,来了个急刹,刚好停到门口的停车位,一个胖子走下车来,正是单国宇。
“肥仔,真有你的呀,还有专用车?”我笑着迎了上去。
“哪里呀,单位的呢,小虎子,看你还满结实的嘛。”说着给我来了两拳。
我也狠狠地在他肚皮上抓了一把:“你看你,多久沒见,又胖了一圈,现在没两百也有一百八了吧?”
他拍了拍肚皮,呵呵大笑起来。
南海渔村并不是所谓的渔村,而是一家酒楼的名字,算不上很高档次,就一层,但里面挺大的,大胜订的是一个包房。我们一行人进去就坐,互相介绍起来。
单国宇首先自我介绍:“我叫单国宇,大家叫我肥仔就得啦……”
原来离开前线后,国宇就调回老爸身边,在黄埔军区当了个宣传干事。我把当年和国宇在前线的故事又绘声绘色地说了一次,更表现出眼前这个胖子的英勇,大家都为他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饭热菜香,大家都大快朵颐。郭大海也来个自我介绍,他是田保国在侦察连的战友,以前代号“猎豹”,训练时因为越野跑老第一而得名,“不过现在,成跛豹了。”他自嘲着,拉起裤腿,只见小腿处一块巴掌大的伤疤,好几条手术缝线。
原来,在几个月前一次任务执行中隐伏时,竟被当地的毒蛇在左腿咬了一口,没挺多久就晕过去了,是观察员把他背了回来,醒来时已在医院中,小脚肌肉被挖去一大块,骨头也要刮去一层,性命是保下来了。但痊愈后,左腿比右腿短了一公分,走起路来有点跛,还好,没有影响到生活,但连队是呆不下去了,提早退役,也被安排到G市电池厂上班。
大家听了都唏嘘不已,“来,干一杯,为我们为国受伤的、牺牲的战友干一杯。”胖子举杯就喝。大家都站起来,碰着杯,“来来来,干!”
这时,墙板“咚咚咚”地响起,隔壁传来了叫骂声:“奶奶的,都给我安静点,吵着老子下酒,找死呀你们。”
我正要发作,保国拉住我,“算了算了,大家吃酒,呵呵,出来图开心,不要计较。”
我们于是坐了下来,隔壁又开始此起彼伏的猜拳声,“黑芝麻,哇,白芝麻,哇哇……”由于饭店用的是木板间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差。
“什么玩意,还哇哇呢?”国宇边喝酒边骂了一句,谁知,隔壁那家伙像长了长耳朵,他那边那么吵,竟然还能听到国宇的话。
“你TMD找死呀你?兄弟们,先别玩,隔壁有只死杂种在骂咱们呢,带上家伙,我们过去瞧瞧什么玩意。”接着就听到哗哗的嘈杂声,一伙人手上拿着西瓜刀、水管呀什么的,乱哄哄地冲到我们房间,很明显,一个自左眼角跨过鼻梁一直拉到右脸刀疤的是他们的头儿,“刚才谁骂来着?”
当时坐在最外边的是郭大海、单国宇,还有朱胜。郭大海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是我,怎么着?黑芝麻,哇,白芝麻,哇哇哇……”郭大海学着他的口吻,惟妙惟肖,我们听了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梁健慈笑得最大声,气都笑岔了,看着她的笑姿,我隐隐心动……
刀疤气得面色都变了,“不给点颜色你看,你还真不知天高地厚——兄弟们,上,教训教训这帮土包子。”
那时,我们穿的还真够土的,除了梁健慈,大家基本上都是那种灰灰黑黑的薄棉衣,穿得最帅的算是国宇了,部队中类似中山装的军服。
当时我们的包间并不大,刀疤的兄弟大部分都在门外,冲进来的就四五个,郭大海早有准备,看见刀疤冲过来,抄起坐着的折叠椅,挡住刀疤砍过来的西瓜刀,右脚一缩,然后发力一伸,一脚就踹在刀疤的小腹上,刀疤痛得面部变形,抱腹缩成虾米状。
还没完,郭大海趁着刀疤抱腹弯腰之际,右脚刚下地,左脚就飞起,狠狠地踢在刀疤的面上。刀疤满面是血,向后飞去,幸好他的几个兄弟把他接住。
这几下子的动作连贯流畅,孔武有力,绝不拖泥带水。“好好好……”我和田家兄弟坐在最里面,正对大门,看得真切,忍不住都叫好,宋安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刀疤的几个兄弟还在往里冲,仗着手里都有家伙,乱砍过来,国宇坐不住了,右臂对打过来的水管一挡,左手随即朝对方面门一个直勾拳,“啪”的一声,那家伙“哇哇”地大叫,丢下水管,捂住下巴,痛得发不出声,跌倒在大胜身边。大胜顺势对着他另一边面就是一个巴掌,这家伙再次“哇”的惨叫,五个红指深深地印在脸上,这下子他两只手都抱着下巴,像怕下巴给丢了,痛得竟然流起泪来。
“操,妈的。”国宇揉着右手臂,刚才硬接了一下水管,这下才觉得疼,那滑稽相看得我“哈哈”大笑。
国宇有点上火,向门口冲杀过去,郭大海跟上前,一人一边,就把这伙人打得连连后退,两人把门口给堵住了。
外面的走道也很窄,那伙人根本就没法展开,郭大海和单国宇两个对他们十几人,却像以一敌一,他们哪是对手,一个个接连被击倒,后面的几个看情况不对路,竟一窝蜂似的跑了。
国宇一把抓起还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刀疤,又扇了他几个大巴掌,打得他嗷嗷大叫。
国宇笑吟吟问道:“刚才你说谁是土包子?”
