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独揽朝政37日,无皇帝之掣肘,权力登峰造极,施展了抱负,铲除了异已,建立了功业,同时也将国家权力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在他看来,未来的新皇帝,还只是黄口小儿,给他一个做皇帝的名份,今后还是老臣说了算。给新皇帝以太子待遇进城门,自然也是他的主意,我们怎么说,他怎么做,还怕他不听我的?他是想给尚未登基的小皇上一个下马威,让他以后知道锅是铁打的。
杨首辅正春风得意之时,没想到自己令人迎来的这个来即位的小王爷,还真是不一个省油的灯,尚未进宫,就与老臣较起劲来了。那杨廷和岂会理会那黄口小儿?杨廷和传出话,仍要按既定的皇太子礼仪行事,强硬地不愿更弦易张:张弓岂有回头箭?
无奈,朱厚熜只好以武宗的遗诏为依据,软缠硬磨,就是不同意。我是兄终弟及,是要做皇帝的,要是以太子的身份进宫,岂不矮了辈份?我是谁的太子?是皇兄的?这不乱了纲常吗?就是立太子,也是皇上说了算啊?皇上就没了,如何立太子?
内阁大学士尚未与新皇帝见上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僵峙起来。杨廷和后悔自己草拟遗诏时思虑不周,留下了可钻的空隙,没想到那黄口小儿竟然紧紧抓住尾巴不肯松手了。
杨廷和没想到,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黄口小儿还真是不一般。可如此僵峙也不是一个办法啊!文武众臣急得团团打转,众多满腹经纶的大学士,竟然说服不了一个黄口小儿。
皇帝还未做,就碰了钉子,这与少年朱厚熜路上所想的差远了,想到母妃尚在藩府,自己独身一人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便伤心起来,眼泪滴哒滴哒往下落。
这朱厚熜宁愿哭鼻子,也不作让步!
老百姓光顾看热闹,连买卖也不做了,有的连店门就关上了。
“新皇帝发脾气了。”
“小皇帝哭泣矣!”
皇宫仁寿宫里,张太后听说迎立的新皇帝早就到了正阳门外,迟迟不见新皇帝进宫,就问身边太监张永道:“为何未见兴王进宫焉?”她老人家急呀,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已有30余日没有皇帝了。
张永立即回答道:“回禀太后,据奴才所知,兴王不愿以太子身份进宫矣!”
张太后是一位通情达理之人,她想,以太子身份进宫也实在不妥,他是谁的太子?他可是正德皇帝之堂弟矣!以兄终弟及之名来继大统,怎么又冒出一个太子来,这不是乱了辈份吗?张太后说:“天位岂可久虚?嗣君暂居行殿吧,然后让百官劝进。”又令张永道:“汝去禀告杨阁老,让众臣商议,书一个劝他登基之奏章!人家毕竟尚是孩童矣,争强好胜,以后尚要做皇上的,总不能让新皇帝难堪罢?”张太后出面命人先实施“劝进”这样一个程序,在形式上确认朱厚熜为皇帝,然后再按皇帝的仪式让朱厚熜入宫。
张永将张太后的话传给了杨廷和。
太后发了话,阁臣们也不好一味地坚持下去了,那杨首辅正好有了一个下台的台阶。杨首辅只好赶紧将众朝臣从东安门带至宣武门前,宣武门前建有行宫,请新皇帝到此暂时住下。
年少的朱厚熜知道自己占了上风,人家作了让步,这才破涕为笑,纠合人马,口里吩咐众随从起身,他们并未进正阳门,而是左折西行至宣武门。杨首辅带着百余位朝臣立于道路两旁,拥簇着朱厚熜进入行宫。行宫里早就设置好了帷幄御座,备翼善冠服及卤簿大驾以候。朱厚熜入行宫,行四拜礼,然后住下。
围观的百姓见那小新皇帝走了看不见了,才慢慢散去。
正阳门外的较量,说明朱厚熜的心中“早有定见”,即“继统不继嗣”。对于一个不满14岁的少年来说,如此有主见不可多见。袁宗皋曾说:“殿下聪明仁孝,天实启之。”这也说明了朱厚熜在王府时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嗜诗书,绝珍玩,积累了丰富的知识修养。相对于依赖于深宫之皇子而言,在长于王府中的朱厚熜,自然有更强的独立能力与主见了。由此,在第一个回合的较量上,年少的朱厚熜算是旗开得了小胜。从这次较量中,不难看出这位黄口孺子的盖世之胆和真知灼见之识,不过多数官员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