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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坠崖

    秋,安徽黄山,月夜。

    一轮霜月静静地漂浮着,以冷静而又柔和的目光注视着这片鬼斧神工的秀美山川,黛青色的群山之上,碧空如洗,一倾万里几乎无丝毫杂色。

    白日里还是游人如织、喧闹无比的景区,此刻在洁白的月色照耀下,显的异常宁静,仿佛丝毫不曾粘染上尘世的纷扰,依然一如几千年来的缄默。群山中的花草鸟兽也一律的都悄无声息,似乎都已沉寂在着这淡雅的月色之中,静静地汲取月色的精华。

    “啊!月明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忽然一阵清朗的吟诗声从莲花峰顶传来,打破了这静态长空,惊的几只夜行鸟四处飞散。

    诗未吟完,忽又听的一声娇笑:“好好地一首《水调歌头》偏偏被你念成这样,苏东坡要是听见了,非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你脖子不可,林大萝卜,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假啊?”

    只听得清朗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回道:“你这个理科出身的小丫头,懂不懂什么叫文学?什么叫意境?好好的气氛,偏要搞破坏!”

    “也不知到底是谁在搞坏气氛的,念的就象只鸭子在嘎嘎叫!不,就算是鸭子也比你念的要好的多。”那娇笑声毫不相让,立时回了过去,两人顿时唇枪舌战起来。

    皎洁的月色中,只见莲花峰顶偏南东方的一块平地上,搭着一只小小的帐篷,两个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年轻男女正一个背对着一个面对着帐篷,插着腰吵得不可开交。

    我悠然地躺在帐篷里面,好笑的摇摇头,这一对在半山遇见的情侣也真好玩,明明互相有意思,也都单独结伴来同游黄山了,嘴上却还老是斗个不停,不肯正正经经地好好谈一下恋爱。

    本来我并没有打算夜宿峰顶,可是因为第一次来黄山,偿了多年的心愿,因此一路只顾贪看风景竟忘了及时投宿,等到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连统铺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干脆租了件大衣来到莲花峰,想等待据说非常壮丽的日出。没想到上了峰顶,正好看见他们两个正一边搭帐篷一边斗嘴。

    杨晓雨是个心直口快心地善良的阳光女孩,而林丰则是个俊朗有礼的大帅哥,第一眼见到他们时我就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的,虽然杨晓雨口口声声说他是花心大萝卜,但在与我看来,其实他对小杨一直都很体贴照顾,他心里应该是真心喜欢小杨的。

    说起他们两个之间的缘分,倒也有点有趣。两个人虽然毕业于同一个学校,但因不同系也不同年级,平日也没什么接触,原本可能这辈子都没什么交集了,但毕业两年后两人却居然进了同一家公司工作。林丰比小杨早半年进去,得知小杨是自己的学妹后,平时自然就特别照顾了一些,一来二去的,感情就慢慢产生了。对于林丰的特别照顾,小杨心里虽然感激嘴上却从不领情,反而老揭林丰的底,说他在学校里如何风流,如何如何“艳”名远播啊,还口口声声的叫他花心大萝卜。总之,斗嘴已经成了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真不知那一层纸什么时候才能捅破。

    年轻就是好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爱情的发芽、开花、成熟以及结果,我也曾有过这样如花的年龄,也曾有这样甜蜜的等待,最后却无奈地被蹉跎了,到了现在,青春即将远离,幸福却依然在遥远的地方,无从寻觅。

    认识小杨并不经意,当我爬到半山腰停下来休息时,刚好见到身边路过的有个女孩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我只是顺手扶了一下她,就结识了这对小冤家。后来往上同行了一段路,得知我们的生日竟是同一天,不由的大感有缘。为了验证我们并不只是萍水相逢,分手时,小杨孩子气的发誓说,假如我们还能有缘再见,她一定要认我做姐姐。

    我虽然也很喜欢这个充满阳光的女孩子,但并没有刻意的留下联系方式,有些事情,变成回忆后味道才会更甜美,或许多年以后我再看这次旅行的游记想起她时,会会心的微笑,这也就足够了。

    但没想到才隔了几个小时我们居然又在莲花峰顶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只是可怜林丰故意只带了一个帐篷,意欲借机和小杨好好培养感情的一番苦心,居然还没开始就被我给破坏了。

    小杨把我租来的那件大衣往杨丰身上一扔,硬是把他赶了出去,还说外边凉快外边呆着去,教我好不歉意。杨丰却丝毫不介意,回嘴说多亏了我这个干姐姐,以后小杨总算有人调教调教了,小杨一听又瞪起了眼睛,惹的我差点又笑破肚皮。

    我们互留了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后,就并肩躺在帐篷里闲聊,不知为什么,我竟在这个小我三岁的干妹妹面前一股脑儿的把我的烦恼给吐露了出来,我跟她聊我的条件一直都不好的家庭,聊我的爸爸姆妈积劳多病的身体,聊自己眼见年龄愈来愈大却还依然找不到合适的另一半的无奈,聊自己平日里的喜好和将来的打算,罗嗦的就象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小杨也把她家里的情况告诉我,她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母亲经营着一家小公司,算是事业有所小成,所以她从来没有为经济发愁过,只是由于家里的主要收入都来源于母亲,便是连房子也妈妈买的,身为教师的父亲因此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父母的感情并不和谐等等。

    我们互相倾吐完自己的家史,又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半天,依然毫无睡意,直到林丰突然“啊”的一声,开始十分抒情的吟诵苏轼的《水调歌头》,引起小杨的注意,两人又开始斗嘴。

    我暗暗地发笑,刚才虽然小杨一直在和我聊天,到了后来却有点心不在焉,显然是有些担心外面秋深露重,林丰会不会被冻着,只是和我谈的投机,又不好意思停止。这回听到林丰念诗,刚好可以给她一个表面损人实则关心的机会。

    我也不说破,淡淡的一笑,闭上眼准备眯一会眼,白日里爬了一天的山,双脚酸痛的几乎都不是我自己的了,何况明日还要早起看日出呢。

    过了一会,渐渐迷糊,突听到小杨在喊:“姐姐,姐姐――快出来啊!”