“是我搞错,是我搞错,不要打了……”刀疤像只斗败的公鸡,低下头,抹着鼻血。
“算了算了,肥仔,让他们走吧。”保国说道。
刀疤看了看国宇和郭大海,虾着头,“谢谢各位大哥,谢谢各位大哥。”说罢正要退去。
郭大海叫道:“慢着呢,这里打坏了你爷爷的座椅,就这样走了?”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刀疤连忙赔不是,扬了扬手,倒在一边的一个少年马上爬起来,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摸出一叠“大团结”,交到郭大海的手里,“几位大哥,这餐我们请,赔个礼,你们慢慢吃,喝得开心点。”
郭大海摆了摆手,这帮人如获大赦,互相搀扶着迅速离开饭店。
他们一走,我们这边就呵呵地大笑起来。刚才郭大海和单国宇大显身手,看得大家都很过瘾,连声称赞。
给那帮人一闹,我们的酒喝得更加开心,大家又干了几杯,“想不到大胜嫂原来是女中豪杰,这样能喝呀。”国宇大笑。
“什么大胜嫂呀?肥仔,不要乱说。”梁健慈满脸绯红,更是美艳动人。
“今天这么高兴,要不大家来个金兰结义,结为兄弟,今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啰。”大胜哥酒喝多了,特高兴。
“好,好。”我们都附和起来。
“我也要有一份。”梁健慈也喝多了,笑着说。
“但你是大胜嫂呀?”国宇笑嘿嘿说。
“肥仔,你不要乱说嘛。”
大胜也笑了起来,“去去去,什么大胜嫂呀,还没过门呢,我可没说要娶呀,呵呵。”
梁健慈一个粉拳打在大胜的面上,大家看得乐呵呵。
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孩一同结拜,大家兴致更高了,郭大海把走道尽头饭店的那个关公像抱了进来。
大家互报生辰,大胜哥年纪最大(小学时虽和我、保国同班,但那是他留了两年班的原故),是大大哥,后来大家都叫他“大胜哥”;郭大海排第二,二哥,大家叫他“大海”或“大海哥”;单国宇排第三,三哥,大家叫他“三肥”、“肥仔”或“三哥”;梁健慈排第四,四姐,大家叫她“四姐”;我排第五,叫得最难听了,大家都叫我“王老五”, 呵呵,或叫我“五哥”,“五虎子”;田保国排第六,大家叫他“田老六”或“六哥”;田保家排第七,呵呵,不用说了,大家都顺口叫他“田七”;宋安最小,大家叫他“八弟”。
大胜诵道:“我们兄弟姐妹一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我们也一起诵读一次,拜了关公,上了香。
酒足饭饱,三肥要走了,晚上还要把车开回黄埔,他问我们哪个顺道,可以送一程。大海住东山,就跟三肥的车先走了。剩下我们六个,又喝了几杯,再也喝不动,埋了单,离开饭店,唱着歌返家。
走了不到十分钟,马路对面一辆面包车急刹,后面还跟着一辆中巴急停。一大帮人,拿着家伙跳下车。好家伙,两台车竟然可以容得下四十多人。
“大哥,就是他们几个。”我一听就听得出那是刀疤的声音,他在马路对面指着我们。
于是,金兰结义后兄弟们的第一次战斗就打响了,打得轰轰烈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