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突然想起,响了两下,就停了,警察不由得大惊起来,这是他和周选山约定的暗号。糟了,该不是这个鸟人提前回来了?郝南山心中一惊。不行就硬闯了,可是不出一分钟麦可文就回来了,门口的服务员很可能会想起前后一进一出的是两个人。
“慢着,我得好好想想,冷静才行。”
郝南山拧开门锁,手握门把手慢慢转动,通过门镜看着外面的服务员只要他一转身,他就闪身出去,很可能会吓对方一跳但重点是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他把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从缝里看着那个家伙正在低头磨洋工,也许晚上没睡好,哈欠连天的。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照常理推算,麦可文应该已经到了电梯里了,或许会有几个搭乘电梯的人能耽误他一下,但时间不会很长。门口这个家伙竟然正对着606的大门眨着眼睛发起了呆,手上的活儿也停了下来,完没有转头的意思。已经到了一秒钟都耽误不起的时刻了,郝南山将上衣后的帽子套到头上,准备孤注一掷,他知道转角处有一部摄像机,能够俯拍进出房间的所有人,但愿同事们在看录像的时候不会一眼认出自己。
就在他想拽开门的一刹那,隔壁的门先开了,开门声非常大,简直是踢开的,出来的人情绪有些失控。
“他娘的,你脑子坏了?一大早开吸尘器,老子怎么睡觉?”这是该死的洛熙的声音,现在郝南山冲出去的机会也失去了,他只得耐心地等着事态的发展。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服务员从入定状态被惊醒,连声道歉,看起来已经不困了。
“走?你这个破机器有多响你自己知道吗?不骂你两句就想跑……”
郝南山心离暗暗叫苦,麦可文还有多久到六楼?十秒?二十秒?从这里爬回七楼是不可能的,跳下去?还是钻到床底下?麦可文一进屋就会看到自己直挺挺地站在眼前,就跟他说早上看日出时一失足掉到了他的窗台里?他可能会信吧?警察赶紧转身打开电视,将窗台上的脚印擦掉,尽量让一切恢复原样。
麦可文走出电梯的时候,听到洛熙正在骂街,他有些生气,这个老家伙完全没有大局观念,本该保持隐蔽的工作到了他那里就会走样,但是这个粗鲁的老家伙却是“公司”指派给自己的重要搭档,事实上还是本次行动的核心。
麦可文赶紧走到自己门口,微笑着对光着膀子显露出一块巨大纹身的洛熙说道:“大哥息怒,老远就听到你发火了。”
“这个兔崽子,一大早在老子门口胡搞,要是在达兰萨拉,老子早砍死他全家十几、二十遍了。”洛熙说狠话的时候脸上的疤痕显得异常可怕,任何看见这张丑脸的都会不由得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小兄弟,你先走吧,我大哥只是气话,他不喜欢别人搅他睡觉。”
服务员赶快轻声道了歉,拖着吸尘器落荒而逃了。
“大哥,反正你起来了,我有些想法正想和你说说看,不如……”
“哦?好吧,老子好梦被这个小混蛋搅和了。还是进你的屋去说,我那里乱七八糟的……真是便宜这个傻瓜了,要是我有一把刀……。”
麦可文推开房门,里面闹哄哄的,电视机还开着,窗户也开着,窗帘正在随风飞舞,一切和他离开时一般无二。麦可文把他的光膀子大哥让进屋后,锁上门后,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不知道哪里不对,似乎桌上的东西被动过过了,也好像电视的音量不对,但是这些感觉都不是很确切,于是他上前关掉了电视,他意识到和他早上离开时并不是一个频道。
“大哥,不是我说你,我们这次行动还是小心些的好,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必和他们生气。”
“这个道理不用你说,我自然懂,只是……那个小混蛋太可恶,简直是他们派来的奸细,蹲在我门口就是不走,吵得我实在忍无可忍。”
“他要真是个奸细,还会用这么大噪音的机器来烦你?”麦可文边说,边把头伸出了窗外左右张望了一下。
“好了,你说正事吧。”洛熙的情绪似乎有些平复了,他从裤兜里摸出香烟叼在嘴里,麦可文从书桌上拿起一个打火机丢给了他的大哥。
“周选山的住处调查过了,这两天回来过一次,现在家里没人,我已经通知公司除了地址,我们还需要他的照片,公司暂时弄不到。”
“这个……公司肯定搞不到他的照片,如果我见到他或许能认出他,不过他应该和40年前有很大不同了。”洛熙说话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他的疤竟然开始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他应该变化很大,你看他混到看大门的地步,应该是苍老的很。”麦可文冷笑着说道。
“调查他可能有用,这种东西虽然有不吃窝边草的习性,不过它能找到这个小兔崽子,本身也很说明问题。”洛熙竟然称一个老头子为小兔崽子?麦可文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当然屋子里觉得奇怪的并不止他一个。
“还有跟踪器的问题,几天了都没有收到讯号,即使不在体内了,也该有个讯号才对,你说是不是?”