    我顿时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披批上外套钻出帐篷,掀开帆布帘一抬头,顿时被眼前的所见给怔住了。

    不同与初到山顶时见到的隐在薄云中的淡黄月亮,此刻的圆月就象是嵌镶在一块巨大的极品蓝色天鹅绒上的圆宝石,光芒四射,倾出如水般的月光,温柔的泛在整个空间里,小杨和林丰的白色运动服上,也因这月华散发出隐隐的光彩。

    再看四周,脚下是清明的群山,头顶是湛蓝湛蓝的苍穹,碧色的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除了一轮明月,便是连一丝云彩也瞧不见。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天空,从未见过如此皎洁的月色,仰望着月空一时间不由地看痴了,只疑似自己根本不在人间,倒象到了悬浮在传说中离天最近的蜀山之上。

    “很美吧,姐姐?”

    “啊?”觉着有人推我的肩膀,我才恍然醒过来。原来是小杨他们吵完嘴后觉得今晚的月色难得的美丽,便想留个纪念,才叫我出去和她一起合影。

    他们带了高像素的数码相机来,因此夜间拍照效果也很好,我欣然同意。拍了几张后,小杨突然建议干脆到护栏外拍两张,杨丰坚决反对,小杨却偏要和他对着干,拉着我钻出了护栏外,一只手紧抓住护栏,另一只手却平伸在侧,只见她微微仰起头,孩子气的叫道:“我要飞啦,我要飞啦!”

    林丰一边抓紧速度抢拍,一边紧张的叫道:“好啦,好啦,可以回来了,小心安全啊!”

    小杨白了他一眼,叫道:“胆小鬼,鬼叫什么啊!姐姐还没跟我做一样的动作呢?姐姐来,跟我一样,我们一起飞,双双飞,呵呵……-气死他!”

    我笑道:“没关系的,护栏外还有一米才是悬空呢,林丰你不用担心。”说着右手抓住护栏,学着她散开左手作飞翔姿势。

    这一刻,我就站在向往已久富有美丽传说的莲花峰上,沐浴在秋季最皎洁的月色中,我的脚下,是连绵的群山,我的头顶,是那么接近的蓝天,山风轻轻地拂着我的长发,贴着我的肌肤,这一刻,我仿佛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成为了这秋夜的一部分。

    我突然觉得我的心好平静好平静,我不由地闭上了双眼,也仰起了头,左手轻轻舞动,幻想自己正披着嫦娥的轻纱踩着月色翩然地起舞。

    有多久没有这样放任自己去尽情的感受这月色这山风了?在这一刻,我无比地感谢我同学把那次的抽奖机会给了我,让我得以成行梦寐以求的黄山之旅。

    林丰不停地按着快门,捕捉我们两个疯子的行径,嘴里还打趣说,回去后一定要把我们的照片放到网上去,题目就叫“深夜莲花峰顶两女癫”。

    小杨一听不依了,钻回到护栏里面要去打林丰,我笑着睁开眼睛,正想弯下腰跟着钻回去,山崖下忽然卷起一阵猛烈的山风,扯得我一时立不住脚,只觉得小杨一声尖叫,伴随着一道闪光,我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腾空而起。

    我只来的及向惊恐地冲过来想拉我的小杨和林丰投去最后的一瞥,连求救声都没来的及喊,就被凌厉的风堵住了嘴,坠向无尽的虚空。

    第二章替死鬼

    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觉得身体突然变的好轻好轻,轻的仿佛自己就是周围这一片茫茫的白雾,毫无重量。

    我死了么?我想起小杨那一声尖叫和惊恐的目光,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还穿着掉下山崖前的那套浅蓝色休闲衣。

    听说人死后变成了鬼,都会飞的,我试着跳了一下,身体果然轻飘飘的荡了起来。

    我真的摔死了么?我呆呆地飘浮在空中,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如此短命,那我死了,爸爸姆妈该怎么办?我怎么能比他们先死呢?老天爷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为什么?

    “你的确已经死了!”一个同情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我猛的转了个圈,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我是特地来迎接你的引魂使者,你在人世的寿命已尽,随我来吧!杨晓雨!”眼前突然有团雾浓郁起来,形成一个雾团,缓缓地飘向前方。

    “杨晓雨?等等,我不是杨晓雨,我叫江采采。”我原本一片茫然的心因它这句话而突然急速地跳动了一下。

    “什么,你不是杨晓雨?”那团雾猛的停下惊叫起来,倒把我骇了一跳。

    “是的,我不是杨晓雨。”我急忙道,心中似是亮起了一盏明灯,难道这个什么引魂使者接错了人了,它说他接的是杨晓雨,可小杨明明好端端的在山顶上啊,难道被山风卷下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我?

    “哦!天哪,我又搞错了。”那声音沮丧的叫道,忽又自觉失言赶紧收口。

    原来真的是搞错了!那么原本该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小杨。我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这么说来我还命不该绝,爸爸姆妈也不会因为我的意外而痛苦伤心,幸好幸好――可是,我的心情突然又复杂起来,想起那活泼可爱的小杨,若死的是她,她的父母肯定也会很伤心,还有林丰,他们俩的那层纸甚至还没捅破?她还没好好享受爱情的甜蜜,可是――如果不换回来,那我的父母呢?他们年龄已经很大了,身体又一直不好,正需要我照顾,我也不能死啊。

    心思在瞬间转了千百转,无论我如何选择,都难以避免有一个悲剧的发生。我咬咬下唇,暗道:“小杨,对不起,我不能代替你,等我回去后我一定代替你向叔叔阿姨尽孝。”

    我看着那团雾,叹道:“既然搞错了,那你赶紧送我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没办法送你回去了……--”那声音仿佛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搞错了吗?你要接的是杨晓雨,而我是江采采。”我疑惑的问,敏感地意识到事情不象我想的那般简单,一颗心开始慌乱起来。

    “我知道错了,可……错了就是错了,我……-我也没办法……--”那声音说到最后,愈来愈低,几乎耳不可闻。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急切地向那团浓雾飘去,但我前进一步,它就后退一步。“你说清楚来啊!”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赶紧送我回去,送我回去。”它的态度让我无法不慌,无法不感到不安,无法不感到恐惧,我冲向它试图抓住它,它却一味的往后退闪,不敢碰触我。

    “你既然搞错了,就赶紧把我放回去啊!”

    “对不起,那个……-那个江采采,你的身体刚才已经被人找到了……-那个……--”

    我的身体被人找到了,那是好事啊,我还来不及兴奋,只听它继续说道:“可……可是,你已经被正式宣布死亡了,就算我可以送你回去,你的身体,也已经破碎的不能再用了。”

    他的话好似冬天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顿时冻住我的心,我被宣布死亡了?我的身体已经破碎的不能再用了?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身体不是还好好的吗?我想抬起手证明给那声音看,可是,我再一低头,哪里还有手?哪里还有身体?

    “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呢?刚刚还有的,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我慌了,虽然我感觉我的身体依然存在,只是为什么我瞧不见我的手,瞧不见我的脚,也瞧不见我的身体?也无法控制我的手去感受其他的身躯存在。

    “刚才那个躯体只是我的意识给你制造的假象,实际上,你现在只是一组会思考的脑电波,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灵魂之体。”

    “你说谎!你骗人?我的身体好好的,我还没死,我还没死,我……-我……我还不能死。”我拼命地摇头否定,想告诉自己这是个梦,我无措地想放声大哭,却感受不到鼻子的酸涩和喷涌的泪水……-

    “我爸爸姆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答应这次回去就住回到家里去的,他们还在家里等我呢?我不能死,不能死啦!”

    “你别哭,别……-别哭啊!”那声音也慌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这样好吗?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送你去托生重新活一回,可以吗?”

    “托生?”我精神一振,“我能重新还阳?”

    “是的,但不是你以为的重新还阳。托生,也就是说你可以寄托在另一个身体里继续活下去。”

    “那我的爸爸姆妈还会认识我吗?”换个身体,父母不容易接受吧?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那声音尴尬的解释道:“你原来的世界有自己的规矩,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既然离开了,就回不去了。如果你的身体机能还能承受,我倒可以想办法送你回去,可是现在――我只能送你去另外一个世界了。不过,那肯定是你内心一直希望的世界,你一定会喜欢的。”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变的异常热切,希望我立即接受他的补偿。

    “我希望去的世界……-我都不知道除了回去我还有什么希望去的世界?”要是现在我还有手,我肯定要拍一下我的头,我发誓我都快被它搞晕了,竟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千万不要告诉我他要送我去什么古代,搞什么穿越。虽然我平时很爱做这样的白日梦,可实际上我一直都很清楚那只是思想上一种自我的娱乐方式而已。

    “你放心吧,那肯定是你内心最想要的世界,你到那个世界以后,一辈子都衣食不愁,你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了,而且你还有会有个温暖的大家庭。就这么决定了,我马上送你过去”那声音兴奋地说道,那团白雾开始迅速的旋转起来,把我紧紧的围在中间。

    “喂?你还没给我说清楚,我不要去什么世界。你住手――住手啊――”我拼命的抗拒,但根本就无法抵御那强大的吸力,我再一次昏了过去。

    第三章诡异的托生

    当我终于重新有了迷迷糊糊的意识,艰难地睁开双眼时,入目的是一片浓密的漆黑,没有一丝的光线,周围也是寂静无声,只是奇异的是,我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相反,还隐隐地觉得很习惯。

    我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身体似乎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手脚都无法完全舒展,我下意识地想要摸索四周,触手之处无不柔软,我整个躯体似乎都浸泡在某种液体里面,但呼吸却又丝毫没有阻碍,感觉极其怪异。

    我似乎被困住在一个类似狭小的容器里了,而且根据身体的适应度来看,应该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刚才晕过去了吗?我习惯性地瞪大了眼,引魂使者呢?那些白雾呢?

    我不会是已经被他给托生了吧?

    可我怎么会呆在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里,不会是刚好还魂附身到哪个被囚在水牢里的囚犯身上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倒霉了。这个水牢如此狭窄,根本无法自如的活动――难道,脑中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我附身的这个囚犯就是因为环境太差才被活活的折磨死的吧?那我还附到这个人身上来干吗,再死一次吗?

    这个不负责任的引魂使者,胡乱拘错了人也就罢了,不是说我托生的家庭会很有钱,也很温暖吗?可怎么我会在这狭窄的水牢里?他不会又搞错了吧?

    晕死,这个脑子搭牢做事马虎又霸道的猪头!我心中充满了无力的愤怒和挫败感,我何其不幸,何其倒霉!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根本就无能为力――心中的郁闷如滚雪球般的堆积,涨满了整个胸膛,可偏偏又发泄不出来。

    呆了半响,我终于稍微接受了目前的事实,算了,烦也没有用,在我还没有再次翘辫子之前,还是先搞清楚自己是男是女吧?

    我抬起手,却发现双手很是柔弱无力,我努力地移动着一只手,先碰喉部,没有喉结!还好还好!我可不想玩什么变身记变成个男的,光想想都觉得恶寒一片!再往下……-嗯,没穿衣服?我脸上一阵发烧,怎么会这样?再下……我陡的瞪大双眼,没有胸?我只觉得心里直冒冷泡泡,手都不敢再往下探了,心里不停的“阿弥陀佛”“上帝”“神啊”“天啊”的乱念,求求你,可千万别给我个怪身体啊!好歹总让我是个正常人吧!

    停了半天,我才敢伸出已然有些颤抖的手……-嗯,似乎不是男的,可……可好象也不是女的,而且这个身体似乎超短,顶多就几十厘米,MYGOD!让我再死一次吧?

    这居然真的是一个怪胎!

    这个可恶的引魂使者――我……我……我要气死啦!满腔的郁闷顿时化作冲天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太不公平了!为何我不仅成了替死鬼,还要接受这样一副怪胎的身躯,不公平,不公平!

    我再也不顾一切的挣扎,嘶声呼救!

    “啊……-呀……咿呀呀……”我拼命的呼喊,发出的却只是含糊的咿咿呀呀声,一股悲哀从心底窜上来,我不仅是个怪胎,还身兼哑巴吗?老天啊,你为何如此对我?难道我受的苦还不够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的惩罚我?