“老弟,你别急,这正好说明了追踪器还它体内在,只是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说,它们喜欢躲在高处?”
“的确有这么回事,50年代初埃德蒙希拉里爵士最早发现这种情况,另外它们还喜欢收集人类的金属制品,这也是英国人说的。英国人还说……”
“慢着大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动过我的东西了。”
“你太疑神疑鬼了,不如去看看床底下是不是藏着个活人?话说回来真藏了,你又能怎么样?这是共产党的地方。”洛熙笑着说道。
郝南山感觉到两人停止了对话,或许他们真的要到床下找人了,他回想着自己进来后是不是有什么失误?可能自己翻动他们的东西没有按原样放好?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他感觉到有人进了洗手间,就在自己的正下方,自己看不到这个人但是能听到。
一年前,郝南山参加了在这家酒店的一次抓捕聚赌团伙的行动,他后来知道,最后一个落网赌徒是从木制的吊顶上被拖下来的,要不是被抓的几个同伙急不可耐地把他咬出来“立功”这个家伙就真的逃过去了。所以郝南山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备用的脱身方案,没想到真的就用上了。麦可文在门外给那个服务生打圆场的时候,郝南山就已经跑到洗手间里,纵身窜上了马桶的冲水箱,飞快而又安静地向上揭开了一块顶板,他只希望这个架子能够足够结实能支撑住自己80公斤的体重。麦可文前脚进屋时,他正在缓缓牵动自己身体向上,他恨自己很久没有动了,这个动作竟然做的如此缓慢。麦可文进屋后,朝洗手间投去了不经意的一瞥,零点一秒前刚有一只脚从这里收了上去。
警察平趴在木板上,均匀地将体重分摊到轻薄的木制框架上,生怕体重压垮木顶,或者发出一些咯吱咯吱的声音。
郝南山知道自己不是做间谍的料,当然,他还是自信比一般入室盗窃的蟊贼要高明一些。他发现尽管自己总是不太注意细节,这次似乎又漏出了什么马脚,但是在最后关头总还是有一些过人的办法。这得益于自己不错的应变能力。这种能力是不是遗传于自己的父亲?他不知道,反正他从来没发现自己的母亲有什么过人的反应能力。现在他有些担心外面的周选山,他应该是很着急自己的安危,但是屋里有另外两个大活人,只能让他在外面先干着急了。郝南山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现在处于很微妙的境地,比早上进入无人的房间更凶险但也更有利,现在自己可以听到两个无防备的家伙的谈话内容,比上次用无线电偷听更清晰,尤其是那个姓洛的,他的嗓门很大,而且普通话说得不错。说起来还真是奇怪。
“你知道,公司这次的任务是不破坏本地法律的前提下……进行调查,周选山这样的人知道一些事情,还是尽量买通的好。”麦可文斟酌着说道,听起来他很忌惮他的这个“大哥”。
“公司愿意花一笔钱去买通一个老共党,却把我们这些人丢在木斯塘整整十多年,让我们被尼泊尔政府军绞杀殆尽?真是莫名其妙。”58xs8.com