    我不甘地挣扎,碰触到的却是柔软的怪异无比的四壁,手脚更是连捏蚂蚁的力气都没有。这可真是连死都无门啊!我欲哭却无泪,心底早已一遍遍地咒骂引魂使者。

    凭什么我的命运就该遭受这样的戏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还没见到新世界的阳光,就这样再次无声无息的死去,我要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不停地挣扎,不断地呼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绝对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活下去。不知折腾了多久,耳边似乎终于渐渐地传来模糊的声音,有人来了,我大喜,顿时平添了许多力气,更加用力的挣扎。

    水牢带着身体开始摇晃起来,柔软的墙壁似乎变的有点光线,可仔细再看却又什么也感觉不到。声音更杂了,外面仿佛有很多人在慌乱的喊叫跑动。

    难道刚好有人劫牢么?我停下来,侧耳倾听,脑子飞快的略过各种可能性。

    从这个身体及被囚禁的特殊环境来看,这个身体的主人,肯定有相当重要的价值,囚禁她的人,为了杜绝所有自杀的可能性,不仅收了她的衣服,便是连水牢的墙壁也专门用柔软的材料代替,可能还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令其全身无力。

    既然如此,那么另有一批同样看重她的人为她劫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越想越觉得猜测正确,不由大喜。我就说嘛,我的运气不应该那么背才是。有了希望,我顿时又兴奋了起来,重新全力挣扎。心里大叫道:“我在这里啊,快来救我出去!”

    忽然,一声轻微的“哗”声,似乎是水箱牢笼的某个地方破了。

    身边的水哗哗地开始往外流,我四肢乱舞想顺着水流出去,可那缺口实在太小了,怎么也挣不出去,更要命的是,随着水流的慢慢流失,空气好象也越来越稀薄了,周遭更增添了一种巨大的力量开始挤压我,那小洞成了我唯一的希望,我必须要挤出去,否则非死在这里不可。

    压力逐渐增大,四面八方的压迫过来,似乎要把我的骨头都挤碎,恐惧令我本能地勉力挣扎。这个牢笼是哪个王八蛋设计的?居然这么狠毒,早算好了就算是牢破了牢里的人也难逃一死是吗?真是可恶之极!虽然这个身体的以前与我无关,可现在这个身体是我在用啊,我发誓,要是我能逃出去,我非得找到这个囚禁我的王八蛋报这个仇不可。

    但压力不会因为我的咒骂而停止,我的身体开始被挤压得越来越扁。

    外面的声音更响了,似乎有好多人在慌张地叫嚷,可是我可怜的耳朵已被挤压的嗡嗡做响,根本就无法听清外面的声音。我只能尽量地在压力的作用下勉强保留着最后一丝意识,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坚持要坚持,出去就好了,只要能出去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就在我觉得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觉得双脚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并往外拉,有人在救我!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努力一次,没想到一下子又吞进了一大口液体,液体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顿时脸被憋的通红,呛了起来。

    突然,身子一阵轻松,滑了出去。

    眼睛上有一层东西蒙着,令我一时睁不开眼,只听到有人大喊:“升了……升了……”我还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背上就被狠狠拍了一掌。

    “哇……-”我一吃痛,将刚才不小心吞下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止不住咳了几下,勉强的睁开一丝眼,满是触目的模糊的红,是血?杀人了?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人整个抱起又浸回水里,只是这一回的水是热的,甚至有些烫。

    热水泼了上来,似乎有人在冲洗我的身体,我只觉得实在累极了,心里迷迷糊糊的想,有人给我洗澡,这证明我一时死不了了吧!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身边的声音更嘈杂了,有欢呼声,也有哭泣声,还有人在高声地连声恭喜,是啊,我终于逃出来了,的确值得恭喜!可是能不能晚点再来庆祝,我现在连一丁点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先让我好好睡一觉吧,感受着热水洗身的清爽,我很快地再次沉入梦中,深眠。

    第四章伤怀

    好饿啊,这要命的胃,老是这样把我饿醒问我讨吃的,让人很难过哎。唉,早知道昨天应该

    去一下超市,好歹买点饼干可以垫垫底的,现在可好,必须起来下去买了,只是要下去买好麻烦啊,还要换衣服,干脆再忍一会吧。

    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噩梦,我居然梦见自己去了黄山还梦见自己坠崖死了,然后又被托生到一个怪胎囚犯身上,接着又碰到劫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逃了出来,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变来变去的,还有那个雾团般的引魂使者,不过感觉好真实啊!好象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特别是那清爽的月色和澄净的天空,真的好美啊!等会上班后我要抽个空把这个梦记下来,难得醒来后这么清楚地记得内容,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当作写小说的题材,我迷迷糊糊地想,极力忽略饥饿的感觉。

    可是我高估了我的忍耐力,还没回味完梦的余味,胃又开始因为太过空虚而抽搐,好痛――看来真的得起来了。我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舒展手脚准备伸伸懒腰后就起来。

    咦,手怎么动不了?脚,也动不了了?怎么回事?我倏的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居然有一

    一张男人的大脸就凑在我鼻子前。谁?我条件反射般的想跳起来,却发觉身体也动弹不得,根本无法拉开同那张大脸的距离。

    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小偷吗?我骇然的大喊:“你是谁?你想干吗?”可是话一到喉咙,发出来的却是几声咿咿呀呀声。

    我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会说不了话了?我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喜笑颜开的男人,他对我做了什么?

    “宝宝醒了么?”突然旁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还有个女小偷?我侧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视线被脸旁的粉红色的布给挡住了。

    “是啊,正瞪我呢?生下来哭也不哭就睡觉,刚醒来又会瞪人,呵呵呵――我们的小宝宝可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啊。”面前的大脸稍微退开了些,我看见他的颌下还留着几撮胡子,他说的是我吗?我什么时候变成他们的宝宝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小心地整个抱起,又小心地送入另一个散发着淡淡体香的怀里,“你看――”

    “呵呵――是啊!她也瞪我,我们女儿的眼睛可真有神――”我对上低头俯视我的视线,顿时呆了一呆,好美的古代女子啊?虽说只是简简单单地挽着长发,却简直美的出尘脱俗,无法用人间的言语来形容,极品美女哎,我一辈子都没见过,今日居然见到了,而且现在这个玉一般的美人还神情温柔地看着我。

    看着我?古装?宝宝?女儿?

    我突然怔住了?半响才转动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往边上瞄去,精致的木雕床,乳白色的纱帐,糊着白纸的木窗还有红木桌椅,一切都是那么古香古色,再看看包着自己身子的衣服,分明是一副襁褓――我的觉得我的脑袋又要开始打结了。

    难道那刚才的梦都是真的?因为那个什么引魂使者的失误,我的确从莲花峰上摔下来摔死了?然后它使我重新投胎成为一个婴儿了?那个我自以为是水牢的地方,不会就是子宫吧?那些液体、那些压力……--只是我出生的必经过程而已?而我以为的怪胎身体,原来只是正常的婴儿躯体?难怪我的感觉一直都很怪异。

    我想咬咬牙证实一下有没有疼痛感,可是我闭起嘴才发现我还没有牙齿,这么说来,一切都是真的了?我真的已经死了并且重新投胎了?这么说,一切都已成事实了?我再也见不着我的爸爸姆妈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可恶的引魂使者,真的擅自特地将我转到另一个世界托生了。

    就算如他所说的,这是个富裕的温暖的家庭又如何?我想要的只是我原来的家,那个虽然贫寒却让我依恋的家,对于感情上屡受挫折的我来说,这个世界,除了父母,没有任何东西更值得我珍惜和拥有了,我原本还打算下个月带他们二老好好地去检查一下身体,他们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钱,可我居然什么都没来的及做,就丢下他们二老走了,让他们两个白发人送我这个不孝的女儿!他们……他们听到我的死讯,该有多伤心啊?尤其是承受能力一直很弱的姆妈,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们得到我的噩耗时后会怎样难过……当初若不是坚持要去爬黄山不就好了,也不会被混淆当了替死鬼,虽然如果死的是小杨我会很伤心,可是我死了……爸爸姆妈不是要更伤心吗?

    我好后悔啊――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潮水般地从身体各处涌上心头又一拨拨的散向全身的经脉,灼烧着每一寸肌肤,敲打着每一寸骨髓,痛的我全身都要蜷曲起来,我感觉双眼中不断的有滚烫的液体涌出,瞬间打湿了我的脸颊,滑入我的脖颈。

    那对夫妇见我突然哭泣,顿时慌了手脚,拼命的想法子哄我,以为我饿了,美丽妇人掀起衣襟哄我吃奶,可惜我就是再饿这会也没有心思吃,只要一想像年迈的父母知道我的死讯后那无法承受的呆滞样子,悲伤就不断的袭卷而来,爸爸姆妈,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我无法停止我的哀伤和后悔,也无法为我的后悔买单,我只有不停的哭泣,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哭泣,直至天昏地黑,喉咙沙哑,无法喘息――晃晃忽忽中,一缕幽魂似乎又要挣脱出这具躯体,飘向飘渺。

    漫天的迷雾充斥了整个空间,漫无边际,似乎从天地初开时便已经存在了。

    这里,我来过吧?是了,应该是我第一次死了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见到引魂使者的。我无意识的飘过一团又一团的浓雾,低头看看了身体,却是掉下山之前的打扮,我又死了吗?哭死的?

    这样也好,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引魂使者送我回去见我父母,哪怕给我个残缺破损不堪的身体,也都胜过无法再见二老的恐惧。

    “这恐怕不行。”

    “谁?”我停了下来,眼睛四处探寻,“是你吗?”

    眼前缓缓的升起了一团特别浓郁的白雾。

    我知道那就是导致我和父母生死相隔的罪魁祸首――引魂使者,但我依然没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它:“很好,你终于出现了。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好好的解释一下,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扔到那个世界去?”

    “那个……江采采……”感受到我的怨恨,白雾团似乎瑟缩了一下,它也会知道理亏么?我本来好好的活着,却因为它的失职使我丢了性命,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个魂魄,而我的父母,也不得不承受痛失爱女的打击,想起我的父母,我的鼻子又开始酸涩。

    “对不起!我知道我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可是事已至此,你就想开点吧,要不,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告诉我,我尽力去帮你完成?”

    “我想和我的父母再见一面。”怨恨归怨恨,但我明白我的确是回不去了。

    “……-”

    “可以吗?”我再次询问,音调不扬口气却很强烈。

    “那个……--”白雾不断的翻滚,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我冷冷的盯着它,我不管你是不是为难,相对与我来说你这点问题根本算不上什么。

    第五章诀别

    “好吧……虽然我无法让你们在现实里相见,但我可以把他们的意识暂时地带到这里来,只是,我的能力只能支撑你们相见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要抓紧时间交代,记得千万要记住不要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我们的存在是不能让人类知道的。”

    半个时辰,一个小时么?我惨然的笑,父母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成人,还未盼到女儿好好的孝顺就要离开他们了,谁说这世界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比其又何止哀过百倍!

    那团浓雾开始弥散开来,裹住我翻滚,等它离开我时,我发现我又有了身体。我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心中无比酸涩,这是我最后一次触摸原来的身体了,从此以后,这个躯体将真正的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而我的血管里,也将不再流着父母的血液,能证实我曾经活在他们身边的就唯有心中的记忆了。

    浓雾中渐渐地出现一道供门,我终于看到了我那年迈的父母相互扶持着缓缓地走出来,茫然而又期待的四处张望。我的泪又滚落下来,滴落在雾地上,升起一道道热气。

    “爸爸、姆妈!”我飞扑到二老的前面,跪到地上抱着他们的腿泣不成声。

    “采采……囡囡……我的好囡囡……我们总算又见到你了!”

    姆妈的泪也向雨点般的落下来,爸爸那浑浊的眼中也涌出了泪花。

    “囡囡,你是来接爸爸姆妈的吗?……是来接姆妈的吗?”姆妈抱着我只是反复地重复这这两句话,泪水不断的如雨点般渗入到我的头发里,我只能一个劲的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囡……”边上的老爸也用他那枯瘦的双手环绕着我,哽咽不能成语。

    良久,我们的情绪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姆妈颤抖着扶起我,泪眼朦胧地端详着我,仿佛已经隔了一生未见,“囡囡啊,听到你掉到山下去的时候,姆妈就想也不要活了,要不是担心你爸爸,我早就随你来了。”

    爸爸黯然的看着我,眼里是和姆妈一样的心思,失去我,爸爸的悲伤不会比姆妈少一分。

    “姆妈,爸爸,你们听我说。”我忍住眼泪,努力地组织着语言,“你们千万不要伤心,是囡福气不够,不能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我这次掉下山崖,其实是我前世注定的结果,命里该有这一劫的。”

    我不得不编织这样蹩脚的谎言,姆妈一向比较相信命,这样解释也许会好一些。

    “你们别伤心,真的,姆妈你不要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轻轻抹去姆妈眼角的泪水,含泪道,“你们放心好了,这边已经安排我重新投胎转世,我已经看过了,这一世的父母对我都很好,而且还是个富贵的好人家,以后我绝不会受到任何委屈的。只是因为我实在放不下你们,所以才求老天爷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再见最后一面。”

    “你说的都真的吗?”爸爸红着眼,慈爱的看着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放心。

    “是的,爸爸,相信我,是的。”我张开双手抱住爸爸,这副身体,即使已经瘦的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了,但依然能给我最温暖的感受,我贪恋的吸取着爸爸的味道,轻声回答,“这一生的爸爸也象您一样疼爱女儿,象您一样会保护女儿,我不会受一点点苦的,我保证跟您说的都是实话!”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笑着摸摸我的头发,“你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小猴子了,脾气可别象以前那样火暴,那样自己会吃亏的。”

    一声小猴子,几乎又把我的眼泪催落下来。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全家五口人就挤在一间房子了,还要摆床,摆桌子、碗柜,甚至是土灶台和水缸,存粮的米柜和其它杂物就只能堆放在头顶的阁楼上。

    每一次爸爸爬上去取东西,我总也要搬个凳子放在桌子上,也跟着爬上去,爸爸就笑骂我是只小猴子,然后我就回嘴说爸爸是只老猴子……还有,小时候跟爸爸姆妈去田里收番薯,我就帮忙在一旁割番薯藤好拿回来喂猪,爸爸挑番薯,妈妈就挑番薯腾,我也闹着要挑一小捆……还有,长大后一直喜欢姆妈烧的鱼,几乎每次回家总要买条鱼,让姆妈烧给我吃。

    往事仿佛依然历历在目,而今转眼却就要天人永隔了,怎么不叫人心伤?怎么不叫人不难过啊?

    想着想着,我们的眼眶又都红了。

    一团浓雾飘了过来,穿过我们的身体又飘了过去。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打起精神来交代后事吧?死了还可以交代自己的后事,真是讽刺,只是这讽刺却是那般的无奈。

    “爸爸,您听我说,我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有张存折,里面有一些积蓄……”我把我近两年存的积蓄的密码告诉爸爸,笑着打趣道,“姆妈老说要我自己存点钱做嫁妆,免得以后受婆家欺负。呵呵!现在也用不到了。爸爸姆妈把它取出来,好好地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该治病就治病,该吃药就吃药,千万别让女儿走的不安心,要知道,女儿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二老能多活几年,好好地享受一下你们应该拥有的幸福晚年,这里面的钱也不多,但总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千万不要省着不用,那样女儿会很难过的,啊?”

    “……”爸爸姆妈流着泪点头。

    “至于我的后事,就尽可能地简单些,不要做没必要的花费。我那个上了锁的箱子里除了那些以前照的相片,其他的就都烧掉吧!爸爸,姆妈,不要为我伤心,也别太难过了,老天爷说我们今生虽然没有福气一辈子在一起,但下下世就有机会了,到是时候我还会是你们的女儿!我还会好好孝敬你们!”

    希望这句话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些希望,下辈子,我真的还想做你们的女儿!

    爸爸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发,慈爱的道:“你也别太为我们当心,你走了之后,有个叫杨晓雨的女孩子找到我们家里来,说是你临终前认的妹妹,她一进门就给我们磕头谢罪,说要不是她你也不会死,她很愧疚,坚持要认我们作她的干爸干妈来赎罪,还要把我们接到她家去住,说要代替你照顾我们的晚年。”

    小杨?我无法忘记自己正是因为她而被误卷下山峰枉死的,说真的,尽管我知道不能怪她,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怨恨无法释怀,可是,现在也是这个女孩子,说要代替我照顾我父母的晚年生活,想起那个活泼率真的女孩子,想起她那几声甜甜的姐姐,我的心又软了,毕竟错也不在她,我实在无法再记恨了。

    我心中纷乱无比,脸上却笑道:“是啊,她是我在山顶上认的妹妹,我出事和她并没有关系的,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爸爸姆妈千万不要记恨她。小杨人很好,有她照顾你们,我就放心多了。”

    爸爸姆妈难过的点点头。

    周围的雾气忽然浓了起来,隐隐出现了一扇门,提醒着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笑着象以前一样俏皮的拥抱了一下爸爸和姆妈,亲亲他们的脸,又嘱咐了许多,直到浓雾又渐渐围了过来,才不得不松开他们的手,看着他们一点点地被吸向那扇离别之门。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再见了!我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姆妈!希望你们能尽快的走出悲伤,别让女儿放心不下啊!女儿会求老天爷,下辈子再做你们的女儿,好好的孝敬你们!不再惹你们伤心,不再害你们难过。

    我拼命的挥手,拼命地忍住眼泪,不让泪水模糊我的视线。浓雾越来越多,爸爸姆妈的身影也越来越淡了,最终连同拱门一起消散。

    “囡囡……囡囡……”听着爸爸姆妈最后一声难舍的呼唤,我又泪流满面。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姆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杨,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爸爸姆妈啊!拜托了!

    第六章异世界

    我久久地伫立着,望着爸爸姆妈离去的地方,心中充满着哀伤,我和他们就这样的诀别了,从此永世分离,相逢只能在梦中了。

    “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或许这真的就是命运,你还是想开点吧?”身后传来引魂使者同情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心中却在冷笑:“命运,真的是命运吗?只怕我们的命运是掌握在你们手里吧?”

    引魂使者默然了半天才道:“我承认,一切的都是我的过错,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重新改善了你的新身体,还给你开发了比常人多10%的智力,所以这一世你将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比别人聪明的大脑,这是我的一点补偿,希望你不要再介怀,好好地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

    我介怀又如何?给我补偿又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除了接受我又能怎么样呢?我终究无法回到我想要回去的世界中,接下来的人生,我只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度过了。

    “还有我希望你能做好思想准备,由于你是在婴儿出生前才投的胎,不象其他的灵魂般在母体怀胎四个月时就潜伏到婴儿的身体里,所以你回到身体里后,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但过一两个月就会好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既然我重新投胎了,我总应该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吧,从我出生后见到的情景来看,这应该是在古代,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朝代。

    “这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中的某个历史阶段,它是由一本书所衍生出来的虚幻异世界。”

    “一本书所衍化出来的世界?就象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之类的同人小说?”我想起我前生看的各类同人小说,我重新投胎的世界也是这样的?

    “是的,而且你生前也看过这本书,至于这具体是哪本书的世界,你以后自然就会知道。其实你若想开点,也可以把这次经历当成是一次穿越,只是――”它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似乎还有什么要讲,却一时又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穿越?我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我也赶上时下最时髦的网络潮流了。

    “――我希望你能接受记忆消除。”身后的声音迟疑了半天,终于说出口。

    “什么?你想消除我的记忆?”宛如才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一颗巨石,冲起满天的水花。我猛的转身,怒视着那团不停变化的白雾。

    引魂使者虽然早有防备,但是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雾团跟着也猛的往后一跳,升到半空中,飘的远远的,仿佛我要拿它怎么样似的,若不是此刻我的心里充满着悲伤和怒火,我会觉得它的行为很滑稽好笑。

    “是的――因为你托生的身份很特殊,如果你保留了前生的记忆,特别是对这本书的记忆,那么势必会影响这个故事的发展,到时候可能一切都会脱离它原来的轨道,你的命运甚至整个世界的命运都将变的不可预料,所以我希望你同意消除记忆。”

    “我不答应!”我斩钉截铁的拒绝反对,“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可能让我放弃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记忆,如果你要硬来,我情愿从此变成孤魂野鬼,也好过不完整的活着。”

    “可是如果你保留记忆,对你并不一定有好处,我也无法保证你最终会得到幸福,你要想清楚了。”

    “那又怎么样!我本来就不要成为别人,我只想做我自己,是你硬要把我放到这个世界里来的。我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掌握,我不要成为命运的木偶。”

    “你这样的脾气,和她倒真有点象。”引魂使者似乎有点无奈,“好吧,如果你想清楚了,就随你吧,也许将来某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其实有时候单纯一点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那是建立在我失去记忆的基础上,那我宁愿不要那种幸福,混混噩噩地重复着别人走过的路,那不是我的选择。”我冷冷的回道。

    “既然如此――”

    白雾开始渐渐消散:“那就回去好好的生活吧?别老是记着过往,你才刚出生,以后的人生还很漫长,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活一回的机会。有句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希望你能珍惜身边的一切,开开心心的活着,我想这也是你父母的心愿。至于我们,以后也不会对你的世界做任何的干涉,也不会给你任何的帮助,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好自为之吧!”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房中,一道道的光线中,只见无数微小的灰尘在空中起舞,飘飘摇摇的,这颗落下,那颗又升了起来,它们的生命也有起有落吗?掉下去的那颗是否还会再度回到空中,还是,从此就被掩埋在地下,和无尽的黑暗作伴?

    我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和衣依偎在床头、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女身上。那容颜美丽的妇人和那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就是我的新姆妈和新爸爸了吗?

    看看周围这充满古味的陈设,以及我的小小的婴儿身躯所在的精美的摇篮。这个时代应该不会称呼父母为爸妈吧?这样也好,这样至少在我的心里我的爸爸姆妈称呼将会是永远的唯一。

    他们就这样坐了一夜吗?为什么不躺下来睡?引魂使者说时间已过去了三天,也就是说我一出生就昏迷了三天,所以他们才会担忧地如此憔悴吗?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试着动了动手脚,感觉有些僵硬,好象身上穿了一层又一层厚棉衣一样,行动无法随心,还好,大概的感觉还是有的,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脆弱的什么都无法自理的婴儿了,说真的,这种行动无法自主的感觉实在太郁闷了,现在才是第一天,才过了一小会,我就感觉不自在了,真不知道以后我要怎样度过漫长的婴儿期。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睡梦中的少妇不安的动了动,眉头紧蹙了一下,忽然坐直了身体睁开了双眼,向我这边望来。

    对上我平静的视线,美目先是一愣,随即射出狂喜的光芒。她猛的推了推丈夫,就要挣扎着冲下床来。

    中年男人也醒了过来,瞧见妻子的举动,赶紧拉住她,叹道:“羽儿,你怎么啦――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千万别乱动!”

    美妇又哭又笑地拉着他的手,叫道:“宝宝醒了,夫君,你看宝宝真醒了。”

    中年男人没有往我这边看,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劝道:“羽儿,你就试着想开些吧?孩子要是真没了我们将来就再生一个,啊?现在最要紧的是保重身子。”

    少妇一双含泪的美目紧紧地盯着我,生怕一转眼我就不见似的,胡乱的摇头反复的叫道:“我没骗你夫君,宝宝真醒了,夫君你看哪,你看哪,宝宝正看着我们呢?”

    中年男人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过头来,却没想到我真的在看着他。他顿时呆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少妇又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连鞋也不穿地冲下床,俯身抱起了我,嘴唇颤动了几下,终于发出了声音:“乖女儿,爹娘的好宝宝,你总算醒过来了,可吓死爹娘了。”

    他把小心地把我抱到美妇的怀里,又冲到房门前打开门大喊道:“小姐醒了,快请大夫,快请大夫来!”门外立时有人回应,随即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是请大夫去了。

    中年男人喊完后又冲回来紧紧的搂住我和美妇,二人抱着我喜极而泣,我感觉不断的有热泪滴落在我的脸上,滚烫滚烫的。

    唉,我刚从一个眼泪的海洋里出来,又要掉入另一个眼泪的湖泊了吗?

    看他们高兴成这个样子,想必是担心我会不幸夭折吧?也难怪,我一出生就不吃不喝地昏迷了三天,换了谁都要以为我活不过来了,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的原委呢,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啊!

    我愣愣地看向他们,想起和前面两张截然不同的脸,本想笑一个,可眼中却又流下了无声的泪水。那留着胡子中年男子见我又开始哭,吓得又冲到门口去喊:“大夫!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来?”

    那少妇也慌忙地忍住眼泪,抱着我轻轻地摇晃,温柔的哄拍:“宝宝不哭,乖,不哭啊,……娘和爹就在你旁边,乖,好宝宝,不哭不哭了啊……”

    娘?爹?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称呼吗?

    第七章家人(上)

    大夫很快就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轮着诊完了脉,都一副满面惊异的样子。

    那中年男子――看他那山羊胡子以后就叫他老爹吧,老爹瞧见他们惊异的表情,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惶惶地问:“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样了?”

    那美丽的少妇――以后也要叫她为娘亲了,娘亲也是一脸紧张的盯着三个大夫,气都不敢喘,生怕又听到什么噩耗。

    瞧着他们这一副无比担忧的神情,我心里一阵发酸,虽然在我的心中,他们远远无法和我的爸爸姆妈相提并论,但他们毕竟也是我的爹娘啊!我现在这副身体里流着的已是他们的血液,我一出生就让他们如此操心,也实在有些对不住他们了。

    三个大夫交换了一下眼神,由中间年纪最大的老大夫开头道:“朱老爷放心,令千金已然无碍,只要用心调养,过一两天就会好的。只是由于令千金不足月就出生,又一直未能进食,难免身体虚弱些,现在最好先给她喂点母乳为好,夫人身体虚弱奶水不足,还是请奶娘喂食为好!”

    “好好好,管家,速速把奶娘叫来。”朱老爷,还是叫他老爹吧,老爹赶紧吩咐了下去。不到一分钟,奶娘就来了,想是一直呆在隔壁,随时准备伺候着的。

    我被小心地传到奶娘的怀里,奶娘的衣禁已然掀开,一双硕大的乳房顿时跃入我的眼中,我不禁吓了一跳。真要我吃吗?可我心理上早已是个成年人了,前世我出生时由于姆妈没奶,一直都是喝米糊粥长大的,现在过了二十几年,却要让我去喝人奶,这――可是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一只奶头已塞入我的口中,同时一股细细的乳汁已喷了进来,射入喉中。

    我淬不及防,顿时吞咽了下去,嗯,有点甜,味道比牛奶更浓。小嘴本能的马上吮吸起来,这个身体――还真是不受我控制啊!我在心里苦笑,算了,吃就吃吧,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再饿下去,小命可真就要没了。

    而且,只怕以后要习惯的事情还多着呢?这还只是开头而已,唉!

    我苏醒的消息传的飞快,还没等我吃完奶,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二姨娘三姨娘正带着各房的小姐们前来问安。

    二姨娘三姨娘?不会是小妾吧?我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喜气洋洋地看我吃奶的老爹,心里不由地有些替我美丽的娘亲不平,有了这么美丽又温柔的老婆还讨小老婆,而且一讨就是两个,真是花心。再看看娘亲,只见她却没有丝毫不悦的神情,反而还微笑地说:“通报什么,快进来就是了。”

    下人应了声是,出去传话。

    外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人还没看见就听得一个爽朗的女声高声地笑道:“我早说嘛,七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出事呢?早上我们在灵隐寺和静水庵上求的可都是上上签!静水师父还说七姑娘是天下嫡仙下凡,这辈子都会命长福长的,这不,我们刚回来就听到喜讯了,老爷和姐姐这下可以放宽心了。”

    灵隐寺?难道是杭州的那个灵隐寺?

    我正好被面对着外间的抱着,听得声音,下意识地向隔着里外间的珠帘子望去,只见两个伶俐的丫鬟抢先一步拨开帘子,迎进来两个少妇和四个女孩儿。那两个少妇一个是圆脸微胖身材浅蓝色衣裙,另一个则是柳腰鹅蛋脸淡红色衣裳,二人皆身着宫装、云鬓堆砌。只见圆脸的长的一副温眉柔眼的样子,含着欣喜的微笑,鹅蛋脸的却是却长的两道柳叶眉,一双丹凤眼神采飞扬,脸上笑逐颜开的,说话的显然是她了。

    她们的身后各依偎着两个小孩,鹅蛋脸的身后是两个身着同一服饰、年约十岁左右的女孩,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只是一个眼神灵动一个沉静,性格应该截然不同。圆脸的旁边也是两个女孩儿,一个六七岁左右,天真无邪;另一个却才三四岁,小手紧紧地拉着少妇的左手,有些怯怯的半躲在少妇的身后。

    这群人一进来,就先福身给老爹和娘亲请安,称呼各不相同,两个宫装少妇都是称呼“老爷、姐姐”,想必就是和娘亲分享同一个夫婿的妾室了,而那四个异口同声叫“爹爹、大娘”大小女孩儿的,应该就是老爹其他的女儿了,却是不见一个男孩子,难道老爹虽然有三个老婆五个女儿,可却没有一个儿子吗?

    我心里有些疑惑,娘亲却已在说话了:“真是难为二妹三妹了,天未亮就去烧第一柱香祈福,辛苦了!”

    那鹅蛋脸笑道:“这是哪里话呢?姐姐的女儿不也就是妹妹们的女儿么?我和妹妹只是尽了一点薄力罢了。”看来她是二房了。

    那圆脸的三姨娘也温和的笑道:“只要姐姐的宝宝平安无事,我和二姐便是去烧第一柱香也不觉辛苦的。”

    二姨娘笑道:“我们这点小事,哪算得了辛苦,倒是姐姐你刚生产完,身子可虚的很,还是赶紧躺下来好好休息吧!这三天来你几乎都没合过眼,现下七姑娘醒过来了,大夫也说没事了,你可千万别累了自己,坐月子可是禁不起这样操心的。”

    她们二人说着便上来扶娘亲斜躺着,这才转身来看我。这一下子大人加小孩将近十人团团地围住我,十双目光一起投注在我身上,顿时把我的食欲盯得全无。要知道虽然我这个身体还是刚出生的婴儿,但我的心智却早已是成人了,吃人奶已经勉强了,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我可做不到,我吐出奶头,紧紧地闭上嘴巴,表示我不想吃了。

    一众大小充满趣味地打量我,不停地唧唧喳喳地讨论这个讨论那个,我漠然地回视着她们,不吭一声。说实在的,我现在对她们――不,应该是对所有的一切事物,都不怎么感兴趣,包括这两个新的父母。与爸妈永别的悲伤还萦绕在我心头,牵引着我的思绪,眼前的一切,我实在没有心思去好好感受,更别说融入了。

    因此无论这帮人如何逗弄和议论我,我一律不笑也不哭,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四周,好在初生的婴儿本来就还不会表达心情,我的漠然在他们看来倒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了。但被这么多人围盯的感觉毕竟不是很好,就在我的耐性几乎快磨尽时,老爹及时开口将我解救出来:“好了好了,都散开吧,妹妹今天才醒来,你们别围的太紧,让她先好好休息,晚点再来看她。”

    两位姨娘应了声是,各自拉开自己的孩子,又坐了一会就先回去了。奶娘重新退回到外间,里屋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人。

    老爹坐在床边一手抱着我一手搂着娘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羽儿你可听清楚了,咱们的宝宝没事啦,这下你可以放心好好养病了。”

    娘亲温顺地点点头,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胸口,目光中满是满足和温柔,道:“一切都听夫君便是。夫君,你说,我们的女儿象谁多一些?”

    老爹也低头看我,笑道:“自然是象你多一些,你看这眼这鼻,还有这小嘴儿,多象你小时候的样子?”

    娘亲笑道:“你又知道我小时候长的什么样了?那时候的你不过也才比我大两岁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